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頓了一秒，而後鎮定自若地回答：“接她放學的時候聊過了。”
姜越“哦”一聲，衝門外的姜煦招招手，“來給爸爸說說，今天在幼兒園裡怎麼樣？”
姜煦打小被我們倆教育“不能撒謊”，但因為跟我拉了勾保證了不把郭乾乾的事透露出去，這會兒被姜越問到頭上，一時有點慌張。
她咬緊了下唇，一副“視死如歸”的模樣，半天都不吭聲。
姜越也不勉強她。
“不願意說就算了，去洗澡吧！”
他揉揉姜煦的腦袋，笑得一臉慈祥，沒有半點異樣。
出門時，他回頭看了我一眼。
我心裡一個“咯噔”，知道瞞不住了。
姜越走後，姜煦喜滋滋地來跟我邀功：“媽媽，我沒有告訴爸爸哦~”
我心不在焉地表揚了她兩句，等她洗完澡跟著她回了房，故意磨蹭了許久才走。
姜越在我們的臥室裡等著我，雙手撐在身後，蹺著二郎腿坐在床沿。
我一推門，他略帶著涼意的視線便飄過來，落在我的臉上。
我心裡虛得很，但還是硬著頭皮迎上，若無其事地問：“怎麼了？”
姜越嘴角的弧度因我的提問加深。
他拍了拍身側的空位，吐出一個字：“坐。”
我沒敢坐過去，停在了距離他一米遠的地方。
“有事你就說，別故弄玄虛。”我皺起眉，用不耐煩的語氣來掩飾自己的不安，“時間不早了，我也要洗澡睡覺了，明天還得上班呢！”
“我剛剛給魏老師打了電話。”姜越輕飄飄的一句話彷彿平底驚雷，炸得我心跳驟然加快。
不過這樣惶恐的情緒只持續了短短幾秒，就很快趨於平靜。
我警告他：“我已經處理好了，你別瞎插手。”
姜越沒有接我的話，X光一般犀利的視線從我的身體上掃過，“哪裡被打了？還疼嗎？”語調倒是溫溫柔柔的，透著關心。
我立刻收起了豎著的尖刺，也跟著軟化下來：“就腿被踢了兩腳，沒什麼大礙，已經不疼了。”
此刻我穿的是長及腳踝的九分牛仔褲，貼身的那種，恰好將腿上被郭乾乾踢出來的淤青全部遮住。
我原以為姜越會就此罷休，不曾想他直接將我撂倒在床上，不顧我的反抗扒掉了我的褲子。
“臭流氓！”我恨恨地罵，想要拉過被子將腿遮住，卻毫不意外地被姜越制止。
他半跪著，手掌輕輕撫觸我腿部的淤青，雙眸一點一點變得晦暗。
“沒什麼大礙？”他的聲音既冷又沉，危險至極。
伴隨著最後一個音節的落下，他的拇指按住我的一片傷處。
疼痛感由下及上，我忍不住倒抽了一口涼氣。
“已經不疼了？”他冷笑著，眼底不見一絲笑意。
“那我還不是不想讓你擔心！”我乾脆撒起了潑。
反正姜越也不可能真的傷害我。
“你看看！就你現在這個可怕的樣子，誰敢跟你說實話啊！”
姜越被我氣笑了：“所以你騙我還是我的錯咯？”
“對！”我理直氣壯地點頭，“你要好好反省，改掉這一身破毛病！”
姜越沒好氣地瞪我一眼，臉色不像剛才那樣陰沉，籠罩在我上方的巨大壓迫力也頃刻消失。
“擦藥了嗎？”他問我。
我老老實實回答：“忘了。”
“是忘了還是不準備擦？”姜越斜著眼睨我，涼涼地問。
“真忘了。”我沒騙他。
這傷就看起來恐怖，實際上如果不去碰，真感覺不到疼。
“你先去洗澡。”姜越把我從床上拉起來，“然後我給你擦藥。”
姜煦天天上躥下跳，磕著碰著是常有的事，因此我們家常年備著各種治跌打損傷的藥，且多數時候由姜越親自出手給她上藥，以至於他按揉淤血的技巧如今嫻熟得堪比中醫館的大師。
姜越給我擦藥的時候，我不放心地又叮囑了他一遍：“你不要去找人家家長的麻煩哦！”
倒不是我聖母心氾濫，只單純不想把事情鬧得太大，給其他家長留下一種我們不好相處的印象。
怎麼說姜煦都還得在這所幼兒園裡待四年，我不希望她因此而被同學孤立。
姜越不說話，我繼續給他講道理：“不論人家孩子幹了什麼，你女兒先動手就是不對。你設身處地地想一想，要是你女兒被打了，你是不是也得衝過去把人家長揍個半死？”
“行了，我知道了，我不管。”姜越的語氣裡滿是無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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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天姜煦回來告訴我：“媽媽！郭乾乾不在我們班上啦！好像去了7班！”
關於這件事，班主任早上就給我發了微信，轉述了園長下發的通知。
郭乾乾媽媽也從3班的家長群裡退出去了，但先前與她抱團要求凌嚴換班的幾個家長又開始了新一輪的聲討，只不過這一次是衝著我們來的：
“憑什麼讓郭乾乾換班？不是姜煦打了郭乾乾嗎？”
“對呀！魏老師，你這偏心得也太過了吧？”
“之前就聽我們家孩子說魏老師最喜歡姜煦，在班裡天天表揚她，多出來的小零食也會偷偷地拿給她……這些我們都可以不計較，可這次姜煦動手打人了，魏老師你還要包庇她嗎？”
“各位家長你們不覺得很可怕嗎？萬一我們的孩子哪天也惹到了姜煦，是不是也要被揍一頓然後被勒令換班呢？”
“我交那麼多錢送我孩子讀楓葉，為的就是最好的校風和學習氛圍！魏老師如果你鐵了心要保姜煦，就把我們的錢退給我們！我們換另一所沒有校園霸凌現象的幼兒園！”
“不僅如此！我們還要找媒體曝光這種惡劣的現象！讓你們楓葉的口碑名譽掃地！讓你們以後都招不到學生！”
班主任今天早上在通知所有家長郭乾乾換班的訊息時，已經把事情經過詳細的講述了一遍，連郭乾乾媽媽在老師辦公室教唆郭乾乾打我的細節都沒有漏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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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時群裡的多數家長都對園長以及班主任的決定表示支援，但晚上這幾個人煽風點火地挑撥了一通以後，竟也有一些冒出來跟著譴責姜煦：
“不管怎麼說，打人就是不對的。”
“希望魏老師一視同仁，能夠對姜煦也予以處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