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怕是你父親不會放心你跟我們回去。”蘇啟恆沉吟。
“如果舅舅前去與父親交涉,我相信父親會放答應的。”唐宛央笑道，“父親一向疼愛我，想來這樣的要求，他應當會同意的。”
就是蕭憐秋那裡，可能會有些麻煩。
當初蘇柔嘉死後,蕭憐秋成為續絃,倘若要造出一個慈母的印象,必然要讓唐宛央與她親近。
而只要蘇家在,蕭憐秋勢必不可能成為唐宛央最親近的人。所以唐宛央和蘇家,必須要產生隔閡。
至於這個隔閡是怎麼產生的，唐宛央垂眸思量。
恐怕那時候攛掇她對自己的外祖母口出惡言的事,也是蕭憐秋做的安排。
“況且眼下表哥得了聖眷”唐宛央笑道:“父親定會同意咱們兩家多走動走動。”
唐修謹畢竟是身處官場，雖說商人重利，但官場裡也講人情冷暖。
蘇啟恆微怔。
唐宛央通透到這個地步,實在令蘇啟恆意外。
更令他意外的是唐宛央的坦蕩。唐宛央什麼也不遮掩,反而讓人更不明白她究竟想做什麼。
他一時無話可說。
正在這時,蘇長朗突然開口了,他看著唐宛央,一字一頓的問:“你真的想回安陽看外祖母？”
“千真萬確。”唐宛央心裡也有些無奈,本來外孫女回外祖家這樣正常的事,卻因為蘇家和唐家多年前的隔閡,讓她的這種請求都變得疑點重重。
蘇長朗定定的看著唐宛央,少年的臉上浮現起鄭重的神色,目光帶著些審視的意味,看了一會兒之後,他轉過頭對蘇啟恆道:“既然她想去,舅舅,你帶她回去吧。”
蘇啟恆詫異的看著他。
蘇長朗卻只是盯著唐宛央,話中有話道:“難得表妹有這份心意,不過是多一雙筷子的事而已,就讓她見見外祖母,盡盡孝道。”
唐宛央對蘇長朗的笑容裡真摯了幾分，“多謝表哥。”
蘇長朗對她仍有懷疑,但蘇長朗也終於開始相信她。
這是好的開始。
沉默良久,蘇啟恆抬起頭,對唐宛央道:“那我就先與你父親商量一下吧。”
“好。”唐宛央道。
……
“你想回安陽?”榮豐堂裡,下朝回來後的唐修謹還沒來得及脫下官服,皺眉看向唐宛央。
唐宛央點頭:“聽啟恆舅舅說外祖母的身子近來不大好,我也多年未見過外祖母了,實在很想念。”唐宛央道:“況且我從未去過襄陽,想來想去,也應當去看一看。”
唐修謹看向蘇啟恆,蘇啟恆微笑以對。
對於蘇啟恆,唐修謹倒不是很反感。
雖然蘇家是商戶之家,但蘇家二老爺蘇啟恆已經是蘇家最不像商人的一個人了,算是博覽群書,沒有太多商人的銅臭味,因此對蘇啟恆,唐修謹也願意多說兩句話。
但即便是願意,這麼多年都未有往來,突然來往,還是有些尷尬。
蘇啟恆笑道:“唐大人放心,我們會照顧好宛央的。”
“可你才剛受過傷。”唐修謹的語氣有些無奈。
自從唐宛央回來之後，他一邊高興著女兒的改變，一邊又因她的過分獨立而無奈。
唐宛央搖搖頭：“沒事的父親，而且我們也不是現在就啟程，得再過一兩個月的時間。”
“可是，”跟在唐修謹身邊的蕭憐秋擔憂的開口,“上京到安陽山高路遠，舟車勞頓,況且宛兒又從未去過安陽,在那裡怎麼吃得慣住的慣?”
蘇長朗有些不虞,蕭憐秋這話說的,像是蘇家會虧待了唐宛央似的。說句不好聽的話,且不提官商有別,但蘇家人吃的用的,未必就比丞相府裡的人差。
“母親多慮了,”唐宛央柔聲道:“我在青山城的庵堂裡住的那兩年,早已習慣了，安陽再怎麼說，比起清月庵,應該熱鬧得多。”
蕭憐秋被唐宛央堵得啞口無言,這本該是唐宛央一生恥辱的事,如今反倒像是唐宛央的功勳,唐宛央的護身符,動輒就被她拿出來當擋箭牌。
可氣的是還用的頗為順手,看唐修謹和唐老夫人的神情,立馬就對唐宛央緩和下來。
蕭憐秋恨的臉上的笑容十分勉強。
她這些日子忙著照顧開解唐念清,沒工夫關注唐宛央。不曉得唐宛央怎麼和蘇家扯上了關係,一個孤女沒有蘇家做依靠的時候已經能攪起這麼一趟渾水,要是多了蘇家做依靠,指不定唐宛央還能做出什麼樣的事來。
“阿宛若是一心想去，也未嘗不可。”唐修謹沉吟著。
蘇啟恆瞧著蕭憐秋和唐宛央之間的官司,眼眸中不由得起了一層深思,看樣子蕭憐秋和唐宛央的關係的確不好。這也是情理之中的事，畢竟兩人又沒有血緣關係。
“宛丫頭既然想回安陽,就讓她走一趟吧。”坐在高位上的唐老夫人適時地開口,她道:“若不是我身子不好,我也想去看看蘇老夫人。這麼多年了,”她感嘆一聲,“宛丫頭都長大了,也該讓她看看。”
唐老夫人對蘇家,倒是真的存了一點感情在裡面，當初蘇柔嘉算得上唐老夫人親自挑選的媳婦。
蘇柔嘉天真單純,雖然不夠精明,但勝在心地善良。對如今這個蕭憐秋,唐老夫人說不上討厭,但也算不得喜歡。只是礙於蕭國公府的情面,唐老夫人對蕭憐秋也是和藹。
而且她育有唐念清，在唐宛央回來之前，唐念清一向是唐家人的驕傲。
可現在唐宛央越發優秀,屢次成為上京城人議論的話題。
唐老夫人眼光獨到,有這麼個聰明的嫡女,看上去沒什麼壞心,自然不錯。加之蘇家出了個蘇長朗,唐老夫人覺得蘇長朗未來的仕途,應當走得不錯。
是時候和蘇家重修舊好了,唐老夫人心中想,至少不能讓蕭憐秋以為只要有蕭家在,就永遠能有恃無恐。
蕭國公府固然勢大，可這是在唐家,不是蕭家。
“母親。”蕭憐秋有些著急。
唐老夫人這般說,無異於是在打她的臉。也就在這時,她忽然發現,不知不覺中,唐修謹,唐老夫人,都漸漸站在了唐宛央這一邊。
她不可置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