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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4、第二十七章 執手引君歸

睜開眼時,他只覺得眼前一片迷濛,彷彿有薄紗籠罩著世界,讓他看不真切。

一個溫柔婉轉的聲音在他耳邊說:“寶寶你長大後,萬萬不可像娘一般懦弱無能,屈服於命運。”

他伸出白嫩嫩的小手,陽光透過斑駁的樹葉灑下來,落在晶瑩如玉的皮膚上,如此溫暖,彷彿帶著沁人心脾的花香。

沉穩的腳步聲遠遠傳來,抱住他的女子輕輕嘆了口氣,轉過身去,略顯蒼白的臉上,皓齒朱唇,美目流清,已然掛起柔和的笑容。

走過來的男子笑得很大聲,彷彿志得意滿又喜悅幸福,他從女子手中小心翼翼地接過他,將他高高舉起,年輕俊秀的臉上煥發著最炙熱的情懷:“寶寶,想爹爹了嗎?”

“臻戎,我已想好了寶寶的名字。”女子抬頭看著他們,輕輕地微笑,“就叫他臨淵吧,一曲弦停,彼岸臨淵,就如我們初見時的景象。”

男子舉起他的手一頓,隨即將小小的他攏進懷中看著妻子,墨黑的眼底是如深潭般的寵溺:“薇然,只要你喜歡的,我都依你。我這就去告訴父親大人。”

男子的眉梢眼角都是溫柔灑脫的笑意,可小小的他卻彷彿能看到女子心底最深處悲傷懊悔的眼淚。

曲臨淵,曲臨淵,與其臨淵羨魚,不如退而結網。從今往後,你就是……曲臨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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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慢慢長大,一歲又一歲,一年又一年,在溫柔的呵護中,在紛紛亂亂的讚美下,小小的年紀,清亮的眼眸,彷彿要攬進世間一切榮耀與繁華。

直到十數個春去秋來,夏花凋謝又開,那一日,他的命運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曲薇然,你究竟有沒有愛過我?”男子沙啞的聲音中充滿了仇恨與痛苦,“連一絲一毫也沒有嗎?”

無言的沉默與女子的眼淚讓男人幾近發狂,他將房中所有的東西砸爛,將女子摜倒在床上,扯掉她的衣服,如野獸般瘋狂而絕望地撕咬:“那個人究竟有哪裡好?因為他比我強大,因為他的床技比我好,啊?你說啊!”

粗暴的,毫無溫柔和前戲的性/事讓女子痛苦地渾身都在抽搐,可這一切的痛都比不上她心底的恐懼和擔憂:“臻戎,不要這樣,求求你……臨淵還在屋裡,他還那麼小……這一切都是我的錯,是我對不起你,可臨淵也是你的孩子……啊————!!”

“曲薇然,你以為我還會再相信你嗎?!”男子一面殘忍地抵住她狠狠衝撞,一面嘶聲大笑,“你與他藕斷絲連十幾年,背地裡偷偷幽會過多少次,又做過多少見不得人的醜事,你讓我怎麼相信他是我的種?”

“曲臻戎——!!”女子突然發了狂一般反抗,蒼白的沒有一絲血色的臉如幽厲的鬼面,充滿了同歸於盡的悲慼,“曲臻戎,當初若不是你以族長之勢冤枉軟禁我父親,我怎麼會同意嫁給你?我苦戀木成修十年,追逐他七年,好不容易等到他動心回應,若非你強勢逼迫,我怎會與他恩斷情絕?!”

女子如玉晶瑩的身體遍佈咬痕淤青,腿肱更是因為疼痛不斷打著哆嗦,可她卻彷彿毫無所覺,惡狠狠地瞪視著男子,一字一句道:“曲臻戎,你以為忘掉自己加諸在我身上的痛苦,就可以理直氣壯地指責我了嗎?可我不愛你就是不愛你!哪怕我嫁給了你,哪怕我為你生了孩子,哪怕我與木成修一生無法相見,我也只愛他,永遠都是!”

“賤人——!!”男子狠狠揪住她的頭髮將她拽過來,英俊的臉因盛怒而扭曲,雙目赤紅,形似厲鬼:“你既然嫁給了我,就是我的女人,這一輩子,你的身體,你的性命都操縱在我的手上。好,你既然敢幽會姦夫,就別怪我用曲氏族規處置你!”

那一年,他只有十二歲,小小的手扣在門框上,指尖幾乎扎進木石中。

他站在那裡仰著頭,輕聲問:“爹,你要帶娘去哪裡?”

男子用從未有過的最厭惡憎恨的目光望著他,狠狠一腳踹在他年幼的胸口:“賤種,滾開!”

