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身邊沒有裴茜。
而她彷彿也變相驗證了,那次意外發生沒多久之後,裴茜父母收到的匿名信。
信鹿離沒看到,但信裡的內容陳珊和陳之重卻都告訴過她。
“裴茜在殯儀館被人發現了。”
聽到這個訊息的時候,鹿離正在參加最後一次模擬考試。
她點點頭,沉默了好長一段時間才問她,“那顧未生呢。”
“顧未生……”
不知道是不想提起這個人還是怎麼回事兒,陳珊停頓了很久才告訴她,“救援隊那邊說只撈到一個人,另外一個沒有找到。”
“不過你先別急也別哭啊,人沒找到是好事兒,說不定他被什麼人救了正在哪個地方養傷呢。”
“等傷養好,說不定就回來了。”
可故事並沒有按照他們猜想的可能發展。
顧未生沒有回來,也沒有休學,直接消失了。
裴茜的父母看過海邊徵集到的拍攝影片,確定裴茜的死和任何人都沒有關係,只有鹿離自己知道,如果不是她,裴茜根本就不會去海邊。
如果她那天沒有爽約,也許這一切根本就不會發生。
那段時間,她好像幹什麼腦子裡都有一臺幹擾器在嗡嗡作響,直到高考結束,她輟學飄蕩,順著網際網路上一絲微弱的跡象和他曾經打透過一次的手機號去找人。
全國各地,一邊打工一邊找人。
甚至還去國外做過黑戶。
是,顧未生說的沒錯。
除了讓她耿耿於懷的年少心動,內心的惴惴不安和虧欠才是她做出這一系列荒唐之舉的終極原因。
連她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如此執著到底是為了其中哪一個。
顧未生眼睛很毒,說話也很犀利,沒有給她一絲可以掩飾的機會,可鹿離並不在意。
她承認,他說的沒錯。
也許連她自己都弄不清到底是為了什麼,可她留下,不就是為了弄清這個嗎。
*****
第二天一早,鹿離還在睡覺,就聽到樓下院子裡傳來收拾東西的動靜。
院子裡,小靜的聲音格外清晰,透過敞開的窗戶傾瀉進來。
“顧隊,我們都已經吃完準備走了,要不要去喊一下鹿記者他們。”
從昨天晚上小靜就覺得醫療隊氣氛有點不太對,顧未生和鹿離兩人,明年前天晚上還曖昧不清,昨天晚上見了面卻誰也不搭理誰。
都看對方像空氣。
小靜說著,抬頭下意識往鹿離睡的那間木屋看了一下。
顧未生正半蹲在地上收拾行李箱,聞言頭也沒抬,只淡聲道,“不用。”
“她不跟我們一起走。”
“不走啊。”
“那他們接下來還跟拍之前說的紀錄片嗎。”
小靜好像對這方面很感興趣,可說完沒一會兒,就聽到顧未生毫無感情的挑眉反問她,“你這麼感興趣,要不留在這兒算了。”
嘖,一個大男人,夠小氣的。
鹿離翻了個身,把被子蓋到臉上,整個人鑽進被子裡,呈一字型躺開,沒有下樓,也沒有起身。
被窩裡暖烘烘的,窗外有風吹過房梁上墜下來的風鈴,伴隨著樓下乒乒乓乓的動靜,好像響了快半個小時。
鹿離睡的迷糊,翻來覆去的捂著耳朵往被子裡鑽。這期間,似乎有人踩著樓梯悄無聲息的來過一次。
陰影投在門口的縫隙裡,修長又筆直。
但也就停了三五秒,那道身影就轉身離開。
鹿離也沒在意,縮在被窩裡看了眼陳珊艾特她的微信群。
這是一個工作群,但大家平時都用來八卦。
鹿離剛點開,就看到群裡有人幸災樂禍道,“肖大少爺這個禍害終於要被收走了。”
“他一走,我們公司的女實習生估計要少一半。”
“呸呸呸啊。”
“你們這幫臭弟弟,一天到晚想什麼呢。”
“我們公司的女實習生怎麼了,女實習生也不是每個人都屑於被他潛規則的呀。”
“別一棍子打死一群人。”
被懟的男生有點無語,半天才委屈巴巴道,“是你自己想歪了。”
“我只是高興。”
“他消失了,我和其他男同胞才有機會在公司找到女朋友啊。”
“不過我看你好像就不錯。”
“怎麼樣,你缺不缺男朋友?”
男生見縫插針的試探。
女同事好像笑罵一句,發了個表情包。群裡一群人都在起鬨,熱鬧的彷彿在過年。
一會兒,一個接一個開始發起了紅包。
“遇見好事兒要慶祝。”
“來,我發紅包。”
“我也來我也來。”
群裡氣氛愉快到了極點。陳珊發了個賊兮兮的表情包給她,說,“這次你也可以放心了。”
“肖佐現在沒空折騰你了。”
“什麼情況?”
