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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0章

雪鴞這邊在統萬城略微耽擱了兩日,那邊楚雲清已經越過衡江防線,前來統萬城這邊。兩軍會師,更是將統萬城圍成了一座鐵桶。然而即便張牙舞爪,面對一座啃不下來的孤城,也是無濟於事。

時機不可延誤,決定北境開戰的時候,就制定了速戰速決的計劃。如今若是不能迅速拿下統萬城,北境烽煙再起的訊息一旦傳遍全境,皇朝未必能應付得了。雪鴞人在城下,此刻心中焦灼,已如烈火焚心。

會戰初日,兩軍對壘,竟豹兒在城樓之上,還笑著說了一句,說,“楚家軍隔了這麼多年,攻城的策略還是沒有變麼?以人命堆砌起來的勝利,未免太過於無恥了一些。”

或許他說的是沒錯,作為一個將軍,用人命換一座城池,未免太過於失智。也過於殘酷,但行伍之人,自有另一番道理,身為武將,最為重要,自然是獲得勝利。戰勝便是功勳榮耀,戰敗則以死謝罪,至於怎麼贏的,未必每次都要過問。

被人嘲諷幾句,倒也無所謂,只是這城久攻不下,這一次雪鴞倒是想接著用不要命的打法,死一茬人再上一茬,親自率軍踩著屍體爬上城頭。只要能拿下這座城,什麼都好說。但可惜如今,楚家加上刀龍府兵,合起來也沒有那麼多人給她作踐了。

何況刀龍府那位親王一向愛惜自己辛苦養出的軍隊。能避戰則避戰,能受雪鴞節制的,也只有楊傅手下那不到一萬人。

諸位參議都聚集在幕府之中,開會商議該怎麼辦。攻城向來也就那麼幾個慣例,放火投毒詐降之類,一個個提出來,又一個個被否決。

放火是不成的,統萬城是石頭城牆,此次守軍用的就是雷火陣防禦,為了防止城內受到波及,想必是已經將城牆內外可燃的東西都清理的差不多了。和匈奴人面對面放火,大概是沒有什麼勝算。

投毒倒是可行,只是如今統萬城內水源是活水,沿著護城河就到衡江了,匈奴人不打水井,日常都是飲用河水,不知道要投多少毒才能毒到城內守軍。若是能讓城內守軍中毒以至於失去戰鬥力,那估計城外同樣用衡江水的攻城軍隊也差不多要陪葬一多半了。

詐降倒是可行,也有現成的策略在,卻被雪鴞一句話否了。

“我猜竟豹兒不會信。”

對敵當前,自然是要知己知彼的。她和竟豹兒曾經並肩作戰過,對那個人的風格多少還是有些數的。兵者詭道,虛實難言。誰還沒詐過降或者佯裝敗退之後再伺機反撲。這都是很尋常的事情。但竟豹兒在戰場上,卻很少來這一套。他厭惡所謂的虛實,對這種套路不屑一顧。做事的風格,就是以不變應萬變。詐降這種事,他根本不會搭理。更何況,這也不合邏輯,北境軍隊千里迢迢過來北伐,已經打下匈奴人半壁江山了,突然之間投降,要信也是有些難度的。

幕府參議們不過是依著以往的經驗提出建議。這些尋常的套路,若是有用,豈不是早拿出來用了,眼下情況,確實幾乎是到了無計可施的地步。

雪鴞思索許久,心中已經有了定計,只是不便當眾直言,因此她便對在場的諸位參議說道,“你們先出去,我單獨和雲清說幾句。”

還是這樣一貫跋扈的作風。軍中自有規矩,既然開府立議,幕府這諸位參議,無論地位高低,都應該是有權議事才對。但楚雲昭從十幾年前開始就這樣了,但凡拿定主意,別人說什麼都不會聽的,在她手底下的人,也只能靜等吩咐。

如今定遠兵府裡的人是已經換過幾茬了,有些年歲稍輕的,不曾見過這樣的做派,一時之間沒能反應過來,還沒有及時識相滾蛋,楚雲清便低聲說了一句,“還不出去,難道是要我們倆個出去談麼?”

既然長著腿在,別人不騰地方,他們兩個人換個地方,倒也不是不可行。只是雪鴞微微抬頭,冰雪一般的眼眸掃過一圈。瞬間雅雀無聲,在場諸位參議,都從心底生出一種難以言喻的不自在,簡直不明白自己為什麼此時此刻還在這裡礙眼,如此不合時宜,恨不能直接鑽進地縫裡。因此,再不待吩咐第二遍,都直接滾了出去。

雪鴞在沙盤上插了兩枚小旗,不是隨便插的,都是要害的部位。

雪鴞說,“眼下這種情況,想要速攻是攻不下來了。但我們也不能耗著。統萬城既然拿不下,我們就讓統萬城徹底變成一座孤城。”

這種策略,說起來也簡單,就是繞過統萬城,繼續北進,將統萬城以外的匈奴領地全部拿下。沒有土地的王,算是什麼王?到時候,這座城徹底失去支撐,再留一部分人守著統萬城,守個一年半載,就算攻不下來,城裡的人,餓也夠餓死了。

楚雲清微微點了點頭,說,“這主意算是不錯,只不過,你打算讓誰去?”

