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藝昕在裡面待了沒多久,戚寒就出來了。
“這麼快就開完會了?”她放下資料,露出職業化的笑容。
戚寒皺著眉看她,看得她有點緊張。
這些資料都是公開的,她應該沒犯什麼忌諱才對吧?
戚寒的辦公室裡應該有不少重要的商業資料,她才特意避開,難道還有哪裡沒注意到?
戚寒一言不發就朝電梯走,安藝昕趕緊追了上去。
“現在是要去分公司?其實你不用送我去啊,給我地址和聯系人我自己去就可以了!”
戚寒還是不理她,安藝昕滿頭霧水。
直到兩人乘車到了分公司,戚寒也沒跟她說過一句話。
安藝昕只能歸結為,戚寒這人,本來就是話少面冷,外加喜怒無常,直接無視為好。
安藝昕以為戚寒要帶她去談工作的事情,畢竟早上他就是這麼說的,自己才會跟他一路,結果去他公司耽擱了半天後再出來,發現車越開越不對勁兒。
“這裡……不是我舅媽家?”
安藝昕左右看了看,才能確定。因為她離開的這幾年,這一片被拆遷了不少房子又重新修建。
但是她舅媽家住的那個小區還在,以前還不覺得,現在被一群後來新建的高樓大廈包圍著,就顯得十分低矮破舊了。
“你帶我來這裡做什麼?”
戚寒沒好氣地瞪她一眼,“你不是在找你外公?”
“你是說,我外公被他們接到家裡來了?這不可能吧?”
“為什麼不可能?”戚寒一面下車一面淡然地說:“難道是因為你蠢,想不到?”
安藝昕:“……”
之前去找外公沒有見到,她火急火燎地跟小姨聯絡,小姨告訴她外公被照顧的很好,讓她不要擔心,卻也沒具體說他在哪裡。
安藝昕便把這事兒暫時放下了,卻真是做夢都沒想到,戚寒會帶她來這裡。
安藝昕站在原地沒動,臉上的質疑神色卻是明明白白,就差沒寫“居心叵測”四個大字。
戚寒:“……”
他明明沒幹什麼壞事兒才對吧?
戚寒邁開修長的雙腿就朝樓上走,安藝昕無奈地跟了上去。戚寒不打算解釋,她也真沒那個本事把嘴給他撬開不是!
這裡的居民樓都有四五十年的歷史了,樓梯狹窄,燈壞了不說,還被人堆滿了雜物。
安藝昕走得磕磕絆絆,好幾次還是前面的戚寒轉身拉住她才讓她沒摔下去。
安藝昕很多年沒來過了,倒是戚寒,根本沒用她引路,就直接走到了三樓一戶人家門口敲了敲。
“來了!”
舅媽陳蘭熟悉的聲音響了起來,老舊的防盜門隨即被拉開,她一眼看到安藝昕,臉色一下子就沉了下來。
“你來幹什麼?”
安藝昕還沒來得及說話,陳蘭就連珠炮似的說:“哎呦!合著是來找我麻煩的吧?”
“怎麼了?”
舅舅吳許的聲音響了起來,安藝昕看到一個輪椅在轉動,心裡一陣激動——是外公來了吧!
可是沒想到,輪椅從房門後轉出來,坐在上面的居然是她的舅舅!
安藝昕一下子愣住了。
“是小藝啊!快進來快進來!”吳許臉上的驚喜毫不掩飾。
陳蘭擋著門一陣冷笑,“哈!那麼殷勤幹什麼!現在你這外甥女可是有出息了!你這小破廟,容不下這尊大神!”
“你少說幾句!”吳許伸手把她朝一邊扒拉,陳蘭卻紋絲不動。
本來吳許的身材就比較瘦弱,現在常年坐在輪椅上,整個人更是消瘦虛弱,陳蘭杵在那裡扒拉著門框不肯挪開,吳許根本沒有辦法。
戚寒從安藝昕身後繞了出來,“我們來家訪。”
“家訪?”陳蘭驚訝地看著他。
“吳樂樂不久前在我們公司投了份簡歷。”
戚寒這句話一說,陳蘭立即讓開了,滿臉堆笑地讓她們進去。
安藝昕:“……”
戚寒自然而然被奉為座上賓,安藝昕則直接被無視了。
陳蘭殷勤地給戚寒端茶倒水,卻有意無意地用她胖胖的身體把安藝昕給攔到了一邊。
安藝昕也根本不在意,轉頭問舅舅:“您這是怎麼搞得……”
“咱們到屋裡聊。”
吳許把她叫到了房間裡,安藝昕一眼看到,外公正坐在房間的陽臺上曬太陽。
安藝昕的眼眶一下子就紅了,跑過去抓住他的手,卻不知道該說什麼。
吳許搖著輪椅也到了陽臺上,笑著說:“爸,你看誰來了?”
老人渾濁的目光在安藝昕臉上頓了頓,卻沒任何表示。
吳許苦笑著安慰:“老爺子大概沒睡好……”
安藝昕搖了搖頭,把眼淚給逼了回去。
外公這個病,她心裡有數,本來就認不清人。
“小藝,你別怪我們,這幾年,家裡實在是……要不然,我們也不會把主意打到老爺子療養費的頭上去。”
“舅舅,你這腿……”
“出了點兒意外。”吳許苦笑著說:“你知道的,我本來就不太會做生意,出了事兒之後,對方的賠償也不到位,就乾脆把公司給賣了。”
安藝昕沉吟著沒有說話。
當年外公經商,小有餘財。
外公一生有四個兒女,兩兒兩女。安藝昕的母親是長女,也是外公最疼愛的女兒,據說,當年她結婚,外公直接把公司給她陪嫁了。
而那個時候,舅舅他們年紀都還比較小,也沒什麼意見。
到後來,安城作為吳家的女婿,把外公給的小公司經營的日益興隆時,恰好也是下面兩個弟弟結婚成家的年紀。
嫌隙似乎不可避免地產生了。兩個舅舅本來倒是不太在意,一來他們從小都和大姐感情好,二來他們都知道,老爺子給大姐的公司規模和盈利都不算太大,能有後來的成就,主要還是靠安城。而且大姐還給他們都分了股份,就每年白得的紅利,也比父親當年那些個小生意總共的盈利還多了。公司交給他們,他們可不敢保證能有比現在更好的收益。
但是兩個舅媽就不這麼想了,都是一家子骨肉,憑什麼別人吃肉自己喝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