她舉著手機挑了挑眉。
就聽到語音條裡,陳珊心情爽朗的給她科普。
“其實我知道的也不多,不過對付你還是沒問題。”
她頗為欠扁的八卦道,“那天肖佐本來想跟你一起去跟拍那個紀錄片,後來突然又回來了,你當時就不納悶是為什麼嗎。”
“為什麼?”
“因為他要結婚了。”
“你知道嗎。”
“我們公司有個女生懷孕了。”
陳珊喝著咖啡,說的輕描淡寫,但言語裡的勁爆卻不言而喻。
其實他們公司在外人看來雖然刻板,但內部戀愛自由,上頭領導也從不限制。肖佐利用這點兒,誘哄了不少女生。有些女生甚至相互知道對方的存在也不太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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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這次事兒鬧大了。
懷孕的女生不是鹿離她們部門的,但鹿離以前見過,瘦瘦弱弱,溫順纖細,是張圓臉,看起來滿是膠原蛋白,但性格很柔弱的樣子。
“可就是因為看起來很柔弱,誰也沒想到,懷孕以後,她沒有告訴肖佐,而是直接去找了肖佐他爺爺。”
“肖佐他爺爺一直在催婚,乍一看眼前孫媳婦兒孫子都有了,還能剋制肖佐讓他以後別再胡鬧,二話不說,當時就給肖佐打電話把他叫了回去。”
肖佐的性格,當然沒有那麼聽話。
可肖董事長這次真的動了怒,電話就告訴他,“你要麼就給我老老實實滾回來結婚。”
“要麼我現在就凍結了你名下的所有財產。”
“回不回來你自己看著辦,也別讓你爸再給我打電話。”
話音未落,電話已經結束通話。
肖佐氣的腦袋冒煙。
可氣也沒辦法,只能按照老頭子的要求乖乖回家。
“聽說婚禮時間定了。”
“就在這個月月底。”
“到時候公司管理層的同事都得去捧場,我提前告訴你一聲,省的到時候你又被老董事長批。”
陳珊一邊八卦,一邊還不忘替她著想。
鹿離都被逗笑了。
“我謝謝您勒。”
“離這麼遠還想的這麼周到,你夠行的啊。”
她掀開被子翻身坐起來,腦子裡的漿糊徹底散了。
清早的風從窗戶裡吹進來,透著沁鼻的香。好像是樓下橘子樹散發出來的味道。
陳珊看著八卦群裡一條接一條的訊息也忍不住樂道,“不用謝不用謝。”
“你不是知道嗎,我就喜歡看不喜歡的人倒黴。”
“尤其是肖佐這種世紀渣男,他翻車翻的越快我就越開心。”
“想想都爽。”
“以後這種人再也不能正大光明的來禍害我們組的小姑娘了。”
“你說這算不算他之前無數次騷擾你的報應?”
正說著,陳珊忽然哎呦一聲,好像是被陳之重砸了一個爆慄。
“這是在公司。”
“收收你那幸災樂禍的表情。”
“嘿。”
“你們男人是不是都一樣啊,看見我說同類你就不高興了?”
“陳之重,你是不是也揹著我渣過其他女生啊,要不我說肖佐你這麼緊張幹什麼?”
陳珊在那邊吱哩哇啦的亂叫,又開始沒大沒小。
鹿離笑的不行,索性掛了電話,任由她面對來自老哥的狂風暴雨。
而樓下的動靜也幾乎在她掛了電話的同時徹底消失。
立為年還奇怪呢。
怎麼他去碼頭送南笙和杜欣欣離開之後,回來看見醫療隊的院子裡空蕩蕩的。
正納悶著,就看到鹿離優哉遊哉的從樓上下來,嘴裡正磕著瓜子,抬頭看了他一眼,又低頭去看手機。
“哎,鹿組長。”
“醫療隊人呢?”
立為年走到院子裡的水龍頭下洗手,一邊洗一邊問她。
鹿離回答的簡潔又明了。
“走了。”
“走了??”
“那我們怎麼辦?”
“他們昨天也沒說要走啊,怎麼突然就走了?”
“難道是有什麼緊急救援任務嗎。”
立為年發揮自己新聞人的腦洞開始天馬行空的亂想,各種猜測都來了一遍。
可沒想到他猜完之後,才看到鹿離淡定的拍拍手上的瓜子殼,說,“沒有任務。”
“也沒有意外。”
“就是不想讓我們知道,也不想帶我們,所以走了。”
???
立為年蒙了一秒。
鹿離和顧未生之間的糾葛他從頭到尾都沒有親眼見過,只是感覺兩人之間的氣場怪怪的,所以也不知道他們之間到底發生了什麼。
可醫療隊扔下他們自己走了,這一點他還是沒有想到。
醫療隊那群人,明明看著也沒有那麼不近人情啊。
怎麼做事做的這麼絕?
立為年感覺自己的三觀再一次受到衝擊。
但鹿離卻很淡定,繼續嗑瓜子,直到附近保護站的人來收房子,這才起身,帶著立為年開始收拾行李去下一個目的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