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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9章

流華殿閉宮之後,白君硯時不時還過去,給小殿下講書。

楊曦知道了,也沒多說什麼。並沒有阻止他,但卻將楚君儀叫了過去,說是讓楚君儀在六庭館找個女教授去教長生吧。

外朝官員出入內廷是不大方便,但六庭館女官在已經閉宮的地方來往,怕是更不方便。

楚君儀說可以,回頭會留意物色人選的。

楊曦說,“只要學問好就行,身份地位倒是無所謂。最好是找個出身尋常一些的人來教導長生,以免牽涉入家族紛爭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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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君儀微微苦笑,說:“這樣的話,怕是有些不大好辦。六庭館內,找身份顯赫的世家女子容易,想要找個出身寒微的,怕是難了。”

朱雀皇朝,就是個世家門閥的制度,平民階層出身的小家碧玉,上百年才能有一個,像前朝趙皇后那樣,奪得女狀元之名,然後被立為皇后,但就算皇后地位如此顯赫,也不可能將整個家族帶成世家門閥。那位趙皇后,雖然容貌才能無一不備,但在這帝都天啟,說到底就是個勢單力薄的女人。

六庭館這一扇門,從來就不曾對著平民開過。能進六庭館的,都是名門貴族世家女子。有些小官員,就算費盡心機,將自己的女兒設法塞進去。也會因為家室出身的緣故,被漸漸邊緣化。

六庭館中詩書禮樂射御六部,學什麼都得真金白銀的砸下去。手中沒有資源,人天資再聰穎,如何能跟名門貴族自幼受名師教導的閨秀相比?

論才能足以指導流華殿那位殿下的人選不是沒有,但仔細想想,無一不是世家出身。

能怪誰呢?六庭館便是如此,朱雀皇朝也是如此。高高在上的統治者,當然要維護自身利益,豈能容忍寒門出身者一而再再而三登堂入室?說到底,能夠掌控權勢的人不過就那麼幾十上百個,若是讓底層上來的多了,貴族們的子孫後代,如何再繼續尸位素餐?

悲憫歸悲憫,這些高高在上的貴族,會同情貧民,會花銀子買糧食讓他們不至於餓死好繼續為這朝廷做苦力。但絕不會讓自己的雙腳踩入泥沼,也絕不會,挪動尊貴的身軀,將自己的位置讓出來。

君臨天下的是楊氏,受天下供奉的,只能是楊氏的血脈。而圍繞在天子身邊的貴族也是一樣,但凡有能力,就一定是想要將自家的地位與基業守到千秋萬代的。

而這千秋萬代,有一個重要前提,便是絕對不能容忍被踩到腳下的人爬上來。

高處不勝寒,但畢竟有錦衣玉食,人人都想看看高處的風景。但越往山頂越是狹窄。人太多了,就會站不下了。

楚君儀想了許久,道,“書部有個叫容緗的,人很聰明。學問也算不錯。雖然年輕,但人卻很穩重,可以的話,就讓她去吧。”

楊曦無語了片刻,說,“容緗與權妃關係非同一般,還是算了吧。”

楚君儀覺得這事並不是一時半會兒可以解決的,因此也沒有打算多說。只隨意的將話題放到一邊,與楊曦說了這些日子朝務上的事情,期間秉筆女官白君辭入內,呈遞了幾份摺子。直到朝務都議論完畢,楚君儀才再度有了想法。

她對楊曦道,“君辭也不錯,畢竟是白家庶出,利益上瓜葛不算很深。她侍奉陛下多年了,算是陛下的身邊人,派她去,陛下也能放心些。”

卻是不料,楊曦當機立斷道,“她不行。”

楚君儀有些意外的看著楊曦。因為楊曦方才說話的語氣,有些過於流露情緒了,正常而言,他對於身邊侍奉的秉筆女官,不該有這樣大的情緒反應。

楊曦也意識到自己有些失言,似是掩飾似得,他低頭喝了一口茶,這才低聲道,“這陣子江南地帶水災,天下震動,持中殿文書工作甚為繁重,殿內的功夫對她而言已經負擔很重了,若是再讓她去教導長生,怕是有些不合理。”

明顯是另有隱情,卻也不好當面駁回去。楚君儀隱約覺得,這事恐怕不能深究,因此也就只說了一句,“陛下顧慮的是。”

話說完,她告辭,出門的時候,正好就碰到了入內覲見的白大人。

楚君辭拱手一禮,道,“白大人久見了。”

她是六庭館館主,地位等同於內廷首座,因此禮數上言,不必躬身。

白君硯也只是冷淡的點了點頭。

楚君儀又多問了一句,“白大人是為江南水災的事情而來的麼?”

白君硯道,“朝堂上的事情,在朝堂議過了。不過是聽說陛下事多心煩,過來陪他下個棋,紓解一下心情罷了。”

棋道上,白君硯是有國手的地位。他是經常與天子下棋,殘局都在持中殿的屏風下襬著。楊曦的圍棋是白君硯的父親親自交的,兩個人倒也能下個不分上下。白君硯不會因為對方是天子就刻意相讓,因此這下棋,倒也是真下棋。

不過如今朝政上既然有不順心的事情,天子接見重臣,難免是會多談一兩句的,多談那一兩句,必然就會心不在焉,已經心不在焉了,下棋還能下出個什麼意思呢?

