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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章 往事不堪回首

聽了春媽媽一席話,東詩這才頓悟。自己只顧著和白眼螃蟹鬥法,挖她的牆角。她還確實沒對自己的酒樓上心。沒想到自己那幾樣拿手好菜和八大菜系居然搶了大恩人的風頭,真是無心插柳柳成蔭。

“春媽媽,幫我裝扮一下,千萬別讓人看出來我的本來面目。我要去會會這個衛大老闆。”東詩笑得賊兮兮的,自己也有和衛大老闆平起平坐的時候,真是想不到。也不是特意不想以真面目見他,只是,她還不能顯露身份,那樣,就沒戲看了。

裝扮妥當,看著鏡子裡那個風度翩翩的濁世佳公子,東詩不得不佩服這位從一夢樓裡挖來的老鴇。

想當年,東詩恨透了白眼螃蟹,發誓要經營一家自己的紅樓,專搶她的生意。不光挖她的紅牌,連她最得力的幫兇春嬤嬤也一併挖來。改了個稱呼,喚作春媽媽。只因著東詩很是想念尚書府的奶孃春媽媽,正巧這春嬤嬤也是能說會道的主,乾脆,就叫她春媽媽算了。

想到這裡,忽然覺得虧欠了梅花盜許多。逼著他色誘一夢樓裡的姑娘也就忍了,最後,竟央求他將一把年紀的春嬤嬤也勾引了過來。想著他那哭兮兮的表情就發笑,怪誰呢?只怪他那張絕世容顏老少通吃唄。

衛子霄坐在指間沙的幽間裡,悠閒地喝著茶。這指間沙的樓主果真心思巧妙,不但在酒樓裡設定了包房,還特別佈置了幾處幽間,佈局獨特,意境清幽,令人彷彿置身的不是酒肆,而是仙境。

正打量著,只聽門外春媽媽的聲音:“衛公子,咱們樓主來了。”說著掀開門簾。

衛子霄站起身,向門口看去。只見一個十六七歲,身材嬌小,面如冠玉的白衣公子翩然走進房間。心裡愣了一下,怎麼指間沙的老闆竟是個如此年輕的少年?一時杵在當場,忘了臺詞兒。

東詩大方地走進來,一臉的笑意。自己現在這裝扮,打死他也認不出來,何必拘謹?

“衛公子大駕光臨,有失遠迎,失禮了。”她一個現代人,哪懂那麼多古代的寒暄客套。只能將電視裡的臺詞兒照搬,也不知是不是那麼回事兒。

“樓主客氣了。在下也是被樓主這指間沙的別緻優雅引來,想要一睹樓主的風采。沒想到樓主竟這般年少英俊,真是令子霄佩服。”衛子霄客客氣氣地寒暄,不著痕跡地上下打量著東詩,想從中看出些倪端。

只見東詩落落大方,毫不拘謹,坦蕩蕩笑道:“在下姓冬,名絲零。衛公子不必客氣,請。”心裡笑得肚子疼,你要是知道本公子從前是你的家僕,不知還會不會這麼客氣?

衛子霄不再客氣,大方坐下,與東詩攀談起來。東詩心中暢快,話也跟著多了起來,天文地理,風土人情,與衛子霄切磋起學識來。每每說到興起,隨口便吟出幾句詩詞佳句,把個衛子霄直佩服得五體投地,再也爬不起來。沒想到這冬公子小小年紀,竟有博古通今之才,真是令他大開眼界。在這秀峰城裡混了這麼多年,居然還有他不知道的人物,真是慚愧。

只是不知為何,與這冬樓主攀談,竟有種熟悉的感覺。似乎在什麼時候,也和他如此相談甚歡過。偶爾還會從他那明亮的目光中捕捉到一絲熟悉的狡詰。自己從前見過他嗎?肯定沒有。他記性好著呢,怎麼可能見過如此雋秀的人物,卻又忘記了是誰?

捉摸不透自己的感覺,卻知道自己非常喜歡和這位冬樓主閒談。讓人彷彿置身於虛無的幻境,被他無意中點撥幾句,頓時如醍醐灌頂,茅塞頓開。談得興起,心中不免自嘲,虛長了十歲,卻不及這少年半分學識,真是慚愧得無地自容。

一個侃侃而談,一個凝神聆聽,不知不覺間竟聊到了傍晚時分。衛子霄看看窗外,紅樓那邊已經張燈結綵,準備迎客了。正好,順便幫那只螃蟹打探打探虛實。

收回投向紅樓的目光,衛子霄向東詩一笑,有意無意地說:“冬樓主果然有本事,不但酒樓經營得風生水起,連那紅樓也打理得紅紅火火,聞名遐邇。不知樓主是怎麼想到,在自己的酒樓旁邊再開一家青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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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了他的提問,東詩眼神一閃,露出狡詰的目光。隨即瀟灑一笑:“只是無心之舉而已。本公子最看不慣一夢樓老闆娘恃強凌弱,逼良為娼。於是便想整整她,在她一夢樓的旁邊,再開一家紅樓,專挖她的牆角,氣她一氣。沒想到這無心之舉竟成就了紅樓的招牌,搶了一夢樓不少風頭,真是罪過。”

衛子霄聽著他搖頭晃腦地講述自己的創業經過,心中更是好奇:“那麼,不知冬樓主是如何挖得一夢樓的牆角的呢?”這正是他百思不得其解之處,一夢樓的姑娘們從不缺錢使,為何會願意換一家青樓繼續賣身?

