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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4章

不知道命運是過於殘酷,還是刻意留出了一線生機。總之在那個時候,這樣的選擇就擺在了楊曦的面前。

那個孩子,反正是養不大的。

可是若不是這樣一場殘酷的補心,她或許可以活到與書公主回來,活到兩歲三歲或者五歲,搖搖晃晃的牽著自己母親的手,在宮裡牙牙學語。

沒有這樣的機會了,大夫說,如果要換心的話,最好在一歲之前完成,嬰兒的恢復能力最強。若是一切順利的話,小殿下在十歲之前,就可以恢復的和普通的孩子一樣。他會健健康康的活下去。像他名字裡寄予的期望一般,長命百歲。

然而這活下來的手段,卻太過於殘忍血腥,簡直令人惡心。與書公主說,她再也不想見到長生了。因為看見她的面孔,就會想起那個在地下已經爛掉的孩子。

那是那個時候,與書公主剛從昏迷中醒來時對她說的話。後來照顧公主的人說,公主大病痊癒之後,好像忘記了很多事情。當初為了什麼而激怒吐血,都已經說不記得了。

即便如此,也沒有人敢再讓她接近長生。有次長門宮的伺候人開玩笑似的說了一句,“總不至於是小殿下太過於調皮,氣到公主了吧。”

那話被雲容聽到,第二天就將那伺候人打發去浣衣坊,再也不讓出現在公主面前。長門宮的伺候人都被封了口,心中有數,知道再也不能在公主面前提起小殿下的事情。

雖然不明原因。

雲容時常想,或許這是她的錯吧。是她這個孩子生的不夠好。若是她當初能生下一個健康的孩子,那個叫做小荻的孩子就不會死去。

有時候又會怨恨與書,這種事情又不是一個人的錯。若是與書那個孩子生的很好,有一顆健康的心臟,楊曦做父親的人,又怎麼忍心會殺掉外孫女為自己的孩子換心。又或者,若是當初與書沒有把孩子送過來,也許這一切都不會發生。

她能想到的事情,與書也一定能想得到,她所怨恨的,與書也一定怨恨過。長門宮的人說公主殿下已經將所有的一切過往忘卻了,或許忘記才好吧,只有忘記了,才不會無休無止的被怨恨與愧疚所折磨著。

但說到底,命運確實是強行把他們推到了這種境地。

讓她們都無處容身。

真是殘酷啊。

但那個孩子,卻始終是無辜的。她是那個孩子的母親,就一定要保護好那個孩子。他十分艱難才能活下來,而過去的事情,確實是已經過去了,她不能容忍任何人,因為這件事情,在將來的某一天為難他的孩子。

那孩子的心上背負著罪孽。她是那孩子的母親,她理所應當,要替那孩子擔當一切。她不能容許任何人在任何人的面前,再重提此事,楊曦也不會允許。

悅悠然並沒有善罷甘休。

她去持中殿找楊曦告了一狀,只提到雲容當眾潑茶給她,就算身為位高權重的權妃,這樣對待別的宮妃,也算是失儀。按理是該論罪的。楊曦聽了,看她片刻,沒有說話。

與書公主謹成殿那邊的事情,他已經聽說了,因此頗有些不能理解,這個女人是從哪裡借來的勇氣,竟然敢上持中殿興師問罪。

他看著那張面孔,心裡也是覺得厭煩的厲害,便隨口說了一句,“她是六宮之首,地位在你之上,是你不該頂撞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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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敷衍的話說完之後,見悅悠然還想要說些什麼,便攔住了她的話,只順口又輕描淡寫的說了幾句。

“宮裡的女子,多數是世家出身的。自身或許也有幾分才能。但說到底,是藉著家族的庇廕才能獲得今時今日的地位,若是不知珍惜也就罷了,作出有失身份的事情,甚至連累家族,怕是會負了郡主一心一意送你入宮的心意。”

悅悠然抬起頭,看著楊曦,道,“陛下迎我入宮,難道只是為了滿足我母親的心願麼?”

楊曦看著她,說,“不然呢?”

悅悠然一時之間,根本就說不出話來。

她出身高貴,母親是皇室中人,父親是天啟四貴之一,財勢甲天下的悅氏大宗師。她自幼在郡主府上養大,養尊處優,過著眾星拱月隨心所欲的生活。從來不曾受過任何的挫折。當初以正妃的身份入宮。本朝入宮的女人之中,沒有人比她更風光體面。她自以為與眾不同,卻是沒有想到,在她嫁的人眼中,她只不過是一個家族的符號。

