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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肆章 勝敗之間 26(上)

第二天一早,兩個女兒都去了學院唸書,水音和比亞也分別前往軍醫所和衛隊營地,開始新一天的生活。

來到營地之後,比亞立刻找到了紅珊堡王家衛隊的指揮官斯塔克,將前一晚妻子的話轉告給他。

聽完比亞的敘述,斯塔克的兩道濃眉快要系成了死結:“昨天我已經收到軍醫所送來的訊息了,和你講的都是一樣的。這一次多虧了水音先生了,你可要替我好好謝謝她啊!”

“您過獎了,這只是我們應負的職責罷了!”比亞雖然嘴上很是謙虛,但心裡還是暗暗欣喜,這一次妻子可以說立了一件大功,或許在退伍後會得到更好的待遇也說不準了。

“我會馬上安排所有人進行檢查的,你放心吧。”斯塔克起身拍了下比亞的肩膀,“我記得下週水音先生就要退伍了吧?”

“謝謝您還記得。”比亞回答道。

斯塔克笑著點點頭:“到時候我親自到你家裡為先生祝賀,不會不歡迎吧?”

“當然歡迎啊!”比亞馬上說道,“我一定為您準備最豐盛的晚餐,讓您嚐嚐我的手藝!”

“哈哈!好,那就這麼說定了!”斯塔克笑道,“對了,我剛剛接到訊息,鄰鎮的自衛隊有一批新晉的青年入隊,沒什麼經驗,想到咱們這裡來訓練實習一下,我已經同意了。隊裡現在也沒有富餘人手,就麻煩你跑一趟,去鄰鎮接那些青年軍過來吧。”

“保證完成任務!”比亞回答道。

“帶回來以後先把他們安排在預備營地,先不要帶到這裡來,等這邊的檢查結束了確定沒有問題以後再說。”斯塔克揮了揮手,“那就去吧!”

“好的!”比亞接了命令,即刻動身趕往了鄰鎮。

鄰鎮距離紅珊堡並不算太遠,比亞騎著軍馬前去,用不了太久時間便趕到了那裡。鎮上的自衛隊屬於志願兵,並不算是王國的正規軍隊,所以每個鎮的自衛隊都希望可以表現出色,得到被王家衛隊正式收編的機會。這一次他們的實習請求得到了衛隊的同意,還派了指揮官的副官親自來接人,自衛隊自然是受寵若驚,免不了一番遠接高迎。

在鎮上寒暄了一陣,比亞本想這就回去,但自衛隊一定要留他用過中飯再走。比亞推卻不過,也只好客隨主便。用過了午飯又喝了兩杯茶,比亞這才得以脫身,帶著青年軍趕回紅珊堡。

回到紅珊堡已經是下午,比亞將青年軍安排到了預備營地之後,便前往大營地向斯塔克交任務。然而從進入營地之後,比亞見到的每一位迎面而過的人,臉上都有一種極不自然的神色,即使是比亞向他們打招呼,他們也只是勉強笑笑應對便匆匆離開,使得比亞有些摸不到頭腦。

一直來到斯塔克的房間外,比亞敲了敲門,響亮地說道:“指揮官大人,我是比亞!”

“哦,進來吧。”裡面傳來了斯塔克的聲音。

比亞這才推門進去,立正行禮:“報告指揮官大人,我已經順利完成任務。現在青年軍安排在預備營地駐紮,隨時聽後您的命令。”

“啊,很好,辛苦你了……”斯塔克指了指對面的椅子,“你先坐,我有些事情要和你說……”

感覺到斯塔克的語氣也不是很正常,比亞心中的疑惑感更甚,但還是老老實實坐了下來,認真地看著斯塔克。

“嗯……比亞副官……”斯塔克似乎不知道究竟該怎麼說才好,“有一件突發事件必須要告訴你,希望接下來你無論聽到了什麼,都一定要剋制住自己。”

比亞聽到斯塔克這句話,心跳頓時加速起來——雖然他還不知道出了什麼事,但應該可以料到絕對不會是什麼好事情,而且一定是和自己有關的。

“你走了之後不久,我就接到了軍醫所那邊送來的緊急訊息:昨天送去的那幾名病人病情突然急速惡化,已經全都死亡了……”斯塔克說道。

“這……這麼快?”比亞也愣了一下,“這到底是什麼怪病,只一天的時間就會致死?”

“別說你我了,連軍醫到現在都還沒弄清楚究竟是什麼病,就已經來不及了。不過……這還不是最主要的……”斯塔克看著比亞,眼神中充滿著內疚,“水音先生昨天在檢查那些病人時,沒有遵守隔離規定,在檢查過程中擅自取下了頭罩和手套,與病人有了直接接觸,結果也不幸被感染了這種病……”

比亞一下子站了起來:“她……她也在接受治療嗎?我要去看看她!”

“你不必去了。”斯塔克揮了揮手,“水音先生……也已經去世了。”

這句話就像一個悶雷狠狠地砸在了比亞的頭上!比亞只覺得雙腿一軟,又跌坐在椅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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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早上剛到軍醫所不久,水音先生也開始出現全身潰爛的症狀,很快就陷入了昏迷。軍醫所馬上給我送來了訊息,我就趕了過去……可到那裡的時候已經晚了,水音先生已經……”斯塔克側過頭去抹了一下眼角的淚水,“水音先生是為了救人才冒著生命危險去接觸患者,因此導致不幸的。對於她的因公殉職,我代表阿旺那王國王家衛隊的全體軍人表示萬分悲痛並深感遺憾。對於水音先生的壯舉,我個人表示極度欽佩與敬仰。比亞,千萬不要太過傷心,你還要帶著她的那份精神繼續走下去。如果家裡有什麼需要,儘管說出來,我一定最大程度滿足你的要求!”