他遠遠地飛出去跌落在地上,胸口火燒火燎的疼——那是貫注了靈寂期修者十成功力的一腳,如此強橫,如此決絕,不留一絲餘地。

體內精純渾厚的靈力自然運轉,胸口的疼痛絲絲化去,卻殘留了最難熬的寒冷。

他毫髮無傷地站起來,惶然無措地看著眼前的一切,精緻如白瓷般的臉上卻牽不起半絲表情。

男子震驚地看著他,隨後猶如恐懼般往後退了一步,緊接著卻是痛到極點,恨到極點的大笑:“好,好!這樣的天賦異稟,驚才絕豔,你竟會是我曲臻戎的兒子,當真是太好了!!”

他呆立在原地,眼睜睜看著男人將昏迷的女子拖走,恐懼如毒蛇般鑽進他心底,炎炎夏日的午後,烈日照在身上,他卻覺得如此寒冷,冷到發抖。

“阿修。”什麼聲音?

“阿修……阿修……你會沒事的。”誰?是誰在說話?

他突然低下頭望著自己的左手,隱隱地有一道溫暖如陽,燦爛如星河般的光芒在掌心流淌。不知為何,一瞬間,疼痛也好,寒冷也罷,竟統統變得微不足道,遙遠渺然。

他緩慢地睜開眼,看到一雙漆黑如墨玉般溫潤清透的眼,眼底閃爍著無限憂心喜悅的光芒。

“阿修,你醒了?”那雙眼的主人緊緊扣著他的手,聲音中滿是驚喜。

他恍惚地露出一個淡淡的笑,重新閉上眼睛,睡容安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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巍峨肅穆的煉丹房中,幾個月來對他不理不睬的男子親暱地抱著他,用臨亂的鬍渣扎他的臉。

他的面前擺放著一本淡黃色的古籍,古籍上赫然寫著四個大字“一脈青菡”。

男子抱著他,驕傲地道:“青菡是億萬年前在人界創世飛昇的神祗之一,我們曲氏祖先因為繼承了這一血脈而立世揚威。可是隨著子孫繁衍,血脈稀薄,千萬年過去了,我們曲家再也沒有出現過神族血脈的繼承者。”

男子低頭望著他,笑容中含著鼓勵,眼神溫柔:“臨淵,你從小就與旁人不同,身具五靈根,卻能用短短十二年築基成功。若非青菡血脈相助,如何會有如此成果?”

他仰頭看著男子笑得溫和寵溺的臉,那雙眼明明看著他,卻倒映不出半點他的影子。

“臨淵,只要你練成這一脈青菡,我就原諒你母親,解除她身上的鞭魂咒。從今往後,你依舊是我曲臻戎最驕傲的兒子!”

對他來說,一脈青菡的修煉很順利,卻也很艱難。

順利的是那一日千里的進展,艱難的是,身體因為血脈被激發,所要忍受的,一日比一日劇烈的痛苦。

每當這時,男子總是會出現,輕輕拍著他的肩膀說:“臨淵,你是爹最愛的兒子。”

日子一天天過去,轉眼又是六年。

六年裡,男子因為停滯的修為而逐漸變得蒼老,從青年變為中年,細紋慢慢爬上他的眼角。

他開始不耐,開始煩躁地帶著點恐懼地催促他趕快修煉一脈青菡,那句“臨淵,你是爹最愛的兒子”成了他最常說的言語。

六年裡,女子日復一日忍受著鞭魂咒的折磨,容顏慢慢如凋謝的鮮花般枯萎,年華不再,逐漸被人遺忘。

六年裡,他一面忍受著變本加厲的痛苦修煉一脈青菡,一面研習醫術,短短數年,就從一個見習醫修成為曲家內堂認可的宗師級醫修。

直到某一日,他在曲家內堂的書屋中看到了一塊被丟棄在角落的灰色玉簡。玉簡裡所記載的便是早已被人遺忘的禁咒——回陽訣。

排斥一切神通功法,以吞噬人體精元為進階根本,能活死人,能助飛昇,卻也能為人間帶來一世浩劫的禁咒回陽訣;數千年來,沒有一個人練成的回陽訣。

他拿著玉簡回去,在煉丹房門外,卻聽到了男子有些暴躁的聲音。

“只差一點點,只差一點點就能突破一脈青菡第十層,為什麼都一年多了依然停滯不前。”

“二弟,你說臨淵會不會察覺了什麼,故意在敷衍你?”

“不會的!”男子嗤笑了一聲,篤定道,“不管怎麼說,他也是我的兒子,渴望著我這個做父親的愛他,怎麼可能會懷疑我呢?”

