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第一次見林子豪,孟繁生卻一眼就看出,他絕不是個平凡農戶,那通身的氣派,即使是穿著布衣,依然遮擋不住,孟繁生忍不住多看了他一眼,就看到他對過來的目光,這麼敏銳的感覺,再一次讓孟繁生確定,林子豪絕不是個普通人,而那眸子裡的凜然正氣,讓孟繁生都不禁心下一顫,結交之心不禁大勝。
既然孟繁生有心結交,那言語之間,必定懇切,林子豪也不是小氣之人,
“好,哥哥相請,兄弟一定到,後會有期。”
林子豪抱了抱拳,和蘭二壯、蘭凌雪一起走出了福祿大酒樓,孟繁生看著離去的三人,再次感嘆,人外有人這話果然不是胡說的,這個林子豪不知是何等人物,看著絕不是甘居人下的,竟然能跟隨著蘭二壯,看來這蘭二壯也不能小看了,
“子豪,看來孟大哥跟你很投緣啊!”
蘭二壯也看出了孟繁生對林子豪的看重,雖然兩人並沒有說幾句話,但那最後的邀約裡,聽得出滿滿的誠意,那看過來的眼神,也是鄭重且盼望的,這足以看出孟掌櫃是誠心結交了。
“是啊,孟大哥絕不是個普通角色,處事為人都是一等一的,當個小小掌櫃的,真是屈才了,能用這樣有能力的人,他的老闆應該更出色,我覺得不只是個家財萬貫的富商,我看怕是個位高權重的人,二哥,這樣的人,既然要交就深交,若不然,那就只當做是生意夥伴,點頭之交即可。”
“我懂的!”
知道林子豪是在提點自己,在應酬交際上,自己可絕不是個熟手,林子豪的擔心也不是多餘的,但照實說起來,蘭二壯雖然憨實,卻絕對不是缺心眼,偶爾還有點小腹黑,所以,這點他還是懂得的,跟這種權貴玩心眼,那死的就只能是自己,既然有心結交,那就實心實意,不玩虛的,絕不能打著攀附的心思,那真是提著燈籠上茅房——離屎(死)不遠了。
“爹,子豪叔,咱要買的東西太多,咱得抓緊點時間了,不然等三水叔他們過來了,我們還沒回去呢。”
蘭凌雪扯了扯蘭二壯,讓他抓緊點時間,
“好,好,聽我閨女的,我們馬上去買東西。”
話音剛落,腳步還沒抬起來呢,就被一聲熱情的招呼給拽住了,
“二壯兄弟,還好還好,被我抓到你們爺倆了,還想著能不能碰上呢,還真遇上了,蘭姑娘——”
“李伯伯,怎麼還特意來尋我和我爹,有什麼事兒嗎?”
打招呼的人竟然是宏發糧鋪的李掌櫃,看他急匆匆的樣子,應該是有急事兒,蘭凌雪就暗自揣測著,自己家有什麼事是需要李伯伯專程來堵人的,和李伯伯的接觸,也就是自己空間產的麵粉,可李伯伯的小店並不算大,那三袋半的白麵他也說了要賣個高點兒的價錢,這樣想來,那些麵粉應該足夠他賣一陣子的了,再說因為別的事兒,蘭凌雪一時還真想不到。
“二壯兄弟,看著你們也是有事要辦,咱哥倆也不說虛的,你家裡的麵粉還有多少,都賣給哥哥中不?這秋糧也快下來了,耽誤不了幾天你家的吃食,就算你幫哥的忙,價錢好商量。”
李永泰看樣子還真是挺急的,絲毫不做作的坦誠,讓蘭二壯很是暖心,兄弟之間就要這樣,有事兒的時候您說話,只是,這事兒自己還真做不得主,蘭二壯偷眼瞄了閨女一眼,
“李伯伯,你還想要多少麵粉哪,我家剩下的也不太多了,也不知道你夠不夠用,先勻給你倒沒什麼,不過,你要的這麼急是有什麼事兒嗎?如果能再等個十天八天的,我家可就拿得出更多的糧食了,你看要不要再等幾天?”