東詩神秘地笑了笑:“衛公子若是想知道,何不親自去問問紅樓的姑娘們?正巧,今天本紅樓的招牌花魁曦鳳姑娘決意拋繡球迎客,衛公子可不要錯過吆。”從白眼螃蟹嘴裡,早知道自己這大恩人的品性,也是個風流倜儻,流連花叢的花花公子。不相信他會對紅樓花魁不感興趣。

衛子霄確實對她的話滿是興趣,拋繡球迎客?頭一次聽說,當然要去瞧瞧。

東詩在皇宮裡激起的驚濤駭浪經過近一年的洗滌,終於漸漸平息。京城裡的達官顯貴,尋常人家已經不再津津樂道有關東詩那蠻女的豐功偉績。因為在不久前,有訊息傳來,說那個蠻橫的尚書府大千金,秦王府側王妃已經被仇家解決掉了。連個全屍也沒留下,只留下了一身千瘡百孔的衣服。

死去的人總是最容易被人原諒的,不管他生前做過多麼惡毒,多麼齷齪的事,都會跟著她的消失一併煙消雲散,灰飛煙滅。

東詩這個名字,也漸漸淡出人們的視線,淡出尚書府所有人的腦海。

養心殿裡,榮康帝無奈地坐在軟椅上發呆,沒想到東詩那俏生生,鮮豔奪目的丫頭就這麼沒了。更沒想到自己的兒子會因為東詩的消失而頹廢成這副模樣。自從東詩走後,羽兒便再也沒有了笑容,這怎麼能不讓他心疼。不知為什麼,在自己眾多的皇子當中,他最為牽掛的就是羽兒。或許是因為他在孃胎裡就受盡了煎熬,能來到這個世界已經實屬不易吧。這一切,他這個做父皇的有不可推卸的責任。現在,羽兒唯一牽掛的東詩沒了,他該怎麼安慰他?

站在一旁的凌拂看著父皇眉頭緊皺,唉聲嘆氣,知道他又在為自己的三弟操心了。心中有一絲酸意湧上來,卻趕緊打住了這種錯覺。他怎麼能去嫉妒三弟深受父皇疼愛呢?自己算是害死東詩的罪魁禍首了。那麼一個鮮活勇敢的女子就這麼沒了,他心痛,三弟當然比他更心痛,他還有什麼理由去嫉妒?

整理了一番翻騰的思緒,凌拂看向榮康帝:“父皇,不要難過了。保重龍體要緊。”

榮康帝嘆了口氣:“朕是沒什麼,可羽兒怎麼辦?一天到晚不見個笑臉,連句話也懶得跟朕說。現在也不給朕擺臉色看了,朕倒是希望他向從前一樣跟朕橫眉冷對。至少那樣,他還像個活人。”

聽了父皇的話,凌拂心中想笑。三弟有那麼誇張嗎?他怎麼沒看出來?不再關心東詩的死活似乎才是真的。

在得知東詩的死訊後,他特意去秦王府看望了三弟。卻看不出他臉上有絲毫悲傷之意,似乎對此漠不關心,還有心思向孫大人交辦公事。看凌羽的神態舉止,他似乎已經將東詩忘了,比他這個大哥忘得還要乾淨。

不過,凌羽臉上的笑容確實少了,但也多了一絲內斂的氣質,讓人再也揣摩不出他的心思了。

凌拂回過神來想了想,說:“兒臣看,三弟是應該出去散散心了。總是這樣悶在家裡也不是個辦法。聽說母后的家鄉盛產美女,不如讓三弟去那裡住些時日。說不定還能忘記東詩,重新給父皇帶回來一個秦王妃。”

榮康帝琢磨了一番,贊同地點點頭:“嗯,這個主意確實不錯。也二十出頭的人了,連個妃子也沒有。朕的老四老五都給朕添皇孫了。對了,拂兒,西詩怎麼樣?還要多久才生?朕都等不及要見皇孫了。”

凌拂笑了笑,父皇終於想起其他兒子了,還記得太子妃要生產了,真是不簡單。

“太醫說大概要年底才會生,還有幾個月時間。”

榮康帝點點頭,忽然想起往事,嚴肅地說:“讓人把朕的皇孫母子照顧好了,最好將你那幾個妾室看管起來。不要鬧出什麼事端才好。”想起二十年前皇后和盈妃淑妃的明爭暗鬥,至今恨意未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