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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章

聖武親王見天子震怒,不敢隱瞞,將太子下令攻城之經過一一說出。

卻也是真心想為太子開脫,所以他說,“太子傳令攻城,也是有他的打算在,楚雲昭畢竟是率眾謀逆,王世子性情過於優柔了些,聽聞楚雲昭之死訊便急於前往望京稟報皇兄,然而卻未曾考慮到城中餘孽眾多,稍不留意,便會釀成禍患。太子思慮周全,先行攻城,若是能有什麼罪名,那也是替王世子擔的。”

天子冷笑,道:“謀逆?這種話你還敢在朕耳邊說麼?朕親手養大的孩子,如何會違逆朕?與你政見不合,也可說是犯上作亂麼?”

這話說得重了,饒是聖武親王攝政多年,也有些擔當不起,當即跪下道,“臣弟不敢。”

眼見親王如此惶恐,天子倒是沒有為難他的意思,只是微微嘆了口氣,說,“我知道,你也不是在僭越帝座,你只是,始終不喜歡那個孩子罷了。”

聖武親王道:“楚雲昭雖然生性桀驁,但畢竟於國有功,臣弟與她多年政見不合,各有原因,但絕非私怨。”

天子頹然道,“朕心愛的孩子已經不在了,如今再說這些又有什麼用呢?”

聖武親王一時無語,想起往昔種種,心中不免也湧出幾分傷感。

天子對楚雲昭的偏愛,他是能理解的。

楚雲昭生母輝夜長公主與天子是嫡親姐弟,自幼親厚。當今天子年少之時並不得先帝寵愛,加之內廷外朝始終有人惡意挑撥的緣故,今上屢次遭受貶斥,連性命也受到威脅,幸而有輝夜長公主不惜自身性命,多次為他求情,甚至為了替他拉攏外戚支援而下嫁楚家。

姐弟二人以命相依,其中情份之深,外人是不能想像的。

正是因為輝夜長公主與楚鳳卿豁命盡力的支援,今上才能在風雨飄搖之時鞏固皇權,穩坐帝位。

楚鳳卿常年征戰北境,赤膽忠心,與天子兄弟相稱。天子曾在宮宴之時說過,楚鳳卿一人開拓的疆土,便比以武勳立身的諸位親王加起來都多了,此話說的,當場便讓聖武,桓武,裕仁諸位親王無地自容。

然而天不假年,美人與名將,都未曾人間見白頭,楚鳳卿死在北境戰場上。未過多久,輝夜姬也因悲傷過度,久病沉痾而辭世。楚家將領依然鎮守於北境,但沒有楚鳳卿在,平定北境,似乎就變成了一個遙不可及的心願。

多年之後,楚雲昭成長為璀璨耀目的將星,她容貌與輝夜姬肖似,武勳之上,又承繼了父親之地位,為天子南征北戰。天子欣慰之餘,時常想起當初虧欠楚鳳卿與輝夜長公主的,都已然無力補償,因心中憾恨難解,更是加倍的補償楚雲昭,恨不能將虧欠她父母的,加倍給她,然而如此盛寵一個出身外戚的年輕女子,終究還是引來了禍患。若非天子盛寵,楚雲昭的性情又豈能跋扈至此呢?

過往之事,已然不可追。天子長嘆一聲,道:“王世子治軍不嚴,是該受罰吧。”

“臣弟不敢有所偏私。”

“朕要他即刻回封地,閉門思過三月,罰俸一年。”

聖武親王愣了一下,下意識問,“刀龍府兵之軍令呢?”

“軍令無須收回。”

聖武親王頓時無語。

刀龍府兵軍令由王世子保管,太子可以儲君之身份調遣軍隊,親王本人當然也可以傳令。但以親王之身份,已然不會再親自帶兵,若是天子下令收回軍令,親王自然可以另擇別的公子統率軍隊。但若是軍令不收回,王世子禁足,便意味著,刀龍府兵將與其統帥一起受罰,不能再涉及征戰。

但這,未嘗又不是對王世子的愛護。若是換了別的公子領兵,沒準不出幾個月,王世子之軍權旁落,之後也是麻煩,因此聖武親王思索片刻之後,便接受了這樣的結果。

天子卻接著說,“太子妄動軍令,擅自攻城,罪無可恕。褫奪封號,廢除儲君之位,退居……”後面的話遲疑了一下,最終卻還是說,“姑且還是幽禁東宮吧。”

聖武親王此刻卻大驚失色,跪伏在地,高聲道,“陛下三思啊,太子是國之儲君,輕易不可動搖,還望陛下三思!”

天子冷笑,道:“你這些年在太子身上花了不少心血,他與你最為親近,他日若是他登基稱帝,必然不會虧待刀龍一脈,朕不能動的,究竟是儲君,還是你們的利益?”