“蘭姑娘……”
“李伯伯,看你跟我還見外,不是喊我蘭丫頭吧,小籃子也成,您這樣,讓我緊張。”
倒不是為了套親乎,跟李伯伯的關係用不著,只是,這姑娘來姑娘去的,蘭凌雪聽著著實彆扭,
“好,伯伯聽你的,還是咱們小籃子會說話,就這麼叫著,伯伯心裡就舒服呢。”
雖然只是個簡單的稱呼,李永泰卻知道,這小姑娘是真的拿自己不見外呢,
“小籃子,伯伯跟你說實話,真是急等著用,你也看出來了,伯伯在這兒是有苦衷的,當年因為跟家裡起了些矛盾,便不想呆在家裡了,所以,跟族裡做了請示,自己把自己發配到這個小鎮上來了,這鎮上的小糧鋪,就是家族裡的產業,我也就守在這個鋪子裡,因為鋪面小,自己一個人就料理得過來,不用添人,倒是清靜,可是,雖然離開了家族裡的那些紛紛擾擾,那裡終究是我的根,現在族裡有難,把信兒都傳到我這兒來了,我怎麼著也得伸把手,在我有難的時候,族裡可是幫了我的,我怎麼也不能眼瞅著家族落敗,而袖手旁觀哪。”
李永泰長嘆了一聲,有些負累,不是想甩掉就甩掉的,即使自己不待見家裡的那兩個,但也沒法真的做到硬心冷腸,想著這些年,那聲嘆息就收也收不回去了,還真是冤孽呀。
“什麼樣的困難,會需要到我家的麵粉呢,聽李伯伯的意思,遇到的應該是個不小的難題呀,伯伯要的又是這樣急,我有些好奇,家裡的白麵怎麼會有這麼大的作用,不過,李伯伯,我也只是好奇而已,涉及到你的家事,不方便的話,伯伯可以不用說的。”
蘭凌雪很是納悶,覺得有點不可思議,大家族的事兒,雖然自己不懂,但小說裡還是看到過的,那要是族裡出了大事,好像就得八方鋪路,上找官家,下掏銀錢什麼的才有可能解決,可這跟自己家的麵粉有什麼關係呢,
“沒什麼不方便說的,丫頭你也知道,我家是開糧鋪的,雖然我管理的這家糧鋪是個小鋪子,可你一定想不到我家的糧鋪有多少,全武夏,差不多有三分之一的糧鋪握在我們李家手中,這話說來就有些長了。”
似乎想到了什麼不好的,李永泰的眉頭皺得更緊了些。
“因為我家是族裡二房,所以族長並不是我父親,而是我大伯,但我父親的管理能力卻是兄弟裡最出眾的,所以,族裡的生意一直是我父親在打理,因為我祖父雖然創下了家業,但因為人過於謹慎,做得並不是很大,可家父在很小的時候,就顯露了他的管理才能,所以,他十三的時候就已經開始接手族裡的產業了,而且做得非常好,族裡的米糧鋪子在他的手裡,開遍了整個武夏國的大中小城鎮,年輕的一輩總是要成長的,家父因為自己接手產業的時間很早,因此,他也想讓家裡的孩子們早一點的熟悉起來,以其在裡面挑出一位能挑起大梁的,族裡的堂兄堂弟從大到小一共有十三位,我家裡兄弟三個,我是老大,全族排行老三,而他們兩個,一個行六,一個行八。”
講到兄弟三人,李永泰明顯的有些糾結,語氣裡的冷漠,掩也掩不住。
“當時族裡年齡到了十歲的孩子,就要跟自己家的長輩巡視鋪子,管理米糧,漸漸的,我們這些孩子裡就分出了高下,我家兄弟三個很是勤懇能幹,也很團結,在堂兄弟中很是出彩,而我在三個人中,則更要突出一些,時間久了,我的能力就凸顯出來,家父便逐漸地把身上的擔子挪到我肩上來,我當時想的很簡單,既然我有能力,那我就多做些,讓我的族人能夠過上更好的日子,但是,我沒想到我錯的是那麼離譜。”
因為一邊走一邊說,此時已經進了李伯伯的鋪子了,因為沒有了外人的注視,李伯伯的悲傷就濃重了些,蘭凌雪有些後悔自己問起原因了,卻又有些好奇事態的發展,所以並沒有打斷李永泰的講述,只是很有眼利見兒地走到鋪子左側的茶几旁,幫他倒了杯茶水端了過來。
“還是我們小籃子機靈,都不用說,就知道我口渴了。”
李永泰端起茶杯喝了一大口,說是口渴,不如說是緩解情緒,有些回憶真的很傷人,卻又讓人迫不得已,
“我那兩個兄弟看我受到重用,氣不過,漸漸地就跟我離了心,並開始對我使些小手段,他們下的絆子我並不放在眼裡,以我的管理能力,對我根本產生不了任何影響,又因為他們是我的兄弟,我在自己沒有受到什麼傷害的情況下,也並不想對他們做些什麼不好的事情,那些下作的手段我不是不會,我只是不想用在他們身上,只想著他們還小呢,以後就會明白我的心意了,我們可是親兄弟,打斷骨頭連著筋呢,可他們卻不是這麼想的,他們……他們就是畜牲,虎毒還不食子呢,他們卻是豬狗不如,自己的親侄兒,怎麼就下得去手……”
大顆大顆的淚掉下來,李永泰泣不成聲,這些苦從來沒人問過,自己背了多少年了,如果那孩子平安長大,比小籃子都要大了,自己又何苦孤家寡人一個。
“他們想不出什麼辦法來對付我,就把主意打到了我媳婦和孩子身上,想著讓他們誰病了或者受了傷什麼的,我顧著家裡就顧不得外頭,他們就有了可乘之機,這兩人把我家大寶騙出去,說要帶他去登山,小孩子都愛玩,當然一口就答應了,爬到半山的時候,他們把孩子推了下去,半山高啊,大寶還只是個四五歲的孩子,可他們過後卻說,當是只是想讓大寶受點傷,大寶是我唯一的兒子,我一定會不顧一切地回家來守著兒子的,他們就有機會接手生意了,誰知道,事情沒按照他們的軌跡來,孩子在滾下山的時候,撞到了一塊石頭上,當時就吐血而亡了,這話說得多可笑,你們信嗎?把一個幾歲大的孩子從半山推下來,只是讓他受點傷?可族長信了,我父親信了,家裡的叔伯兄弟信了,而我,從此失去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