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淼淼頓住腳步，抬眸看他。
“這是什麼話？你忘了我的武功也不弱的，你累一天了，快去歇著吧，不必守著。”
“可是咱們出來的訊息不曾瞞著旁人，萬一有天神教的餘孽……”
陸之南不放心地說道。
她剷除天神教，感激她的人很多，恨她入骨的人自然不少。
方淼淼不置可否地道：“天神教的餘孽怎麼了？若是他們敢來，正好一網打盡。他們的教主和長老我都不怕，何況其他？
這一路還長，你總不能天天夜裡都守著，歇息不好，白日裡也沒有精神。”
陸之南想了想，是這個道理。
“那好吧，我就在你隔壁，有事兒就大聲喚我，我馬上趕過來照應。”
方淼淼抿唇笑著道：“知道了，放心吧。”
走進屋子，裡頭果然收拾的乾淨整潔。
方淼淼放下隨身包袱，洗漱一番，便睡下了。
次日清晨。
第一縷陽光透過煙雲，灑落大地。
睡意朦朧，依稀聽見公雞打鳴聲，狗吠聲，驢叫聲，有些嘈雜，又似乎充滿了活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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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淼淼打開門走出屋子，便看見陸之南在院子裡練劍，動作一絲不苟，如同行雲流水般流暢。
一位老太太遠遠地看著，瞧見方淼淼，便笑眯眯地杵著柺杖，慢慢地迎了上來。
“大姑娘，昨夜歇息得好？”
晨光下，老太太略顯消瘦的臉上皺紋格外深刻，眼睛雖然有些渾濁，但內裡滿滿蘊著和善。
見她腿腳不太好，方淼淼笑著，上前扶著她的手臂，輕柔和緩地往她身體裡輸送了一些靈氣，略微疏通淤塞的血脈。
“多謝老人家的關心，我歇息得很好。”
方淼淼今日穿一身藕荷色素面妝花褙子，深紫色棉綾裙，髮髻點綴著一支水仙花鑲寶石纏絲金簪和兩朵紫紅色的小絨花。打扮淡雅，卻將她襯托得越發清秀動人。
“娘，您腿腳不好，活兒就別幹了，多歇著吧。”
老闆娘走了過來，攙扶著老太太就要進屋。走了兩步，轉頭又對方淼淼說道：“早飯已經準備好了，姑娘請到外間用飯吧。”
老太太笑著對老闆娘說道：“今兒我覺著腿腳沒那麼痠疼了。”
老闆娘驚喜地說道：“難道是那個大夫的藥起了效果？娘，下一次進城，我再給您抓兩服藥來。”
……
外間。
四方桌上擺放著一瓦罐熬得濃稠的香菇雞肉粥，熱騰騰，白胖胖的白菜鮮肉包子和大饅頭被整齊地碼放在大盤子裡，還有一碟子涼拌黃瓜，一碟子小鹹菜。
方淼淼等陸之南來了，兩人方才一起用早飯。
早飯之後，陸之南起身，走到櫃檯旁。
“老闆娘，結賬吧。”
“好咧。”
老闆娘翻出賬本。
“喲，這是……”
陸之南眼尖，指著一個奇怪的符號問道。
老闆娘有些不好意思。
“我不識字，寫賬本只用自己認識的記號，不過少爺您放心，我腦子清楚得很，一是一，二是二，絕對不會算錯賬的。”
陸之南笑了。
“我不過是好奇，多嘴問了一句，絕對沒有不相信老闆娘的意思。”
老闆娘也笑了，說道：“這就好，這就好。”
方淼淼的視線投向屋外，只見胖老闆正蹲在水槽旁，一邊哼著小曲兒，一邊洗著小青菜。
勤快，好客，熱情，和睦，方淼淼對小客棧的這一家子很有好感。她想了想，從佩囊裡拿出四個小銀裸子遞給老闆娘，銀裸子上面分別雕著梅蘭竹菊紋樣和福壽二字。
“老闆娘，這給你們家老太太留著玩兒吧。”
老闆娘了一眼，心中一跳，方淼淼和陸之南吃飯，住店，攏共花費也就五百個銅錢，他們是少有的，出手大方，不會斤斤計較的客人。一般過路客，儉省一些，六七十個銅板也就足夠了。
那銀裸子一看就出自大戶人家，鑄造得很是精緻，一個約莫有二兩銀子，夠平民人家一年的花銷了。
“姑娘，我不能收。”
老闆娘推拒道。
方淼淼微微笑著，娓娓說道：“老闆娘，這是我對老人家的孝敬之心，祝願老人家健康長壽。”
老闆娘略微遲疑。
“這……”
陸之南也笑著道：“老闆娘，收下吧。”
這時，胖老闆走上前來，水淋淋的大手往圍裙上抹了抹。
“姑娘和少爺看得起咱們，咱們也不能矯情不是？”
他雙手接過銀裸子，態度恭敬地說道：“多謝姑娘。”
說著，細細地端詳了一番，之後，將銀裸子交給老闆娘。
“去，給老孃看看，讓好好收著，別辜負了姑娘的一片心。”
方淼淼和陸之南收拾著零碎物件，準備要離開小客棧。
胖老闆在一旁絮絮叨叨地說道：“我叫邱貴，我的大兒子，在城東梁鐵匠家學徒，二兒子在城西李木匠家幫工，三兒子在城南趙裁縫家學徒，若是您幾位在保定府裡遇上了麻煩事兒，只管去找他們，多個一人多一分力……”
正說著，老闆娘扶著老太太走了過來，手裡還拿著一個小包袱，老闆見了，連忙上前，與老闆娘一同扶著老太太。
老闆娘笑著對方淼淼說道：“老孃定要出來與姑娘道聲謝。”
老太太凝視著方淼淼。
“姑娘，你是善心之人，老婆子也祝願你將來事事如意，一生平安。”
方淼淼含笑道：“多謝老人家吉言。”
老太太從老闆娘手裡拿過包袱，遞到方淼淼的手裡。
“咱家也沒有什麼好東西，裡頭是一些醬牛肉，煮雞蛋，燒餅，還有些柑橘，可甜了。姑娘別嫌棄，帶著路上吃。”
方淼淼接過，視線緩緩地掠過老太太，胖老闆和老闆娘。
“多謝。還請各位多保重，將來有緣再會。”
方淼淼和陸之南並肩，走出了很遠，很遠。
老太太，老闆，老闆娘的身影依舊在小客棧門前站立著，模模糊糊地，定格在方淼淼的目光裡。
人與人的緣分，就是這樣的奇妙，有時候掏心掏肺，未必能得到真心的感應。有時候一面之交，便能夠結下善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