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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5章

慪氣似的,她便說了一句,“不如我退宮算了,你也算是得償所願,往後再也不用為我的事情費心了。”

大宗師頗為輕蔑的瞥了她一眼,道,“你要是有這樣的自知之明,倒是讓我放心了。那就這麼做吧。”

竟然這樣直截了當的同意了她的請求。甚至連猶豫都沒有,這樣的舉動,倒是徹底讓悅悠然明白了,她在大宗師心目中,的確就是個一點用處也沒有的人。

被這樣打擊過之後,她反倒冷靜下來了。先對大宗師道,“我知道了,我會認真考慮退宮的事情的。父親請回吧。”

眼下境況看來,是已經沒有辦法再談下去了。大宗師得到她所說的,會退宮的承諾。也覺得放心許多。便先行離去了。大宗師走後不久,之前被派往六庭館的女官涼儀帶著出宮的令牌回來了,見內殿之中,原本已經整理好要帶走的幾個衣箱又再度被放了回去。不免有些訝異。她生性機警,又擅長察言觀色,因此才能在悅悠然身邊伺候這麼久。如今看這情況不大對,一時半會兒猶豫著,就沒有開口。

這個時候見悅悠然出來,臉上已經敷上了一層薄薄的淺綠色藥膏。隱約還能看到雪白肌膚上的紅痕。涼儀見此情境,知道方才必然發生了一些不好的事情,因此有些心驚肉跳。正打算悄無聲息的退下。又被悅悠然叫住。

涼儀站在原處,一時不曾聽見她有什麼話說,只得小心翼翼,先試探著叫了一聲:“殿下……”

悅悠然神色陰晴不定,道,“你也不必叫我什麼殿下了,說到底,我不過是個商人的女兒,怎麼配得起這個稱呼。”

涼儀被她嚇到,更是不敢做聲。隔了很久,才聽見她說,“令牌你先拿回去吧。我暫時不回去了。”

又壓低聲音,似是自言自語的說了一句,“就算回去又怎樣呢,這個模樣,給母親看見,也只會讓她擔心的。”

難得見她流露出這樣軟弱的情緒。涼儀也有些被嚇到了,當時就不敢做聲的退了下去。

退宮的事情,悅悠然後來再也沒有提起過第二次。

宮裡自然有上好的傷藥。精心製作的百花粉在臉上敷過幾天之後,傷痕消失的了無蹤跡。但失去的自尊,卻是補不回來的。受了這樣的委屈,難道要回去跟母親哭訴麼,或者是可以的,她若是去和母親說起這件事情,母親或許也會為了她而與大宗師爭吵,鬧到滿城風雨也說不定,但這不是她想要的結果。

姑且按下,但以她的性情,註定是按不了多久的。

後來大宗師又入宮了一趟,先是見了見權妃,代她為當日言語冒犯的事情致歉。說到底不是言語冒犯的問題,關鍵是她所提到的那件事情,在這之後不能再對任何人說出去。

大宗師說,“孩子不懂事,已經罵過她了。”

以大宗師今時今日的身份地位,向來是言出必踐的。說是罵過,又沒說以後一定會怎樣之類的話,也不算是確切的承諾。雲容聽了有些不大痛快。但以她今時今日的身份地位,也不好說大宗師什麼。

大宗師和雲容提起,說是悅妃年少,又不懂事,可能不適合入內承奉,自己也有退宮的打算,既然如此,不如讓她就此退宮,大家都免煩惱。

雲容淡淡的應著,一邊喝茶,一邊想那天將茶水潑在悅悠然臉上的情形。

直到這一刻還記得一清二楚,那確實是一張很年輕的面孔。因為年輕氣盛的緣故,心性耿直,有什麼就說什麼。

她現在還記得,悅悠然說要讓她永無寧日時候的眼神。若不是胸中毫無城府,也不至於就這樣心直口快的說出這麼沒腦子的話。大宗師心機城府都深不可測,居然能生出這麼一個女兒,估計也是心如死灰吧。

其實說起來,倒也不算是一個很難對付的人。若是為了一時之間心裡消停的緣故,強行將她打發出宮,沒準回頭,會被別人抓住這個把柄來對付她。這樣想著,雲容便也輕描淡寫的,把這件事情放了過去。

她對大宗師說,“她畢竟也算是個正妃,退宮的事情,由她自己和陛下談就行了,我若是強行逼她退宮,未免太過於僭越了。”

也就這樣,輕描淡寫的講將話題掠了過去。

大宗師是懂分寸的人,就算是商人出身,顏面還是要的,不至於將這種事情拿到楊曦面前去講,因此悅悠然退宮的事情,也就這樣不了了之了。

而此時此刻,南境的戰局,也已經到了關鍵時刻。

宮內的事情,算是暫時消停了,雖然悅悠然依然在處心積慮的四處找雲容的麻煩,故意做一些莫名其妙的事情,像是在整她,又像是小孩子一般惡作劇的玩鬧。會覺得有些麻煩,但她也沒有怎麼往心裡去。如今她長兄的孩子在南境戰場上,決戰在即,南境就是她最關心的所在。