她受不了這種侮辱。

楊曦說讓她先退下。六庭館的女官在外頭候著。他還要與宮內女官們議事,沒有功夫理會內宮這些烏煙瘴氣的事情。總之有事去找權妃就是。他不想被一再打擾。

持中殿氣氛一片肅然,人人有事要做。悅悠然站在那裡,清清楚楚的察覺到,此時此刻已經沒有她的位置。她看著楊曦,對這個人已然失望透頂。

悅悠然回了長秋殿,如今看著這富麗堂皇的殿所,心裡也只剩下厭煩的心情。她是心性偏激而又敏感的人,心裡想著經過這一次的事情之後,繼續留在宮裡也難免被人看輕。倒不如收拾收拾,姑且退宮,回家待一陣子再說。

正吩咐身邊的伺候人將平日裡用慣了的東西帶上。離宮的事情,她也用不著和楊曦說,與六庭館打個招呼,想要拿到出宮的令牌,也堪稱是易如反掌。向來是任性妄為的人,既然已經打算這麼做了,就沒有考慮別的後果。

她這邊冷靜了一番,吩咐伺候人先去六庭館拿通行令牌。這邊便聽見外殿的女官說,“娘娘,大宗師過來了。”

聽到這個訊息,她整個人都僵了一下。

從小她就知道,悅氏出身的女孩子,略微有些資質的,都是大宗師親自管教的。大宗師為人嚴格,那些女孩子都對他十分畏懼。說是大宗師在外一派雲淡風輕的冷靜模樣。在家裡的時候,其實也是很陰晴不定的一個人。侍奉在他身邊的人,沒有不小心翼翼的。

悅悠然倒也沒有特別在意這樣的事情。她是郡主的女兒,多數時候都在郡主府上,並不在大宗師的規矩之內。大宗師對於別人來說是冰山是暴怒的猛虎,對她而言,也不過就是個不怎麼熟悉的人罷了。

就是因為不怎麼熟悉,所以才奇怪,畢竟事實上而言,那個人是她的父親,可是她卻從來沒有從那個人身上感受到,屬於父親的溫暖。

之前的事情,她知道她是闖了禍,但也沒有太往心裡去。得罪天子又怎樣呢?以她的出身地位,又不至於拖出去砍了她。只要回去找母親就好了,總是能把事情解決的。但這個時候大宗師突然來訪,卻讓她開始不安了。

不大想見。但卻不敢不見。

這樣想著,她便吩咐伺候人,先將大宗師請到正殿那邊。大宗師到了之後,她隨便換了件衣服,便故作從容的走了過去。

看那位父親大人突然來訪,到底是有什麼事。

卻是不曾料到,剛到正殿那邊,見到大宗師,還不及說話,就被狠狠的一個耳光甩在臉上,一陣刺骨的痛意,讓她此刻簡直反應不過來。

大宗師手上是慣於帶著幾個開弓的扳指,都是寶石的質地,鋒芒畢露。打人的時候,也不會特意取下來,因此這一巴掌呼過去,悅悠然的臉上便透出了幾絲血痕。

自打生下來,從來沒有人敢動手打過她。按著宮裡的規矩,也不該有人敢往天子正妃的臉上打。悅悠然徹底被打到懵住。

大宗師指著她的鼻子罵道,“廢物,真是廢物,我原本便知道你是個不堪一用的人,可是我也沒有想到,你竟然會愚蠢到這種地步。”

悅悠然抬起頭,一雙倔強的眼看向大宗師,“既然始終認為我是個沒用的人,父親又為什麼把我送到宮中來?”

大宗師冷冷的看了她一眼,道,“你若是還有眼鏡,就看的到,我送入宮內寄予厚望的人,並不是你。”

是悅華翎。他真正花心血栽培的孩子,就算那孩子並不是他親生的骨肉,只不過是他從外面帶回來的,刀龍府上庶出的孩子。那個低賤的女人,就這樣堂而皇之的藉著大宗師的倚重,爬到她的頭頂,是可忍孰不可忍。

大宗師直接伸手,一把抓住了她身上宮裝那富麗堂皇的領口,將她整個人揪到了自己面前。

“這宮裡任何一個人,都不是你可以衝撞冒犯的,你若是還有些自知之明,就不要再給我惹出任何的麻煩。”

很多人都知道。大宗師對於這個親生的女兒,是嫌棄的不能再嫌棄。從前曾經說過,要不是因為是郡主生的,早就該掐死了事。這樣的話,也不至於總是給她收拾爛攤子,一直被連累。

這樣的傳言,悅悠然從前也聽過。她身份高貴的緣故,難聽的話,沒有人敢輕易在她面前講。就算偶爾聽到這樣的話,身邊的人也會勸告著,說大宗師或許只是隨口說一說,他只是生性刻薄而已,不管怎樣,大小姐是大宗師的孩子當中,出身地位最高之人,說那樣的話,或許只是因為寄予的期望過高吧。

直到這一刻,她看到大宗師望向她時那冰冷厭惡的眼神,才終於意識到,或許這個人對她的厭棄,自始至終都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