“哈哈,二弟,臨淵怎麼說都是你的兒子,你也真夠狠心的!”

男子冷笑道:“他也是你的親侄子,大哥是準備顧念親情,放棄擁有青菡血脈的機會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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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咳……怎麼會呢?自古成大事者不拘小節。只待臨淵練成一脈青菡,我們用他血肉祭祀煉丹,到時我曲氏一族人人傳承青菡血脈,揚名世間豈不指日可待?”

“哈哈哈……”

他站在昏暗的走道中,手中握著刻有回陽訣的玉簡,玉石緊緊嵌入他掌心,烙著發疼發麻的骨頭,全神血液彷彿都在逆流。

回陽訣,排斥一切神通功法,廢除習練者所有修為。以吞噬人體精元為進階根本,能活死人,能助飛昇,卻也能為人間帶來一世浩劫的禁咒回陽訣。

他低下頭,慢慢地將神識探入玉簡中,一點一點將玉簡中的文字圖案烙印進心裡。

寒冷沒有關係,絕望孤獨也沒有關係,父母親情,這一切的一切他本就沒有奢求過,所以,無所謂,無所謂的。

“阿修,你可知如你今日這般執刀剖腹救人,在我們那早已司空見慣?”

“阿修,你可知為何手術過後,傷口明明縫合,病人卻依舊會死?”

“阿修,等你醒來,我會將這些統統告訴你。”

是誰?是誰在他耳邊不斷地呢喃,輕輕的,淡淡的,如溫暖的泉水般流進他心底。

迷離懵懂間,他睜開眼,隱約又看到那雙清亮的眼睛,帶著疲憊,帶著擔憂,帶著無盡的喜悅和期盼,灼灼閃亮的望著他。

左手是那樣僵硬,僵硬中又參雜著融融的暖意,執著堅定地牽引他走出絕望的深淵。

他輕輕閉上眼,僵硬的左手動了動,冰涼的指腹劃過她溫暖的手背與指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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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你竟然練了回陽訣?是誰准許你修煉禁咒的?!”

他被綁了起來,丟在地上,容顏俊秀宛若朝陽,但他的臉上卻再沒有半分情緒波動:“沒有誰讓我修煉,只是偶爾看到,有興趣罷了。”

男子看著他又驚又怒,坐在堂上的數十個曲家人更是失望不甘,憤憤不平。

“臻戎,是你說能讓我們傳承青菡血脈,我們才無償提供你各種進階丹藥助你結丹,如今你可別告訴我們,這事根本就是你捏造的?”

“臻茂,臻戎,我可是把祖傳的煉藥神器都借給你了!”

“別以為你們是族長的兒子,就能如此欺騙我們!”

男子驚惶無措,極度痛恨地瞪著他,最終只能求助於自己的大哥,

“各位請聽我一言,臨淵練一脈青菡已有八載,修習回陽訣卻不過一年多,或許他此刻早已練成了一脈青菡,卻故意不讓我們知道也不無可能啊!”

眾人聽後一愣,隨即大喜過望,連男子也露出恍然大悟之色,連連點頭。

“快,趕快起火開爐,將這小子祭煉上去,再晚恐生變化!”

事實上,他的回陽訣確實還未能突破第三重排斥一切神通功法的禁咒,而一脈青菡卻已練成。

有時候,世上的事,就是如此湊巧,如此荒謬。

“你們誰敢碰我兒子——!!”

煉藥房的大門被狠狠踹開,虛弱憔悴的女子手執長劍衝進來,護在他面前。

她的雙目通紅,彷彿要滲出血來,低頭望著他的神情卻極致溫柔:“臨淵,別怕,娘會保護你。若護不住你,娘就與你一起死。”

他張了張口,想要告訴她,等回陽訣練成,就能解除她身上的鞭魂咒,讓她再不用每日子時,受噬心焚骨之痛。

他也想告訴她,不要怕衰老,不要怕疾病,因為他將成為世間最偉大的醫修,再不讓她受任何病痛折磨。

可是,此時此刻,他卻被曲家十幾個叔伯聯手擒住,封了啞穴,用捆仙繩牢牢縛住,說不出一句話,更動彈不得一下。

女子手執長劍護在他面前,孤身一人與數十人對抗。可是,她這樣的身手,這樣孱弱的身體,又如何會是這群人的對手。

男子急急走上前,壓住她的長劍,厲聲道:“薇然,再不退開,可別怪我不客氣了?你當真以為自己能阻止我們嗎?”

