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陸秉明張大嘴巴，本以為他會說自己何罪，他便可以順理成章地把證人帶上堂來，按照流程審案，怎知他竟這麼容易地就認了罪？
“大人沒有聽錯，草民說了，草民知罪。”他的語氣依舊是不急不緩，好似那日與陸秉明初次見面一樣。
他不像犯人，倒還是那個跟陸秉明討價還價的賭坊老闆。
“那你是否肯交代？”
“我可以和盤托出。”朱微淡淡一笑，“大人，準備好聽故事了嗎？”
“說。”
朱微一笑，說起了自己與瑤兒姑娘的恩怨。
“瑤兒姑娘的小曲彈得好，人美歌甜，是多少男人夢寐以求的女人。我的妻子早就歸去多年，一直有續絃的想法，胭脂俗粉不足取，為有瑤兒姑娘讓我願意放下身段去追尋。”
可惜，她一直都與他打太極，沒有正面回應。
可每一次，瑤兒受到委屈，卻要同他訴說，一來二去，朱微認為，瑤兒姑娘對他有意，只是不知有什麼顧慮，遲遲不能開口答應。
終於，在有一次聽曲之後，瑤兒姑娘開口講了，自己被人盯上的事情。
果不其然，兩日後，瑤兒姑娘就險些被人所殺，要不是那天他走得晚一些，她的小命就此休已。
“那是我為她殺的第一個人。”
此後，便是連綿不絕的殺手，朱微便一個個解決，身上也落了不少傷。
真不知道瑤兒姑娘到底是什麼來頭，為什麼派來殺她的全是高手。
就這樣，這些人無聲無息地死在了金月閣，朱微為了不讓他們被發現，便找來了化屍水，可奇了的是，只有衣服和皮肉能消失，骨頭卻完好無比。
於是，他便在頂部造了一個空間，將骨頭藏於此處。而瑤兒則是不知有何目的，將這一秘密畫在了畫中保留下來。
朱微從不干涉瑤兒姑娘的事情，因為他知道，只有順從這個女人，才能讓她死心塌地。
誰想，朱微終究是發現了真相。
“這女人，竟然從未愛過我。”他說到這裡，笑得很是悽楚，“她居然愛著孟家小姐。”
機緣巧合，他知道了相思結。
那是從一個稻國來的賭徒嘴裡得知的資訊。
“大人剛才所說的那一切，我也是不久前才知道。”朱微動了動脖子，“你能理解我當時的憤怒嗎？”
陸秉明看著他的眼睛，確實看見了妒火和不甘。
“所以你就殺了她？”
“我不僅要殺了她！我還要讓孟月姣陪葬。”朱微轉身指著跪在地上的孟月姣。“她那麼愛這個女人，我當然要為了她，讓這女人陪她長眠啊！”
“所以你用了鞭子。那個跟孟小姐一模一樣的鞭子。”
“對。”朱微笑道，“所有人都知道，只有孟小姐有那鞭子。我只要殺了人，把瑤兒的鞭子收起來便可。”
“你真是個瘋子。”陸秉明沒想到還有這樣扭曲的愛，面露憤恨。“無論如何，你都不應該做出這等殘忍之事！”
“你沒有嘗試過這種背叛的滋味，自然不懂得我的痛苦。”朱微一揮手，表情越發猙獰，“若你跟我一樣遭遇這等境遇——”
“荒唐！”孟月姣站起身來，“因為自己的憤恨而將他人的生命視為草芥，你不過只是畜生！”
“若做人就要忍受這種戲弄，那我還是做畜生吧。”朱微的臉上毫無懼色，更沒有任何的悔過之情。
孟月姣氣得發抖，只可惜自己手腳被鐐銬所固，沒法揮鞭打死眼前這個人。
陸秉明也為這件事情而感到震驚，不過他心中仍有疑惑。
“朱微，你殺瑤兒是為情所困，那你殺花音姑娘是為了什麼？”
若不是花音姑娘被殺，也許事情還不會這麼快就水落石出。
畢竟，在這個節骨眼上連環作案，只是徒增自己的暴露風險。
而且，正是因為這次作案，才導致了朱微被拉出幕後。
根據那個瑟瑟發抖的門童所說，以及那些昨夜在賭坊的人東平西湊的證言，不下有二十人知道昨日老闆朱微離開後回來時，神色匆匆，手臂袖子上有明顯的紅點，手裡還捏著個本子，本子面上全是血。
門童是第一個見著這場景的人，年紀小，來得晚，不知道這是什麼情況。稍微打聽一下，才知道賭坊這一行，揹著多少人命案。擔心自己也會被滅口，小門童睡都睡不好，今日見了官差，直接嚇軟腿，什麼也不顧地就把見到的都說了。
他們立刻去搜了來財賭坊的後院，找到了沾有血跡的衣服和小本子，經葉好先生一認，就發現這是他的本子。
那會兒他才想起，自己回家路上曾經被人撞了一下，那會兒並不在意，現在想想，就是那一瞬間，被朱微拿走了。劉捕快說朱微早年好像是有做過小偷小摸的營生，後來不知哪裡來了一筆橫財，才做起了生意。所以，拿一個迷糊仵作包裡的東西，極為輕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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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次遇到這麼坦白的嫌犯，陸秉明雖心中總感覺哪裡蹊蹺，可這人證物證都這般齊全，再不判，反而古怪。
思索一下，陸秉明拍下了驚堂木。
“朱微草菅人命，濫殺無辜，其罪當誅！”說著他抽出竹筒裡的牌子，往堂下一扔。“以律當斬，押去大牢，秋後問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