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下便站了出來，巧笑嫣嫣，對慕容妙月說道:“順妃也才恢復了協理六宮的權利，隔日便懲罰皇上的寵妃，這要是傳出去了，實在讓人不得不多心。”
瞧著慕容妙月神色晦暗莫名，方才自己又被這人抓住了把柄，倒不知是否該繼續說下去了。可一看見柳如煙那副雲淡風輕的模樣，秦秋月當即如同被噎了一下，思忖片刻，心中還是覺得該為她爭上一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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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況且，方才珍嬪所言，在座的姐妹們可都是聽著的，言辭激烈了些，也是有的，但卻實在沒有對順妃不敬之意。依本宮看，是否有些小題大做了些？”
聞言，慕容妙月面上蒙了一層寒霜，可到底還是將秦秋月之言聽了進入。雖然眼前這人是自己死敵，可這說的話的確是沒錯的，萬一傳到皇上耳朵裡，自己不免又得受一番說道了。
權衡利弊之下，便冷哼一聲，道:“瞧著珍嬪也不是那不知事兒的，也罷，今日本宮就饒你一次，只是死罪可免，活罪難逃。你言語雖無對本宮不敬之意，可到底是衝撞了本宮，便向本宮斟茶賠罪，這事兒本宮就不予追究了。”
聞言，柳如煙面上閃過一抹屈辱。斟茶賠罪？這已經是明晃晃的故意折辱她了。
“珍嬪，還不謝過順妃？”秦秋月說道。
靜悄悄的看著秦秋月，那雙波瀾不驚的眸子彷彿一湖死水，沉得讓人發怵。對上這樣一雙眸子，秦秋月也不由地噤了聲。
衛靈素有心幫襯，卻苦於沒有法子，滿心焦急。
突然，柳如煙竟笑了，眉眼間皆是笑意，如沐春風，彷彿冬日飄過一抹春意，實在清新別緻。
“順妃娘娘大度，不跟嬪妾計較，嬪妾自然心存感激。”手中動作不減，輕輕捻起一旁的茶水，緩緩倒出滿室清香，聞之欲醉。“方才言辭不當，衝撞了娘娘，嬪妾在此特意向娘娘賠罪，還請娘娘莫要與嬪妾計較。”
言罷，恭恭敬敬的將茶水直直地遞了出去，低眉順眼，態度恭謹，讓人瞧著便知道是個有禮數的。
“好歹你也算是個富貴人家出身的，雖不如王族貴胄那般知進退，也莫要口不擇言壞了宮中規矩。”慕容妙月勾起唇角，一雙眼睛透著濃重的不屑。“本宮方才也是瞧著雅妃娘娘的面子上，又念力你我一同侍奉皇上的份上，這才沒有與你計較，日後若再如此，可就莫要怪本宮辣手無情了。”
聞言，柳如煙微微頷首，直呼慕容妙月深明大義。
“娘娘真是玲瓏心思，嬪妾記下了，日後定不會再犯的。”
言罷，又將手中茶水遞向慕容妙月。
見她不複方才的伶牙俐齒，變得小家子氣了，慕容妙月心中也舒坦了許多，這才緩慢的將茶水接過來，微微抿了一小口，便讓淺夏倒掉了。這般舉止，自然惹來衛靈素一陣憤怒，可慕容妙月瞧著，心中到底是舒坦了不少。
輕輕笑了笑，柳如煙道:“若是無事，嬪妾便與貞妃娘娘回宮去了，小皇子這會兒怕是餓了。”
聞言，慕容妙月心中又有些不滿，見柳如煙作勢要走，提點道:“珍嬪謹言慎行，那是長皇子，理應稱為大皇子。莫要欺大皇子年幼，就亂了尊卑禮教。”
如此，柳如煙怔了怔，微微頷首，表示知道了。
此間事了，身為皇后的顏如玉才起身說道:“本宮身子向來不爽利，這會兒子也乏了，眾位都散了吧。”
皇后都下了驅逐令了，眾位嬪妃自然不好繼續留著，也便起身告辭。
走在了路上，衛靈素還是有些驚魂未定，又覺得惱火與愧疚。惱慕容妙月咄咄逼人，愧自己無法幫助柳如煙解決困境，到頭來還要找他人。
“順妃一朝恢復往昔權勢，便如此飛揚跋扈，實在可氣。”
慕容妙月方才的咄咄逼人彷彿還歷歷在目，衛靈素氣的掐著帕子低聲咒罵。
聞言，柳如煙輕聲笑了笑，倒不甚在意。
“姐姐莫氣了，她恢復了權勢，自然是要給眾人一個下馬威，以示她恩寵不墮。方才我不過是剛好撞在了槍口上罷了。容她去吧，無事。”
這番雲淡風輕，又引得衛靈素心疼，只拉著她白玉般的手道:“方才竟還怪你稱呼偲兒不對，我都未曾嫌棄，她有何資格替我這個母妃教訓你？真是令我氣憤。”
