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郡主放心,奴婢一定會守口如瓶。”
天空緩緩飄過一大片雲,似有遮天蔽日之能。天色陰暗,如風雨欲來籠罩人間。
楚漫貞與月香突然回到郡主府,令永泰與方廚娘等人俱是驚奇。好在一開始永泰就不是很樂意楚漫貞出城去翼王的別庒小住,所以倒還高興。
楚漫貞也後知後覺,恐怕她與旰兒的見面安排要泡湯了。
幸好刺殺偷襲是在今日,如果是在旰兒去了別庒以後再發生的,旰兒但凡有半分意外,她一定會後悔終生。
……
軒轅逸嵐想要當即向皇上請旨賜婚的念頭,當然沒有實現。
翼王爺的弒源軍,堂而皇之地將中郎將的屍體拋擲在太師府前。
在太師府的下人尚未反應過來前,中郎將的屍體就趟在當街,路過行人皆可見。等太師府的下人意識到被扔在府前的屍體就是自家少爺後,這下子,全城的人就都知道了太師之子被拋屍街頭的訊息。
滿城譁然,朝野震動。
方太師和夫人哭得痛不欲生,幾次暈厥。大哭一場後,方太師顧不得其他,急忙忙入宮告狀,指罪翼王殘害朝中官員!
皇上當即命皇家兵衛前去翼王府傳喚翼王入宮,而得到的回覆卻只是翼王不在府。
等到第二日早朝,百官看到翼王面無表情地出現在宮門處時,別提有多驚駭。
翼王越是鎮定,旁人卻越是害怕。
早朝上,方太師不顧身處朝堂,悲痛哀切交織,沉聲怒罵:“皇上,翼王殘害忠良,毫無人性!”
與方太師交好的官員立刻跟話:“皇上,翼王爺殺害太師獨子,還公然拋屍於街頭,無視朝綱,踐踏法紀!求皇上下旨降罪!”
“此罪不懲,天理難容。求皇上下旨降罪!”
音落,朝堂中一群官員齊齊跪地請旨:“求皇上下旨降罪!”
“求皇上下旨降罪!”
方太師的年紀雖然算不上是朝堂中最老的一群官員,但一雙手所擁有的人脈與關係,則數一數二。
與太師府有牽扯的各家各府,如同一棵盤根錯節的蒼天大樹,年輪密集,枝繁葉茂。
這麼多同盟一起懇請皇上降罪,這其中的壓力,不是坐在龍椅上的人,還真是想象不到。
方太師跪趴在地上哭嚎,哭聲悠悠傳遍整個朝堂。
他的兒子死了,他唯一的兒子死了!
間歇,餘光瞥到不過幾丈遠外,軒轅逸嵐那張死水無波的臉。
忽然的,方太師從地上爬起,撲向軒轅逸嵐,揮手作打。
“你怎麼敢殺他,你該死!你殺楠兒的時候,有沒有想過他是苓語唯一的弟弟!”
苓語二字,陡然戳中軒轅逸嵐的心神,還有坐在龍椅之上的皇上。
這是他二人最不願意想起的名字,卻在眼下,被方太師當眾說出。
聽聞方太師的怒罵,軒轅正譽眨眼將神情變得非常憎恨。他叱問軒轅逸嵐:“翼王,你公然殺人,還有何狡辯!”
軒轅逸嵐沒有立時說話,一出手,緊緊握住方太師揪住他衣袍領口的手,重重扯下。
這個時候提起苓語,是故意的,還是巧合?
軒轅逸嵐冷笑道:“偷襲本王別庒,總共有七十三個刺客。這些方太師不給本王一個解釋,反而還想讓本王給你的兒子賠命嗎!”
什麼?!
尚且不知此訊息的群臣,面面相覷,心神大震。
方太師面目一僵,死不認賬。他自然知道方阮楠昨日是去做什麼了,卻沒想到得到這麼一個下場。
然而只要咬緊牙關絕不承認,翼王又能如何?
“你、你血口噴人!”方太師裝作被汙衊後的憤怒模樣。
軒轅逸嵐露出一抹冷笑:“中郎將還知道頭戴面具不露身份,真是聰慧。若不是挑開了面具,誰能知道不將本王放進眼中的人,竟然是方太師的獨生子。”
“翼王沒有證據,就不要當朝胡說八道、矇蔽聖聽!這簡直就是胡編亂造,賊喊捉賊!這是掩蓋罪行!”
一時間,支援翼王和支援方太師的兩方人馬在朝堂之上吵得是不可開交。
翼王不僅是金口玉言、言辭鑿鑿,還有數不清的線索可以當做證據。方太醫則除了大喊冤枉,毫無反駁證據。
一個上午過去,文武百官吵嚷滿殿,什麼結果都沒有吵嚷出來。
……
想要獲取各種訊息的楚漫貞並沒有留在郡主府中,而是久違地去了集英樓。
方阮楠已死,她的威脅也除去些許。雖然不知都還有別的什麼人對她動手,但目前為之,她是安全的。
集英樓消息靈通,她便留在集英樓中聽取不同的訊息。
今日的天氣特別熱,彷彿夏日真正到來。
酪滑膩爽口,再加上存放酥酪的夾層木桶盛滿冰涼的井水,所以酥酪也冰冰涼涼的。天干氣躁,這樣一種美味可口的小食頓時就在閶闔城中顯得炙手可熱起來。
集英樓正堂的跑堂小二掀起簾子:“瑞環丫頭,再來兩碗酥酪。”
“好嘞!”