“我……我要去軍醫所看看她……”比亞喃喃地說道。

斯塔克卻搖了搖頭:“對不起,比亞……因為怕病人的遺體還會有傳染性,為了以防萬一,軍醫所立刻做了火化處理——包括水音先生也是如此,所以……你已經見不到她的遺體了。”

“我……我知道了……”比亞恍惚地站了起來。早上出門還平安無事,可半天的時間再聽到的就是最愛之人的死訊,比亞此時甚至覺得自己是在夢中,一切都不是真的。

他晃晃悠悠向門外走去,身後又傳來了斯塔克的聲音:“兩個孩子那邊……還是不要告訴她們實情吧。怕孩子們沒辦法接受啊……”

“我……我有分寸……”比亞並沒有回頭,就這樣僵直地走出了斯塔克的房間……

“如果你需要休息一下,我可以給你幾天的假期。”斯塔克關心地追了上來,“這裡的事你不用操心……”

“我沒事,我可以堅持工作。”比亞搖搖頭,“不過現在……我想先離開一下。”

“好吧,多多保重。”斯塔克拍了兩下比亞的胳膊,這才又回到房間裡。

比亞默默地走出了營地,騎著自己的馬直奔軍醫所而去。

來到了軍醫所,比亞翻身下馬,將馬拴在前院,便向院裡走去。這裡的醫師都認識他是水音的丈夫,見他突然前來自然知道是為了什麼,全都是一副難過的神情,但沒有一個人主動過去送上一句慰問,反而都是儘量躲避開。

比亞直接走向了水音的房間,推開門看到的只有她的兩名助手在。助手見比亞突然進門,也都是馬上站了起來。

沒有看到水音,比亞心裡也多了一層對妻子遇難的肯定,他低沉地問道:“水音……的遺體已經火化了嗎?”

兩名助手對視了一眼,一起點了點頭。

“火化的地點在哪裡?”比亞又問道。

助手向後院的方向指了指。比亞馬上轉身離開,走向了後院。

剛剛接近那裡,比亞便聞到了一股燒焦的味道和隱隱熱氣,似乎熾熱的餘溫尚未減退。後院外駐守著一排士兵,很明顯已經將這裡戒嚴了。

“比亞副官!”一名小隊長看到了他,馬上跑了過來,“您怎麼親自過來了?是指揮官大人派您……”

“是我自己要來的。”比亞回答道。

小隊長哦了一聲:“尊夫人的事情,我們都很悲痛……”

“我可以進去看看嗎?”比亞指了指後院的方向。

“當然,我陪您一起去!”小隊長向士兵做了個手勢,士兵們馬上讓出一條路來。小隊長走在前面為比亞帶路,比亞隨著他向後院深處走去。

走進了後院,比亞看到的並不是原本該有的那座作為隔離病房使用的小樓,而是一幢已經被焚燬成焦黑色的廢墟,有些地方還在燃燒著,向外放射著熱氣!

“這……這是……”比亞指著廢墟,眼睛似乎都不會轉動了,一直無法從廢墟上移開。

“是這樣的,那些病人和尊夫人的遺體都在這樓裡,從送過來以後那些病人就一直在這裡的隔離病房,所以這裡是傳染性最高的地方。為了以防萬一,怕死後的遺體如果擅自移動會仍然具有傳染的危險,軍醫所只好不去移動他們,而是直接將整座樓一起焚燬掉。”小隊長解釋道。

比亞慢慢地跪倒在地上,正面對著那一片焦土瓦礫,將臉深深埋在了雙手之中,不停地嗚咽著。對面就是火化妻子遺體的地方,但他卻再也見不到妻子的笑容了……

離開了軍醫所,比亞拖著疲憊的身軀回到了家裡。兩個女兒已經從學院回了家,見父親這麼早回來都很開心。看到兩個女兒燦爛的笑容,比亞的心感到更痛,他不知該怎麼對女兒們說,如果隱瞞的話又能隱瞞到什麼時候?

“爸爸,怎麼感覺你的精神不是很好啊?”敏感的綾羅一下子看出來比亞和平時的樣子不太一樣。

“來,你們坐下,爸爸有一件事情要和你們說……”比亞見女兒已經察覺到他的反常,於是乾脆不去隱瞞,和女兒說出實情。既然早晚都要面對,用謊言隱瞞反而更累,倒不如現在就告訴她們,他相信女兒一定可以堅強面對的。

於是比亞便將這一天所發生的事情,原原本本告訴了兩個女兒。他儘量保持著語氣的平穩,不讓自己先哭出來,免得感染到女兒也承受不住。

當得知了媽媽已經突然離世的變故後,蓮娜和綾羅都是呆呆坐著,神情凝固,卻沒有一個大哭起來。

“你們……想哭的話就哭出來,千萬不要忍著……”比亞勸著兩個女兒。

“我們……哭不出來……”綾羅搖著頭,“雖然我心裡很亂,不過總覺得哪裡有問題……”

“我也是,我不覺得這是真的!”蓮娜也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