如此好心好意，自然惹來柳如煙滿心的感動。
“雞蛋裡挑骨頭，哪裡能夠挑不出來？左右她不過口頭上得利罷了，我也未曾受罪，衛姐姐也莫要氣憤了，正所謂氣大傷身，也不過就是這個理兒了。”
如今慕容妙月恢復了往昔勢力，自然是要對她們痛下殺手的，今日不過是一個下馬威罷了，往後還有的受，實在躲不過的。
而柳如煙，也不想躲，前世便已經躲到了天邊都無法逃離，今世又豈能重蹈覆轍？還是決定要正面迎戰，方能將這股子氣焰打消了去。
聞言，衛靈素又是一陣心疼，她這個妹妹什麼都好，就是心眼太實在了，雲淡風輕，彷彿一切都入不得她的眼睛，讓她擔憂。
微微頷首，又道:“方才倒是給我提了個醒，我合該小心些才是，今日是你，明日保不齊就是我了，我還有偲兒，即便是為了偲兒，也不能被她害了去。”
這番言語，迎來柳如煙的贊同。後宮爭寵手段層出不窮，實在不宜粗心大意，衛靈素能從她身上得了教訓，也是好事一樁了。
寢殿，坤寧宮。
待眾人走後，顏如玉皺眉斜靠在軟榻上，實在累的不行。貼身宮婢十分有眼色，見此，忙點上了一盅香料，有驅邪安神之功效，顏如玉果真沒有方才那般頭疼了。
“本宮一心禮佛便罷了，皇上也是向來都不管本宮死活的，為何突然聽了雅妃的建議，要讓本宮重新操心起六宮事宜？”
幽幽一聲嘆息，述說著顏如玉心中的憤怒與無奈。她有心拒絕，可是身後還有鎮國公府，實在有心無力。
聞言，梅芯將手中的香爐放置在顏如玉身旁的桌案上。
與顏如玉的惆悵不同，梅芯滿臉喜氣，只覺得這是好事一樁。
“皇上能夠記起娘娘，未曾將這偌大的權利交於雅妃，以防她一人獨大，實在是慧眼識珠。要奴婢說啊，娘娘已經禮佛這麼長時間了，也該重新掌管後宮了，畢竟娘娘母儀天下，這些是逃不掉的。還可以幫襯著鎮國公府，何樂而不為呢？鎮國公大人知道娘娘重新掌權，恐怕還不知道有多高興呢。”
此言倒是一語中的，一想到鎮國公，顏如玉便有些認命，方才的怨氣也消弭了許多。鎮國公與慕容重華，向來都是她的軟肋。
“他們當然高興了，你也高興。”幽幽笑了一聲，只是那笑容，怎麼看怎麼詭異，轉而瞪著梅芯，黑亮的瞳仁散發著恐怖的光澤。“你們是開心了，可是我呢？我犧牲了那麼多，為何你們就不能心疼心疼我，放過我呢？這後宮的爾虞我詐同我何干？我只想……一生一世一雙人，也便罷了。為何這一個小小的要求，都不能夠滿足我呢？”
一想到慕容重華，顏如玉只覺得自己整顆心都抽痛了起來，雙手顫抖，白玉蔥似得手指抖得彷彿痙攣了一般，讓人恐慌。
聽著這如斯泣音，梅芯也滿是心疼，方才的高興消失殆盡，眼眶中蓄滿了淚水。
“娘娘莫要如此了，都已經過了這麼久了，該過去的，就讓它過去吧。”
對於顏如玉與慕容重華之間的感情，梅芯是看在眼裡的，也曾見證過他二人之間的海誓山盟，濃情蜜意，只是如今物是人非，耗下去是沒有結果的，只能事事休了。慕容重華如今已經娶親了，梅芯本想著顏如玉也該放下執念，該死心了，誰知竟還惦記著。
牡丹亭有言:情不知所以，一往而深。生者可以死，死可以生。
以前她聽著顏如玉滿懷情意的念出這幾句，還不理解，可是如今仔細想來，品味其中的意味，又見顏如玉這般，梅芯才真正信了。情愛，果真是會讓人雖死猶生，也會讓人生不如死。思量下來，顏如玉便是後者了。
許是被梅芯此言刺激到了，顏如玉苦笑一聲，眼眶中含著淚水，梨花帶雨一枝，讓人賞心悅目。
“過去？你認為曾經的那些美好，是該滾去的嗎？”心痛，痛的快要窒息了。顏如玉目空一切，目中無光，彷彿死了一般寂靜。
這幅模樣嚇得梅芯心頭一顫，不敢再多加言語。
半晌，才聽顏如玉聲音幽幽:“不會過去的，我入宮那一刻便清楚了，那些會跟隨我一生，成為我活下去的動力，永遠都不會過去的。你們真是無情，可我有情，這些我都會記在心底。”
言罷，又蜷縮成一團，將自己緊緊抱住。聲音如同棄獸一般，讓人聽了只覺得陰森恐怖。
瞧著她如此模樣，梅芯竟慌了神，立在原地，不知該如何是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