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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章

陸之南擔心她傷到了自己,連忙上前止住她的動作,溫聲道:“據說,沙漠裡的湖泊轉移,消失,是很常見的。”

他只是凡人,沒有水,還能夠熬多久?

“你真傻……”

方淼淼抬眸看他,眼裡含著淚水,說到最後,已是哽咽。

一滴眼淚,像是一顆星。

陸之南心中不由得一痛,他強笑著安慰她,道:“沒事兒,我們還算是幸運的,至少你喝到了。”

眼角的淚水無聲地滑落,方淼淼的喉嚨像是被什麼堵住了,悶悶地說不出一句話來。

腳下的路還在繼續。

兩人一步一步地,將腳印甩在了身後。

沒有日夜更替,有的只是無窮無盡的乾旱和炎熱。實在是撐不下去了,方淼淼搖搖晃晃地轟然倒地。而陸之南也是精疲力竭,就連扶著方淼淼的力氣都沒有了,順勢倒在了她的身旁。

六道輪迴,不但意味著每一個生靈一生的輪迴,更代表著自然規律的流轉,生生不息,迴圈不絕。

陸之南自己並不知道,他丹田之內的那一抹纖細的金光正被一團白色的精氣所包裹,白色精氣順時針旋轉著,漸漸凝成一個氣旋。

一抹紅色翩然而至,是離卿。

他的眼中滿是憐惜,走到方淼淼跟前,半蹲半跪著,輕輕將她擁進懷裡。

“你從沒有改變,還是那樣的固執……”

方淼淼並沒有聽清離卿的低語,她只覺得透支的身體被一股暖流所包圍,憑著本能抬了抬眼皮,勉力抓住了離卿的衣袖。

“我不知道你為何要與我為敵,只要將我的朋友們平安送回去,要殺要剮,隨你處置……”

離卿低低地嘆了口氣,他最不想要傷害的人就是她,可是不知為何,他們的每一次相見,總是劍拔弩張。

人生不相見,動如參與商。

也許有些人的緣分就是這樣,明明近在咫尺,卻像是遠在天涯。

離卿喃喃低語道:“我根本就沒有想要與你為敵,我只是想要見你一面,跟你說說話,僅此而已……”

就在這時,六花輪迴陣裡的空間突然扭曲,一股股充沛的靈氣急促地向著陸之南的丹田處湧去。

離卿眸光一沉,靈氣驟然的膨脹,陸之南的身體和經脈承受不住,不但會爆體而亡,更會使得六花輪迴陣無法保持最初的平衡。

他伸手抓住了陸之南的脈門,半晌之後,嘴角泛起一絲笑意。

“怪不得靈氣會被吸引,陸之南,竟然是赤蒼的兒子。”

離卿遲疑了片刻,一揚手,猶如玻璃破碎一般,六花輪迴陣瞬間便瓦解了。

悠悠的笛聲盪漾,虛空之中,泛起了點點閃爍的星芒。空氣湧動,好似波瀾起了一圈又一圈的漣漪。

方淼淼沉睡著,濃密的烏髮錦緞似的鋪滿了玉枕,離卿放下玉笛,抬手,輕輕地觸撫著她的臉龐。

恍惚間,腦海裡似乎有一個聲音在蠱惑著他:殺了她吧,數百年間的糾纏,就到此為止。

心念微動,離卿修長的指尖滑落到她白皙的脖頸。

沒有她,逍遙紅塵,依舊心如止水。

沒有她,年華歲月,依舊淡然如歌。

凝視著她,恬靜的睡顏,輕柔的呼吸,讓他久久地移不開眼睛。離卿手握成拳,指甲深深的陷入掌心裡。

沒有她,世上便再沒有了光明和美好,只留下了黑暗和醜陋。

沒有她,他永生永世,再沒有了可以期待的追逐。

離卿淡淡一笑,像是嘲諷,又像是嘆息,誰先動情誰先輸,他不怕妥協,不怕受傷,怕只怕自己的付出永遠得不到回應。

方淼淼醒來,悠悠地睜開了雙眼,發現自己躺在一張柔軟的床榻上,鵝黃色繡著海棠花的帳幔,縱然沒有香味,卻似乎能讓人觸碰到花開的芬芳。

離卿站在菱花窗旁,出神地望著窗外。陽光的影子,稀稀疏疏地落在他的身上上,像是歲月的烙印,在這一刻停留。

“咳。”

方淼淼輕咳的聲音,打破了一室的寧靜。

離卿回過神來,回身坐到床榻旁的繡墩上,關切地問道:“你感覺怎麼樣?還好嗎?”

方淼淼不理會他,立時地催動靈力,欣喜地發現身體裡的靈力在奇經八脈已經可以運轉自如了,不僅如此,她更感知到奇經八脈比起往常要粗壯些許。修道之人,引靈氣入體,運轉經脈,層層突破。奇經八脈鍛鍊得越粗壯,能夠容納靈氣流動的空間就越多,修煉屏障也就更容易被突破。

難道,是因為六花輪迴陣的磨礪,使得她的修煉有所精益?抑或是另有緣故?

方淼淼回想起六花輪迴陣裡的情形,腦海中靈光一閃,道:“是那湖水,是那湖水對不對?”

離卿也沒想要瞞著她,點頭道:“那湖水是一滴瓊漿玉液所幻化,能夠固本培元,擴脈煉體,對修道之人很有好處。你有了玄陽珠溫養元神和魂力,自然要有健壯的身體與之匹配。”

瓊漿玉液出自崑崙山西王母瑤池中的荷花花瓣裡,每三千年收集一次,每次才能盛滿一個玉瓶,極為珍貴。

“為什麼?”

方淼淼可不認為離卿是那種愛心氾濫而又不求回報的大善人。她心中對離卿戒備重重,即便不是敵人,但也不會是朋友。

離卿唇瓣一彎,道:“我做事從來隨心所欲,哪裡有那麼多的為什麼。”

停頓了片刻,離卿又繼續道:“幸而那陸之南不是自私自利之人,若是他先於你喝下池水,瓊漿玉液便會變成索命鶴頂紅,一時三刻之後,必將腸穿肚爛,痛苦而死。”

方淼淼的心臟猛然一跳,她在六花輪迴陣裡,根本就沒有心思去盤算和顧及到這些細節,但凡陸之南有一絲一毫的利己之心,只怕就會丟了性命。

離卿面上柔和,但性子陰狠,行事詭異,雲淡風輕中蘊藏著的殺機,尤為讓人心悸。

想著陸之南,玉茗和鬼邪都還在他的手裡,也不知還會受到什麼樣的折磨。方淼淼深呼吸了一口氣,奮力抬起手,離卿知道她的心思,手掌將她的手握住,溫暖的觸感,讓方淼淼一怔。

只聽離卿說道:“你現在身體還很虛弱,別勉強施法了。放心吧,你的人我都已經放走,他們很安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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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淼淼望向離卿,眸中帶著不信任。一直以來,離卿的做作所為似乎矛盾重重,讓方淼淼無論如何也想不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