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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落幕

在暈眩之中,陸展忽然感覺到尖利的牙齒剛剛停留在自己胳膊上的觸感,在疼痛中飛速尋回對身體的控制,同時大腦又隱約接觸到剛剛的空明之感。

難道是因為被咬了一口,才脫離了那種詭異的僵硬狀態嗎?陸展不由自主地想道,同時也注意到了眼前除受傷之外,更大的威脅——

似乎變得更強,外表也更可怖的超貪魂,那只怪物。

於是陸展將身心上升至遙遠的上空,去觸碰他在僵硬中隱約感覺到的“界”。

但這次,陸展明白自己是在使用感悟法借質,他的精神化為某種實體穿過那層界限,開始向自己拉取那現在仍然不知來源的“質”。

而得到血肉補充的怪物,此時將目標轉移向陸展手中滑落掉地的星石。它俯下身去,用爪子去抓取那明亮的光源,但對於一個此時已經完全失去神智的怪物而言,它並不能發現星石此刻與之前的區別——

比如,那之前不斷溢位的光芒已經稍稍黯淡了一些。

終於能夠主動借質後,陸展更直接感知到了他的特質傳來的玄妙感受:此時不僅僅是漸起的,輕飄飄的風,還有古屋所在地下泥土的厚重,還有更多他之前在僵硬中感悟到的,不可知的東西……

隨後,陸展向前踏出一步,而他的身體從踏出的那一隻腳開始逐漸四散,直到他整個人消失在空氣之中,如同風一樣前行,迎面穿過了呆在原地,拿著星石的怪物。

當然,在經過它時,那凜冽的,似乎不可阻擋的風,兇猛地向怪物衝擊而去,直接把它掀翻在了地下室的地板上,星石也從手中脫落,掉在了一旁。

將怪物掀翻的陸展從空氣中再次聚合重現,輕輕地在房間的正中落下,扶起了剛剛脫力的趙路彌。

“組長,你們沒事吧?”

“你小子,怎麼突然掉線,害我們擔心。”趙路彌有些沒好氣地說,又忍不住打量了一下陸展,“你這特質挺強的啊!我本來以為你是控制氣流,對應的風扇什麼的,但化風……”

這傢伙不簡單啊,趙路彌心裡嘟囔道。

陸展笑了一下,從上衣因戰鬥本就有些破爛的邊角撕下一條,準備簡單捆一下胳膊上的傷口用來止血。這時,他才看到自己被咬的傷口的嚴重程度:

兩個指肚大的破洞此時嫩肉外翻,不斷地流下新鮮的血液,陸展目測這傷口估計得有一指深。雖然很疼,但是也不是第一次受這樣的傷……這還不是最疼的。

陸展熟練地用衣服條包紮了一下胳膊,暫時地止住了血,但出去後還是得好好處理,不然很可能會感染。

“嗚啊——”

從地上再次爬起的怪物沒有先去撿起星石,反而轉過身看向陸展,無神的黑色眼睛咕嚕嚕地轉了兩圈,似乎是在評估陸展的實力。

“這玩意兒還會打量人,真是瘮得慌……”趙路彌瞪了回去,嘴裡仍然沒閒著,“你既然沒事了,我們趕緊把它搞定,免得再有什麼變故。”

說著,他扭頭招呼了一聲此時也恢復過來一些的鄭洛,“小洛,現在怎麼樣?還能繼續嗎?”

“沒事,剛才是它太強了,沒能完成逆轉。”鄭洛向兩人走過來,皺了皺眉,“它這種型別,我以前從來沒見過,也沒見過這麼強的貪魂。”

說話間,怪物卻又有了新動作。它似乎得到了兩方的實力對比,於是又轉過去撲向星石,不知為什麼,陸展覺得它是想帶著星石跑路。

怎麼可能讓你如願,陸展往前踏出一步,沉下了臉,此時沒有去管胳膊上隱隱的疼痛,再次半抬雙手,像拉扯著空中隱形的絲線一樣,牽扯著空氣的流動。

而鄭洛已經再次借質,翻轉“沙漏”,將怪物轉回去的身形硬是拉了回來,按在了原地。她本身就因為被打斷了一次翻轉而有些惱火,這次更是全力出手,自然成功地讓怪物進行了回溯。

傷口崩裂得有些嚴重的趙路彌則退後了兩步,微笑地看著自己的兩個組員出手。在準備好的配合下,再加上這兩人本來就很強的特質,趙路彌覺得自己是用不上插手了。

更別提陳林拾在之前拿到星石後僵硬的那一陣時間中,似乎又變強了……趙路彌若有所思,打算在交上星石後給林非言提一嘴這件事。

怪物很快感覺到自己身邊不正常的空氣流動,又突然被回溯到原地,頓時變得有些驚慌。它試圖再次蹦起,這回卻是朝著地下室入口的方向,看起來連星石也不打算要了,直接逃走。

但是……當風變為利刃,任何一個需要呼吸的物種,都難逃一死。

地下室中風聲猛然變大,呼嘯激盪,尤其是怪物身邊的區域。怪物見到這危險的情形,身上再次騰起了之前鄭洛與趙路彌看到的詭譎黑焰,與此同時,不知道是不是用出黑焰的後遺症,它突然縮小了一圈。