不僅兵書一刻不停的在往天啟送,雪鴞也藉助劍靈的能力,用靈識與南境那邊的參議們溝通,如今她在天啟,倒是能幫著楊曦時刻將戰局掌控在手中了。

據說在這之前,玉陽君已經與江北大營那邊談判過一次了。

談判不大順利,當時是玉陽君手底下的一個道尊代表太極門去的。

江北大營那邊,比照著那位來使的身份,找了雲南兵府大統領宋明遠去負責談判,算是對西苗陣營比較尊重了。

然而那位說是過來和談的道尊路人甲,態度一開始就十分傲慢。

他覺得只有鎮南王或者苗王配和他談。

宋明遠對這要求不置可否,簡而言之,就是懶得理他。

路人甲並不想說正事,反而問道,“你們那位鎮南王到底什麼意思?他若是不肯出面,是不是沒有把太極門放在眼裡?難道是要神君本人來和他談麼?他也不過就是個鎮南王。”

宋明遠還是懶得跟他多說。此人態度如此囂張,看來是不識時務,既然太極門派了個不識時務的人前來談判,那看來也是沒有談判的誠意。

路人甲眯起眼睛,用輕蔑的眼神看著宋明遠,道,“閣下可知邪靈之怒?”

宋明遠說,“知道一點,但說到底,魑魅魍魎,也都是上不得檯面的東西,知道歸知道,也不至於多在意。”

那位雖然通報過姓名但姓名起的並不好以至於讓人很難記得的道尊冷笑著說,“也就是說,朱雀皇朝江北陣營並不在乎太極門。”

宋明遠笑笑,並沒有回答。

談判談到這種地步,算是徹底崩了。不過崩也算是正常。雙方其實都沒多少談判的誠意。對峙了這麼久,就是等著打仗的。到了這種時候,已經是覆水難收了。

臨走的時候,宋明遠想了想,順便撂了一句話。

“想見鎮南王麼?容易。三日之後,鎮南王會來江北大營巡視。就請你們那位神君提前一個時辰在營帳外等候吧。”

好了,這句話說出來,這場談判算是徹底崩了。沒得說了,就等著打了。

宋明遠這活兒幹完了,回幕府那邊跟參議團覆命,回去的路上,就順便去鎮南王府找到鎮南王楊曜,把他說給那位路人甲道長的話跟鎮南王大概複述了一遍。

“為什麼這麼跟他說?”

太極門最後一波攻勢就在眼前,也不知道他們是什麼路數,可能是精神緊張,壓力太大吧。總得找個人出點氣。

宋明遠不愧是在雲南兵府做了多年大統領的人,還挺能自圓其說。

楊耀說,說就說了,拉倒吧。反正怎樣都是要打的,說什麼都無所謂了。

送走宋明遠之後,他一個人坐在王府的講武堂。想心事。

獨自一人想事情的時候,楊耀習慣轉著手上的那串水晶念珠。

他沒看過多少佛經,很多佛經上的故事都是從前還在天啟的時候,楚雲昭說給他的。那個人辭官之後有很長一段時間,在無佛寺修行。像模像樣的看了許多佛經,偶爾到了宮裡,便擺出溫和的笑容,將看到的故事講給宮裡的小孩子聽。

對那個人來說,也許佛經只不過是比較有趣的故事集。

故事是故事,不強制人相信,更不強制人看過之後就要改變想法。

很多故事說起過人轉世後的生活。有個把自己身體施捨出去的女人後來成了菩薩,這個故事人鼓勵人樂善好施。有說有口舌地獄,這恐嚇人不要亂說壞話。如此種種,或者引誘,或者恐嚇。轉生中積業都會報應在來世裡,但如果不想轉世,佛法也管不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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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人修行了很久,也不曾徹底洗去身上的戾氣,最終屠了一座城,死在了自己拉開序幕的戰場上。可見修佛沒多大用處。真正暴怒的時候,菩薩也是要發火的。

有所欲,必有所失。無有所欲,無所失。

也許吧,應該有所妥協。但妥協的原因是因為想妥協,不想妥協的話,自然就不妥協。

南境局勢拖沓多年,他的表哥死在戰場上,這一次,他不想妥協了。

就算因此血流成海,也在所不惜。

大千世界,不過如此。所謂慈悲,只是尚有餘裕的人的娛樂罷了。孤注一擲的時候,沒有什麼慈悲可言。這場談判的崩毀是早有預料的。因為他們所有人,想要的就是讓對方覆滅的終結。如同人鬼不能共存的道理一樣,驅使屍鬼的邪教頭領玉陽君,與信奉正一天道的朱雀皇朝也是不能共存的。

他沒有信仰,但他依然為了一個信仰,去打另一個信仰。打著正義的旗號。

這世界大概都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