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末,清河縣城裡處處果香,鄉下的農戶將水果蔬菜拿柳葉編的筐裝了,拿到縣裡賣。清河縣雖處內陸,但當地氣候適宜,土壤肥沃,遠比同省其他地方富庶,集市直熱鬧到傍晚才漸漸散去。
天已擦黑,清河縣城門依舊往來絡繹不絕,來的慢慢悠悠,走的稍顯急色,大體上是一派祥和。遠處的戰火連天,與內陸小城扯不上什麼關係,大部分的農戶還不知道呢。
清河縣城門旁的陰影裡藏著兩個人,身材矮小,蓬頭汙臉,衣衫烏黑破舊。這兩個人中午就在了,現在天色已晚,也不見進城。城門看守雖然納悶,但一直忙著嚮往來百姓收稅,沒空管他們。
天色徹底暗下,城門口來往過客徹底熄了蹤影,兩個看守一邊插科打諢,一邊慢悠悠往城裡走,準備關門。這兩個乞丐似的才一齊衝進城門。
一個看守擋在兩人面前,他面色黝黑,一雙小眼眯縫著,不時閃過貪婪的精光,一方豁嘴裡叼著一根草,道:“進城,交錢。”
這兩個乞丐其中一人摸出一個大洋,低頭作揖,希望看守放兩人進去。
這一個大洋,實在不少,看守顧不得嘴裡的草,凶神惡煞道:“還有沒?”
乞丐嚇得一哆嗦,猛搖著頭,頭髮裡的草屑隨著節奏,到處飛舞。
“算了,指不定這兩個瘋乞丐,從哪撿的,欺負啞巴幹什麼。”另一個看守看不下去,忍不住過來說話。
“得,今天還發了筆小財,晚上請你吃酒。”小眼睛看守衝著另一個看守樂呵呵道,“說不定他們還有呢,你不搜上一搜?”
另一個看守看著倆髒乞丐嫌棄說:“這麼髒,我搜幹嘛?到時候一分錢沒有,還惹得滿身臭。我就等著李哥的酒就行了。”說完,看守頓了頓,嚷道:“你倆,還不快滾!”
兩個乞丐聽這話立馬唯唯諾諾行禮,向遠處跑去,一會兒,消失在了黑暗裡。
“我瞅著這倆乞丐像是女的。”小眼睛看守摸了摸下巴上短粗的胡茬,猥瑣一笑。
“就算女的,就著髒樣,也不是什麼好貨色。李哥這是想女人了,不如咱倆吃完飯,去逛一圈?”另一個看守擠擠眼,曖*昧一笑。
“娘的,就惦記我這點錢!”小眼睛哈哈一笑:“就一頓飯,愛吃不吃!”
“哎,哎,是,我也沒惦記女的,我家又不是沒有。”另一個看守嘟囔。
那倆乞丐從西街一直跑到東街,直跑到魏府附近,才停下腳步。他倆找了個牆角,才全身放鬆,一屁股坐在地上。
這倆乞丐不是別人,正是毓秀與秦月。
“小姐,呼,咱們,呼,應該怎麼辦?呼。”秦月喘著粗氣,向秦月詢問。
毓秀咬了咬嘴唇,羞愧道:“還能怎麼辦?咱倆到後門去,叫人開門。”她現在悔得腸青,一開始跟著胡明樂,手上又有豐厚的積蓄,日子過得還算可以,但等到胡明樂找到隊伍後,日子一落千丈。她的錢財全被拿來捐了,還要每日幹活,她哪受過這份罪,這不,又逃了回來,還逃得如此狼狽。
兩人休息夠了,便趁著月色摸到後門。毓秀先四周打量了一番,才小心翼翼敲門。她知道家裡人最怕丟了面子,若被人看見自己這麼狼狽,肯定要惱。
敲了半晌,終於有人問道:“誰?”
毓秀與秦月相互對視一眼,都看到彼此眼中的激動。毓秀家在眼前,想起一路的委屈,忍不住哽咽道:“開門,我找杜管家。”
“你找杜管家幹什麼?今晚了,明早來!”門內的小廝,聽著外面傳來的女聲,十分詫異,現在世道這麼亂,大晚上的哪有正經女人出門。
【鑑於大環境如此,本站可能隨時關閉,請大家儘快移步至永久運營的換源App,huanyuanapp.org 】
“我是杜管家的親戚,勞煩通融一下。”毓秀見這門遲遲不開,著了急,摸遍全身,終於又摸出一枚銀元,衝門縫裡塞進去。
小廝看見一道銀光從門縫裡鑽進來,先是嚇了一跳,以為是什麼武器,仔細打量半天,發覺是枚大洋,臉上笑開了花。他伸手接過,惡聲惡氣道:“在這等著吧,我去找杜管家。你也別抱太大希望,我可指使不動大管家!”
聽了這話,毓秀心裡沒底,急道:“小哥,您到時候就說我是秀兒,他一定來。”
小廝嘴裡嘟囔著麻煩,但還是應下:“我這就去,你在這等著吧。”
這件事做完,毓秀吐出一口氣,但一想到接下來的場面,這口氣立馬不勻實了,甚至憂心忡忡。她的父母最好面子,又實在迂腐不堪,始終抱著老一套的思想,是封建壓迫的受害者,也是施虐者。他們壓根不懂什麼是愛情,什麼是自由,單憑毓秀失了貞潔,恐怕有可能直接讓她浸了豬籠!
毓秀好一通胡思亂想,甚至開始後悔回了家,但不回家,哪又有她的容身之所呢?毓秀咬著手指頭,一時心亂如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