畫像上掛著的女子，五官裡帶有鮮明的西梁人特徵。
那雙眼睛中具有的神采，即使是再怎麼優秀的畫師，也很難將其描繪而出。
“你母親真好看……”
難怪當初的梁妃娘娘能夠攪動出那麼多風雲，甚至可能就連她的師父——梅雪谷的谷主，都曾經深深淪陷於這位西梁美人豔麗的五官之下。
裡屋的桌案前供著一個牌位，上面寫著梁妃娘娘的名諱。
宇文流淵沉默著，將三根香柱點燃，輕輕插入祭壇的香灰中。
滿室雪白的霧氣蒸騰繚繞，宇文流淵閉上雙眸，不知道是在心中跟梁妃娘娘許下什麼祈願。
蘭芷清在一旁左顧右盼，雖然心裡憋了一堆的疑問，但是此時此刻她作為九王府的王妃，即使跟宇文流淵之間只是虛假的夫妻關係，但好歹也算是梁妃的兒媳婦，到了梁妃的牌位前，連炷香也不上，未免有些說不過去。
她沉默片刻，也跟著拿起了三根線香。
“那個，梁妃娘娘，我嫁進王府之後，還一直沒來看過您，希望您多多諒解，兒媳來給您上香了……”
反正梁妃娘娘根本沒有被葬在這裡，她在靈位前到底說了什麼，梁妃娘娘大抵也是聽不見的。
蘭芷清裝模作樣的跟著宇文流淵上了三根香，上完還不忘記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宇文流淵的反應。
見他沒有動靜，似乎是默許了自己的行為，蘭芷清往蒲團上一跪，試探性的開口問道：
“咱們母妃的靈體現在……是被埋葬在皇陵嗎？”
蘭芷清想起了之前藺溪橋的話。
按照師兄的說法，梁妃娘娘的遺體現在應該正在被陳列於梅雪谷中，而且還被放下地下室的冰棺裡。
然後她隱約記得，師兄還說過，宇文流淵也是知道這件事情的……
“你問這個做什麼？”
果不其然，這個話題對於宇文流淵來說，絕對是一個非常敏感的話題。
尤其是蘭芷清居然敢在母妃的靈位面前，質疑母妃的靈體沒有被埋葬在皇陵，這更是對母妃的大不敬。
好在宇文流淵只是皺了俊秀眉宇，臉色稍有不悅，並沒有真的因為這件事情而生氣、
“不在皇陵的話，那還能在哪裡？”
宇文流淵很隨意的敷衍過去，沒有細細的跟蘭芷清再談論這個話題。
於是蘭芷清的心中愈發可以肯定：
師兄說的是真的！
九王的反應和表現都有些不太正常，他明明可以不用生氣的，若不是因為梁妃娘娘的埋骨之處存在疑點，他又何必這樣？
之後的祭拜過程中，蘭芷清一直在思考梅雪谷谷主和梁妃之間的聯絡。
師兄他……說不定真的很有可能，和宇文流淵是血脈相連的親兄弟？
蘭芷清有些不敢繼續想下去，好在外面主殿中的皇帝主動喚了她的名字，並叫她出去答話。
“清兒，淵兒，過來，朕有話要跟你們說。”
“馬上來！”
蘭芷清趕緊應了，掀簾出去前，還看了一眼宇文流淵。
宇文流淵就像是沒聽見皇帝的話，對皇帝愛答不理的樣子，腳下像是長了釘子，紋絲不動。
蘭芷清無奈，只能自己一個人先過去了。
“陛下，您有話要問臣女嗎？”
蘭芷清在皇帝的面前，一直都表現出很乖巧的模樣。
皇帝也知道蘭芷清的性情有改變，臉上的笑容是一如既往的和顏悅色：
“清兒，你嫁進九王府之後，朕就沒有好好看過你了，也不知道……你在王府待得怎麼樣，還適應嗎？”
皇帝表達的是非常清晰的關心之意。
蘭芷清聞言，很是禮貌而又客氣的笑著答覆道：
“陛下放心好了，臣女到了九王府，一切安好。不僅王爺他待我很好，府上的其他下人們待我也不錯。”
“是麼？”
皇帝的表情顯得有些訝異和意外，“朕還因為……”
他一臉欲言又止的表情。
蘭芷清光是聽皇帝話裡的意思，大概就知道皇帝應該是不知道從哪裡聽說了他們兩個洞房花燭夜並沒有睡在一起的傳言，以為她和宇文流淵兩個感情不和。
“總之，只要清兒你覺得習慣就好。”
皇帝的臉色有些尷尬，他沒有繼續說下去，轉而換了另外一個話題：
“朕已經聽說了你受傷的事情，是那個弓箭手將你射傷的吧？現在傷口怎麼樣了，還疼嗎？”
蘭芷清知道皇帝這是在故意轉移她的注意力，但她很給皇帝面子，沒有繼續糾結於方才的話題，而是就著皇帝給出的這個臺階下來。
“陛下請放心，臣女的傷口已經好很多了，只是前幾天臣女不小心，造成傷口開裂，這才遲遲都沒有要長好的跡象。只要臣女安心靜養上兩天，應該很快就能夠安然無恙了。”
“你說什麼，你的傷口居然到現在都還沒有癒合嗎？”
皇帝驚呆了。
沉默了好半晌，皇帝方才後知後覺的回想起來：
“對，沒錯，朕倒是給忘了。清兒你是自小就這樣，一旦身上有破裂的傷口，就要花很長時間才能痊癒。”
比如之前，皇帝曾經帶年僅七歲的蘭芷清去上林苑狩獵。
在騎馬的時候，蘭芷清不慎從馬上摔了下來，膝蓋的部分剛好磕在了鋒銳的石頭上，頓時劃出了一個比較深的口子。
當時蘭芷清流了很多血，那血流洶湧的絲毫都沒有任何要自己停止的跡象，著實把當時的皇帝都給嚇壞了。
而後來即使及時採取手段，讓血給止住了，但蘭芷清膝蓋上的那個傷口也是久久都不能癒合。
皇帝記得很清楚，大概花了足足三個月的時間，蘭芷清的膝蓋才算是終於恢復如常了。也是從那以後，皇帝只要帶著蘭芷清一起出門遊玩，就會非常小心，不敢讓蘭芷清有任何的磕磕碰碰。
“一定很疼吧？”
皇帝露出了心疼的表情，“那天夜裡，金羽衛一直在附近的山峰中搜查，幸好還算及時趕到，不至於讓你出現生命危險。”
“嗯，讓陛下您費心了，是臣女的罪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