“臣弟惶恐。”

天子病居潛龍居這麼些年,朝政諸多大事,都是任由聖武親王處置,有時候就算有爭議的朝議送到他這邊,也只在封條上蓋個朱璽了事。聖武親王自覺深得天子信任,朝堂之上春風得意一手遮天,除了楚雲昭,心中再無別的刺。

卻是不曾料到,如今為了楚雲昭一事,天子會突然震怒至此。

一句話也不敢再說,天子道:“朕奪去了他的地位,將他幽禁東宮,但畢竟,他還是朕的嫡子,東宮依然容得下他,你回去之後,替朕安慰一下皇后吧。無視朕意至此,朕不能不罰。”

聖武親王不敢再質疑,只得叩首道,“臣弟明白。”

因這兩日急怒攻心的緣故,聖武親王走之後,天子覺得極為不適,傳了御醫進來,服藥之後歇了半晌,尚未到傍晚,又傳楚貴妃進來伺候。

楚貴妃進來奉茶,天子斜倚在臥榻上,突然便道,“鳳儀,你為我做件事吧。”

楚貴妃道,“無論何事,陛下只管吩咐便是。”

天子道:“朕想見一下朕的兒子,卻不想讓六庭館或者內廷外朝,其他不相干的人知道。”

楚貴妃答:“以臣妾之能,秘密召見皇子應該是可以的,只是,是否會走漏風聲,就看陛下召見的是哪位皇子了。”

言下之意,諸皇子背後都有外戚,若是皇子本人去同背後之人商議,那保密之事,便不可為了。

天子道:“楊曦和楊曜。”

楚貴妃點頭,“若是這兩位,就請陛下放心吧。”

天子說,“曜兒是你的兒子,你對他放心是應該的,何以對楊曦也另眼相待。”

楚貴妃柔聲答:“五皇子的品行,臣妾是信得過的。”

天子不予置評。

當日夜,宮燈帷小宴,與六庭館女官同樂。方開始不多久,天子說身體略有幾分不適,令楚貴妃繼續陪諸女官宴飲作樂,卻讓六庭館副館主楚君儀陪同,去流光水榭稍作休養。

楚君儀應了,陪天子走到流光水榭那邊。流光水榭只留兩名侍衛守衛,其餘人等,隨楚君儀在迴廊入口處守著,不允旁人打擾天子小憩。

而流光水榭留守的那兩位侍衛,在眾人走後便立刻上前叩拜,掀開面甲,赫然便是楊曦與楊曜。

天子頷首,道:“楚貴妃做事,還真是縝密。”

楊曦沉默不語。

楊曜卻立即起身,走到天子身邊,仰頭道,“久不見父皇了,旁人都說父皇病著,也不知情況怎樣了,兒臣一直憂心,一聽母妃召見就立刻來了。父皇是有什麼吩咐麼?”

天子令他們兩人坐下,又說,“朕這麼多兒子,說起赤子之心,倒是沒有人比得上曜兒了。”

楊曦面色不變,只道,“七弟性情爽朗,有什麼說什麼。因此純孝之心流於形色,我們兄弟幾個,雖然不說,但心裡也是愛重父皇的。”

天子微微冷哼一聲,說,“太子的事情,你們聽說了麼?”

楊曦只是點頭,楊曜語氣低落,道,“兒臣不知該如何說,太子雖遭到貶斥,然而我三姐壯烈沙場,長兄因此深受打擊,我也是痛失手足,不知該如何看待此事。”

“為天子者,必須要德行仁厚,心胸寬廣。太子之心,不能容天下,朕要另立皇儲。諸皇子中,唯你二人,在朕眼中,算是品行貴重,有皇家子弟之風範,朕今日只想問,若是朕欲從你二人之中擇一人立為皇儲,你們兄弟會因此失和,便與其他宗室一般,相互攻訐傾軋麼?”

此話一出,宛如驚雷,兩個人都被震住了。

楊曦原本沉浸在楚雲昭之死的悲慟之中,這些日子,心先灰了三分,對什麼事都提不起興趣,原本還想自請前往北境戰場,以了楚雲昭之遺願,驟然聽到天子提起改立皇儲之事,原本死了一半的心,又再度活了過來。

想到楚雲昭昔年便曾說過,唯有君臨天下,才能守護自己想要守護之人,權勢不過是自由活在這世界的工具。當時聽過便罷,但如今,想到那至尊之位,有可能為自己而虛懸,不由有些熱血沸騰。

楊曜呢?他與這位七弟一向親厚,他幼年時因血統原因在宮中倍受欺凌,楊曜這個做弟弟的,也曾仗義相助,以自己的貴族身份庇護於他,但,兄弟是兄弟,面對皇權之爭,難道會因為面前這位是關係密切的弟弟,便退後讓步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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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能,權勢當然是握在自己手中最為安全。但要如何爭?才能不傷楊曜的心呢?又或者,楊曜會不會因這帝座之誘惑與他反目?

轉念之間,已經考慮了這麼許多,楊曦一時之間卻不知該如何回答,卻見楊曜已經跪了下去。

“皇儲原該立長立嫡,太子失德,父皇心中既然已有決斷,曜兒無話可說,五哥比曜兒年長,無論軍功還是內政,都比曜兒勝出許多,若是父皇決議另立皇儲,請父皇放棄曜兒。”

天子輕笑,道:“你不想做皇儲麼?”

“曜兒若生來便是父皇之長子,國無儲君,曜兒當仁不讓。但非長非嫡,名不正言不順,曜兒不願因野心而遭人非議,更何況,五哥賢德遠勝曜兒,若為天下著想,當然應該選五哥。”

天子苦笑,看向楊曦,道:“我原本想從你二人之中擇選一人,他竟然都不給我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