朱雀皇朝的軍力從未深入過統萬城以北的地方。圖紙倒是有的,具體的情況,也都是從細作那裡得來的訊息。真要孤軍深入,難免不遇到意外狀況。說白了,就是危險。這種危險到差不多可以和送死等同的任務,從前都是雪鴞自己去的。如今竟豹兒就在統萬城內,匈奴的主力也在這裡,她是主帥,她不能走。

楚曼如倒是可以帶兵。但她守得是北面城門,南北呼應,為了防止城中王族逃離。她的位置也很重要,輕易不可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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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清還在思索,雪鴞心裡卻早就已經有了決定。

她說,“讓楊傅去。”

雲清吃了一驚,他之前想的都是楚家的將領,畢竟理論上來說,他們能任意調動的,也只有楚家軍,但雪鴞這麼一講,他瞬間就明白了背後的意圖。

楊傅是破軍候的幼子。北陸深處是險地,若是將楊傅派遣至這種險地,若是有什麼意外,刀龍府必然不會坐視不理,事實上,自從北境開戰之後,鎮守遼陽的楊傅,不管自願與否,都已經成為了北軍之中的一枚棋子,他在遼陽,便只能與北軍共存亡。

可以說是棋子,但要說是人質也差不多了。正是因為意識到了楊傅的處境,西北軍才在數日之前就開始調動兵力,作出隨時援助的姿態。

準備是準備好了,真正需要援軍的時候,未必能夠調的動。但如果深入敵境的是楊傅,破軍候的援軍,只怕是攔都攔不住。

另一方面而言,破軍候也不是傻的,這種程度的謀劃,他應該是一眼就能看清楚。雪鴞這麼做,也算是光明正大的算計了。

楚雲清想了片刻,說,“還是我去吧。”

雪鴞瞥了他一眼,頗為不在意的說,“這點小事,我看楊傅還是辦得到的,反倒是換了你去,我會有些擔心。”

這也是實話,北軍之中稍微有些品級的將領都知道,楚雲清已經將近十年沒有親自披甲上陣了。劍法與騎術,雖然還不至於徹底忘得一乾二淨。但臨陣機變,恐怕都沒剩幾分了,貿然將他派到險地,恐怕還真是不大明智。

未必是算計之心吧。選擇楊傅,也是她深思熟慮之後的結果,眼下這種情況,陷入敵境的不管是什麼人,都有可能面對援軍不至的絕境。當初孤身深入北境,陷在契丹族領地,援軍不至,身邊只剩下十幾個人,風雪不停,那個時候寒到心底的絕望,至今還記得一清二楚。可以的話,她不希望再有任何人陷入和她相同的處境之中。

楚雲清說,“我明白你的意思,但,北境這道防線,向來都是我們楚家守的,如今仗打到這個程度,更不能用刀龍家的人。我是無論如何都該為你衝鋒陷陣的,楊傅沒有必要這麼做,更何況,若是他死在北境,刀龍家與楚家代代世仇又添一筆,何必如此呢?”

雪鴞看著雲清,微微的嘆了口氣。

雲清說的有道理,畢竟統率北軍這麼多年,見識還是有的。

楚家與刀龍府是世仇,代代結怨。如聖武親王,就算沒有什麼事也要處心積慮與楚家作對,至於世子與楊傅這些年輕一輩的人,就算不計較世仇,也輕易不會和楚家的人打交道。宗室與外戚,說白了都是皇家親眷。又都是兵府,若非這麼多年始終不能齊心協力,或許朱雀皇朝也不至於到這般境地。這樣想來。雲清的顧慮並不是沒有道理。

不能解開仇怨就罷了,何必再招人怨恨。過統萬城,深入北陸,明知道是艱難險阻之事,何必非得派身份貴重的楊傅前往,不管有沒有閃失,破軍候總歸是要責怪北軍主帥的。像長公子那樣,將自己親生的兒子送到南境,就算被怨恨,也可以說是大公無私,她若是拿別人的孩子故作慷慨,怕是要揹負罵名了。

這樣想著,雪鴞心中明白,恐怕只能讓雲清去了。

目光在雲清臉上掠過,這一次,卻是與一向的淡漠不同,眼神裡,是幾乎盛不下的溫柔與悲傷。

到底是親眼看著長大的孩子,這麼多年了,眼見著他從少年長成俊美的青年。眉目輪廓一重重的深沉起來。不知還能再看幾眼,如何捨得親手將他送到戰場?

捨不得,也得舍,時機不等人。到了這種時候,倒是能約略明白幾分長公子當初的心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