“曲臻戎——!!”女子嘶聲厲喝,“你真是禽獸,他是你兒子,他是你的親兒子啊!!”

男子梗著脖子,慨然道:“只要能讓曲家獲得青菡血脈,別說是一個兒子,便是讓我斷子絕孫,我也願意!”

“臻戎,說得好!”

“這才是我曲家兒郎該有的本色!”

“所以說,女人成不了大事啊!”

“哈哈哈……曲家兒郎!”女子仰頭大笑,眼淚一滴滴滑落,“我今生最大的恥辱,就是姓曲;我今生最深的苦難,便是來自我同姓的族人。來生,我只願與你們這群禽獸,再無任何瓜葛!”

女子低下頭望著被捆綁住的少年,那樣狼狽屈辱的姿勢,俊秀清雅的臉上卻有著最淡然平和的神情,這就是她的兒子啊,她唯一牽掛的人。

“臨淵,娘對不起你,無法保護你,也無法給你幸福。”女子溫柔地笑著,俯下/身撫摸他的臉,“娘沒有辦法眼睜睜看著他們傷害你,所以,對不起,娘要先走一步了。”

女子猛地站起身,沒有半分猶豫,舉劍狠狠划向自己的頸間。鮮血,噴湧。

“薇然————!!”

他猛地瞪大了眼,瞳孔緩慢地收縮,心臟一下一下劇烈的跳動,耳邊的聲音慢慢遠去。

天地間彷彿只剩下他一個人,天上人間,再也找不到歸途。

一道細細的冷流在他體內滋生又流淌,隨後如爆裂的驚雷般,擴散到全身血脈。

在如此諷刺的時刻,回陽訣竟突破第三重,化為毀天滅地的禁咒,洗禮他全身。

捆仙繩斷在原地,一寸寸,裂為驚人的數十截。

他站起身來一一望向煉丹房內的所有人,俊秀絕世的臉上沒有一絲表情,漆黑如墨玉般的眼底平和淡然,沒有一絲漣漪。

“這世間的仇恨,無外乎就是以牙還牙,血債血償。” 他的左手攤開來,紋理細膩的掌心中有一道瑩白的光緩慢匯聚,聲音清和雅緻,猶如最通透溫潤的古玉,“你們今日死在我手上,也算是求仁得仁了。”

半個時辰後,當曲家族長曲唯風匆匆破關而出趕來時,看到的就是這樣一副慘烈的情景。

年少的他站在血泊中,容顏若雪,風姿如仙,潔白的衣衫下襬染了紅,墨黑的髮絲輕輕飄舞,身邊躺倒的是或死或傷的同姓族人,可他的眼眸卻如初生嬰兒般純淨得讓人心慌。

他的左手輕輕一動,數百道肉眼不可見的瑩白絲線便從四面八方回籠,收入他體內。

他將手背在身後,望著曲唯風淡然開口:“我方才出手,死九人,修為盡廢者三人,重傷十八人,輕傷三人。我違反族規,願憑爺爺處置。”

“臨淵,我可以保留你母親的元魂,千年不散,肉身不腐。待你練成回陽訣第九重,或可助她還陽。但你需答應我一個條件?”

曲唯風望著他,滄桑渾厚的眼中閃過深邃的精芒:“青菡血脈再強大,也不過是虛無縹緲的傳說。而你卻是曲家真正的希望,枉臻茂自認睿智,竟然想不通如此簡單的道理。”

“臨淵,我要你發誓,今生今世都守護曲家,忠於曲家,永不背叛,永不離棄,如違此誓,你母親的元魂將墮入無間地獄,永受焚燒鞭笞之苦。”

“臨淵……”曲唯風帶著厚繭的手輕輕撫過他淡若透明的側臉,眼中閃過深深的愧疚與憐愛,“爺爺,對不起你。可是,曲家更需要你。”

需要也好,不需要也罷,又有什麼關係呢?

他的手指輕輕撫過曲唯風桌案上厚重的古書,原本冰涼的掌心竟有一道潺潺的暖流匯聚流淌,明明是那樣的細微,那樣的弱不可察,卻讓他僵冷的身體一點點被溫暖。

他突然意識到,有一個人正握著他的手,每一時每一刻,從未放開。

有一個聲音就在他耳邊輕聲呼喚,一直一直呼喚著,從未間斷。

她說:“阿修,你一定要平安歸來。”

曲臨淵猛地睜開眼,冬日的陽光灑在他瑩白的肌膚上,密長的眼睫上,融融浸浸,暖人心斐。

他動了動僵硬的,被至始至終緊握的五指,緩緩低下頭去。

小佚

2011-10-27 23:0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