楚君儀這樣想著,便先行告退了,而白君硯到了殿內,情景,也確實是讓楚君儀料中了。

屏風下棋桌邊上坐了一會兒,隨意落了幾個字,白君硯便問了一句,“楚館主今天過來,是有公事麼?”

楊曦點了點頭,說,“算是吧。長生需要一位教母,朕讓她物色一下人選。”

白君硯遲疑了片刻,道:“按著小殿下的年歲,應該還沒到物色教母的時候,陛下這樣做,是對臣有什麼不滿麼?”

楊曦搖了搖頭。

“汝教導長生,朕並沒有什麼不滿。只是有些擔心流華殿。流華殿那邊如今已然閉宮。若是教統依舊和流華殿來往,怕是會被人斥責那位殿下的母親,爭權奪勢之心不死吧。”

“陛下是刻意為之的。”白君硯思索著,往棋盤上落下了一顆黑子。

楊曦一邊想著應對策略,一邊道:“也不算是故意吧,前些日子,的確是因為一些小事,對雲容有些不滿,因此才責令流華殿閉門思過的。只是教統往來流華殿,才想到一些別的事情。”

白君硯一時無話,隔了片刻,他再度落子,道:“臣不在乎這些,臣指導小殿下,不過是與這個孩子合得來罷了。並沒有別的原因。”

楊曦落下白子,似是漫不經心的說了一句,“教統這樣說,朕是信的,可這世間人言可畏,流言蜚語會對那孩子不利,朕也是無可奈何。”

白君硯頗為無語,道,“貴為天子,何必在乎別人看法。”

楊曦略微的苦笑了一下。

或許是天生性格裡有幾分軟弱吧,就算貴為天子,很多事情,他也不能不顧忌。但他知道,白君硯確實也就是個無所顧忌的人。他從來不在乎別人的看法,因此強硬的作風之下,有些時候還需要楊曦為他周全。

做這樣的事情做得久了,也不在乎多一兩次了。何況,也不算是為白君硯,是為長生那個孩子。

楊曦便道,“不如朕讓權妃退宮吧,退宮之後,長生由她帶回楚府,你去楚府教導他也方便些。也免得別人議論權妃,影響到長生的將來。”

白君硯遲疑了一下,說,“內宮的事情,原本不該臣擅自干涉的,但臣覺得,陛下還是不要這麼做了吧。”

楊曦抬頭,疑惑的看著白君硯。

白君硯說,“陛下讓權妃將長生殿下帶回楚府照料,無外乎是因為在宮內找不到能夠照顧小殿下的合適人選。”

楊曦一時默然無語。

內宮之中的女人很多,已經在他身邊陪伴多年的也不少,但長生對這天下而言,太過於珍貴了,珍貴到他根本不敢冒險。

他不能把長生留在一個不是他親生母親的女人身邊,不管是誰都不行。

然而,將這孩子送到本家撫養,對他來說,真的是好事麼?

白君硯輕聲道,“一個隨母親一起在外家長大的皇子,如何能得到天下人的認可呢?”

楊曦說,“朕若是一再驅逐雲容,一樣會傷了皇子的體面。但若是雲容自願退宮,情形畢竟就不一樣了。”

白君硯最為關心的卻是長生的事情,他接著問,“那小殿下呢?依然隨著母親在本家生活麼?”

楊曦微微苦笑。

“說說罷了,怎麼可以真的那麼做?若是真的為了這個孩子好,不如把他降為臣籍,隨他在哪裡長大,將來做個無憂無慮的無品親王也好。但就這一個孩子,天下重擔必然要落在他的身上,與他有關的事情,都不得不審慎考慮了。”

白君硯沒有再多說什麼。

事關小殿下的事情,既是國事,又是天子家事,確實不便說話。

棋路行到中鋒,楊曦說正是緊張的時候,不願讓旁人打擾,因此將殿內伺候的幾位女官都遣了出去。過了一會兒,才貌似無意的說了一句話。

“朕這邊的事情,你查得怎樣了?”

什麼事情,他沒有明說,白君硯也沒有問。像是兩個人早就已經說好了似的,只有那一件事,也沒有旁的事情值得掛心。

白君硯微微點了點頭,說,“眉目是差不多了,定局也就在這幾日。”

楊曦頗為深沉的嘆了口氣,說,“與朕先前預料的差不多麼?”

白君硯面色流露出幾分遺憾,說,“恐怕事實的確如此。”

“可惜了。”楊曦這樣說著,神色卻是一如既往的淡漠。他沒有多說什麼,只是在棋盤上又落下了一顆子。

殘局到了這種地步,看起來是無須再接著下了。白君硯起身告退,楊曦讓慕清容進來,將下了一半的棋局收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