瑞環手腳不停地又盛出兩碗酥酪來,向楚漫貞點了點頭,就給隔壁的正堂送去。
不等楚漫貞詢問,小鋪子門前大傘下面的小攤位上,又有一個帶著孩子的婦人柔柔喚道:“丫頭,給我也來一碗酥酪。”
“哎,好,夫人等一下。”月香應一聲,匆匆舀了一碗酥酪給大傘下的婦人手中送去。
幾日不見,生意竟然好得這樣忙碌,楚漫貞頗有一種恍如隔世的感覺。
“這怎……”
剛一張口,坐在小鋪子裡享用酥酪的客官擦嘴起身,對著忙得腳不沾地的方廚娘說:“小娘子,你這酥酪能不能讓我帶走一碗吶?我想帶回去給我娘子也嚐嚐。”
方廚娘露出歉意的笑:“對不起了客官,小店還沒有想出能帶走酥酪的法子,實在是擾了您的興致。”
客官呵呵笑著揮手:“沒事沒事,那就給我包幾塊那個海棠酥吧,味道也真是不錯。”
“好嘞,您稍等。”
吆喝一聲,方廚娘一邊忙著給招呼新入鋪子的客官,一邊收銀錢,還要一邊去包海棠酥。
楚漫貞就跟生意和自己沒有關係似的,怔怔盯著方廚娘忙活。
直到方廚娘好不容易有了一口喘息的空閒,一扭頭,看見郡主用一種看神奇的目光注視著自己,非常不解。
“郡主,您不看書了嗎?可是看書看累了,餓了?”
楚漫貞搖頭:“沒有,是看你看入迷了。”
方廚娘更加納悶:“奴婢怎麼了?”
“覺得你好厲害,”楚漫貞直白地誇讚道,“這麼忙,還能照顧得井井有條。”
得到郡主的稱讚,方廚娘不好意思地笑:“也是不得不這樣罷了。”
等瑞環和月香回到鋪子,楚漫貞又是好一通誇讚。
探頭看一看錢匣子,雖然裡面大都是銅錢,但不過是一上午的工夫,匣子就能被裝得半滿,楚漫貞好生震驚。
“你們真是能幹!幾日不見,刮目相看,生意做得火火紅紅的!”
三個人都是不好意思地笑:“多虧了郡主。”
這下該輪到楚漫貞迷惑:“跟我有什麼關係?”
瑞環笑嘻嘻地扶著楚漫貞在桌子旁坐下:“您先是有神醫的名聲,再是有被翼王和皇上雙雙看中的噱頭,好多客官都是慕名而來呢。”
楚漫貞微微詫異,理解以後,緩緩點頭。
原來如此。
這些名聲和噱頭加在一起,完全能夠戰勝唐老夫人散播的謠言。對此,楚漫貞真不知道應該感謝誰。
謝謝自己嗎?
小側門的簾子被掀開,大奎的頭探進來,問:“郡主可要用午膳?我家公子知道您今日來了,特意命廚房備下您愛吃的。”
大奎的邀請剛一說完,楚漫貞的肚子就發出“咕嚕”一聲。
方廚娘勸道:“郡主先去用膳吧。”
楚漫貞羞赧地捂著肚子,隨大奎而去。
正堂之中都是客人,原皓行在三樓的雅房擺了一桌美味佳餚,邀請楚漫貞。
推門而進,楚漫貞一抬頭,發現原皓行的身旁坐著一位容貌端麗的女子。
女子站起身來,熱情地笑著向楚漫貞走來:“合昌郡主,許久不見。”
一聽這爽朗周到的聲音,楚漫貞立刻想起,這女子正是原皓行的親妹妹,原涵儷。
上次因為是原夫人壽辰,她去原府的景秀莊做客,深受原涵儷的照顧。
只是僅此一面,之後數日再未見過,她才一時沒有認出來。
“原小姐也在,”楚漫貞笑著走進雅房,“是不是我來得太唐突,打擾你兄妹二人相聊了?”
“呵呵,哪有!”
原涵儷上前,牽拉住楚漫貞的手,將她帶入席。只是並沒有將楚漫貞帶到自己的身旁,而是帶到原皓行的鄰旁。
原皓行溫潤地對楚漫貞點頭示意:“郡主,多日不見,你似有消瘦。”
聞言,楚漫貞立刻撫上臉頰,驚訝地問:“啊,有嗎?”
原涵儷說:“我是覺得沒有,想來是我兄長對郡主太過關心了。”說完,衝楚漫貞眨眨眼。
楚漫貞笑:“那真是承蒙原公子掛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