而陸展也感覺到,隨著黑焰的出現,用氣流激盪形成的風去牽制並控制怪物,似乎變得困難了一些。

但只是一些而已。

怪物在燃燒起來的同時,就開始向入口竄去,試圖藉機逃走。但接下來的一幕卻將緊張的氣氛中增添了幾分好笑——

剛剛跑出兩步,怪物不知怎得突然失去平衡,摔倒在地,似乎被自己絆了一跤。

雖然摔倒後很快就爬了起來,但幾秒的時間已經足夠。陸展攤開雙手,再用力攥緊,似乎抓住了什麼一般,並在離怪物幾步遠的地方隔空從右上方迅速下拉——

雖然從動作上來說,更像是陸展抓住了空氣中的一柄無形的刀,猛然向前砍了出去。

即使他們之間還有一定距離,但是怪物彷佛真的被什麼砍中了一樣,幾乎是遽然之間,身體上就出現了一道透明的對角線,接著,上下滑開。

這怪物被本該柔弱無力的風,劈成了兩半,如同當初被風捲鉸碎的貪魂一樣。

看到變成兩半的怪物掉在了地上,再也沒有動作,陸展這才慢慢松了氣,右胳膊上的痛感彷佛延遲一般突兀地傳來。他剛想看看傷口上的布條有沒有崩開,就感覺到熟悉的,讓他精神上無法承受的重負再次出現,落下……

陸展又一次進入了”過溢“狀態。

但是這次,除了那股讓他頭都要炸開的,沉重的感覺以外,身體上似乎沒有太大的不適。而且,這股重負感給了陸展一種熟悉的感覺,特別和僵硬時的狀態聯絡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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總感覺有什麼相通之處。

難道他已經開始習慣過溢了嗎……陸展在心裡無奈地想,同時看到趙路彌和鄭洛緊趕幾步跑了過來,檢視他的狀態。

“陳小子,沒事吧?”趙路彌沒去管此時死得透透的怪物,畢竟已經塵埃落定。但是陳林拾這邊似乎又有些不對,他一拍腦門,有些懊惱,也是,突然變強的能力,本就有很大的可能進入“過溢”狀態。

“我……過溢了……”陸展一個字一個字蹦出來,半跪在地上,暫時不能動彈。過溢本該是很嚴肅對待的事情,但不知道為什麼此刻的陸展顯得有些好笑。

“我記得老祁說過你上次就過溢了,你這是什麼體質啊,人形浮標,使勁給自己借質啊?”趙路彌有點哭笑不得,“別老這麼拼命……哎,算了,你遇到的也是得拼命的場合,等到了林原市的分部,給你好好補補。”

正說著,忽然一陣嘈雜從外面響起,似乎有不少人正從甬道下來地下室。沒過多久,幾個穿著簡練暗色制式衣服的人就打著手電出現在地下室的入口,領頭的是個平頭青年,看樣子和趙路彌認識:

“老天,趙組長你們怎麼搞得,都負傷了?怎麼又得我們貪魂處理組收拾爛攤子啊。”

“這不是個棘手情況嗎,”趙路彌指指怪物的屍體,又示意在地上的星石,“還有,你看那是什麼。”

“啊?不就是個怪……星石!”平頭青年眼睛猛然瞪大,顯然很震驚,“我去!你們這是選了個什麼任務啊!”

原來那東西叫星石……陸展緩慢地思考著,那麼三十年前,墜落時我抱著的,也是星石嗎?

“別直接拿手碰,沒評估,可能有危險。”看到平頭青年向星石走去,趙路彌提醒了一句,“就是這玩意兒把我們難度整個提高了,要不是我們組員配合得好,真拿不下那怪物。我感覺那怪物,就是我們猜測的貪魂之上的存在。”

平頭青年身邊的組員聞言,立刻戴上了手套,這才小心翼翼地把星石拿起,裝進了一個黑色的金屬小盒子裡。

而剩下的人也開始過來架起來兩個傷員和脫力的鄭洛,準備把他們帶出去。陸展得到了特別優待,畢竟此時他還在僵硬的過溢狀態,身邊一直有微弱的氣流亂竄,因為陸展還在努力地消耗過溢的質。

最後地下室只剩下了平頭青年和兩個組員,一起收拾被劈成兩半的怪物。他們戴好橡膠手套,像處理兇案現場一樣小心地把怪物的屍體裝進袋子,又記錄了一下現場的戰鬥痕跡。

在記錄時,一個組員有些疑惑地說了一句:

“錢組長,這裡的水泥地上怎麼有土啊?”

聞言,收拾完怪物殘留的平頭青年也好奇地湊了過來,就看到怪物屍體不遠處的水泥地上有幾搓新鮮的泥土,還保留著被踩過的痕跡。

“他們不是從甬道下來的,可能是誰褲腿上帶的吧?你隨手記一下就行了。”平頭青年沒想出什麼頭緒,隨意地說。

組員點點頭,將這一點記在了案宗的角落:

怪物屍體一米遠處有新鮮泥土,僅作記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