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宮家撤罪的聖旨很快下來了,按照蘇芙的要求,聖旨需得在南宮將軍府宣讀,邪王當然不會有異議,並同意由蘇芙替南宮全族接聖旨!
在蘇芙來到之前,邪王已經安排人將荒廢的南宮將軍府裡裡外外打掃了一遍,可蘇芙走下馬車的一剎那,還是忍不住紅了眼眶!
昔日金燦燦的將軍府牌匾已然黯淡無光,大門上的硃砂漆顯然是新刷的,在一旁斑駁的磚牆的映襯下,顯得格外突兀!
“王妃,您慢著點兒,將軍府年久失修,院子裡的路不好走!”
碧兒小心地扶著蘇芙,生怕她磕著碰著,明知道碧兒是一片好心,可蘇芙聽了心裡卻很不是滋味兒!
“我想一個人走走,一會兒聖旨到了,你再叫我!”
“可……是,王妃小心別走遠了,奴婢就在這兒候著,有什麼事您喊奴婢!”
碧兒不放心,也不敢多說什麼,只得叮囑了幾句,蘇芙輕輕地點頭算是應下,抬腿走進了南宮將軍府……
七年了,眼前的一切早已物是人非,磚石鋪就的路被用力擦洗過,還微微泛著潮,多年未曾修剪過的樹枝肆意地瘋長著,遮住了原本通往後院的路。
蘇芙走到前廳門口,透過眼中晃動的眼淚,她似乎又看到了坐在那裡的爹爹和哥哥們,武將出身的父兄,嗓音鏗鏘有力,常常說著說著就如同吵架一般,為此,母親埋怨過不知道多少次,爹爹每回總是憨笑保證下不為例!
眼光掃到香案,一頭是修補過的,雖然看不出來,可蘇芙還是一眼就辨認出來了!
那是南宮琉璃跪求南宮傲扶持百里禹的時候,南宮傲氣得一掌劈斷的,從小到大,南宮傲對她是捧在手心怕摔了,含在嘴裡怕化了,不要說是打罵,就連對她大聲說句話,都是沒有過的!
可南宮琉璃卻以死相逼,逼自己的父親違背本心,到最後,南宮傲終是捨不得她,歇她的兩個哥哥,在百里禹上位的道路上,披荊斬棘,立下了汗馬功勞!
然而,就是因為這不遺餘力的相助,埋下了讓百里禹猜忌的種子,以至於全族盡滅,死不瞑目!
“爹,大哥,二哥,琉璃已經知道錯了,琉璃真的已經知道錯了……”
淚溢位眼眶,卻衝不走心中無邊的愧疚很悲痛!
“琉璃!”
“娘!”
身後突然傳來溫柔的呼喚,蘇芙茫然轉身,看到的是款款走來的南宮夫人,眉眼帶笑,臉上卻好似有些不高興!
“你這孩子,怎麼又不聽話,你爹和哥哥們在議事,你個姑娘家,怎麼能偷聽呢!盡胡鬧,走,跟娘回去,昨日那雙面繡你學得如何了?”
南宮夫人夫人向蘇芙招手,她立刻伸手去抓,可是卻什麼都沒抓住,眼前的南宮夫人也逐漸變得虛幻飄忽……
“娘,娘,娘你等等琉璃,娘……”
蘇芙大聲呼喚著,直到冰涼的眼淚落在手背上,她才驚醒,原來只是她的一個夢,一個恍恍惚惚站著做的夢,這偌大的將軍府,除了她自己,根本就沒有別的人,誰都沒有了!
“奴才給九王妃請安!”
正在蘇芙傷心之時,突然出現的聲音,讓她愣了一下,以為還是在做夢,直到一陣拖拖沓沓的腳步聲響起,才轉身看過去……
“你是?威虎將軍!”
看清來人,蘇芙驚得捂住嘴,眼前這位老態龍鍾,腰背深駝的老人,盡然是當初跟著南宮傲征戰多年的大將軍威虎,他還活著!
威虎將軍明顯也吃了一驚!
“九王妃怎麼會知道虎威這個名字?”
蘇芙慌亂地隨口搪塞道:“威虎將軍驍勇善戰,這皇城之內誰人不知誰人不曉!”
“呵,既然被九王妃一眼認出,那奴才也就不用繼續遮掩了!虎威這個名字已經有七年未曾被人提及了,奴才方才聽到,恍若隔世,多謝九王妃!”
威虎將軍是個大大咧咧的人,並未細究原委,蘇芙松了一口氣!
“將軍無需言謝,您一直守在這裡?”
“是啊!”
“可是我聽聞整個南宮家乃至所有親信都已經……”
威虎將軍點點頭:“九王妃聽說的沒錯,奴才原本也在那滅門名冊裡的,只是正好出事之前,奴才的老孃病重,老將軍特許奴才回鄉侍奉,奴才的家鄉偏遠,在老孃病床前伺候了三個月,還是沒能留住她老人家!待發了喪,忙妥了,還未回到皇城就聽到了南宮家出事的噩耗!”
“那後來呢?您怎麼又回到了這裡?您難道不怕被牽連嗎?”
“怕?跟著老將軍東徵西戰,奴才早就把生死置之度外了!初聞噩耗,奴才怎麼都不敢信,於是喬裝打扮,回到了皇城,大門口被官兵把守著,奴才不過想要詢問幾句,就被他們一頓拳打腳踢,這腿就是這麼殘的!”
“您不還手,是為了掩蓋自己的身份,將軍,您受罪了!”
威虎將軍擺擺手……
“奴才是不甘心也不相信,老將軍和兩位少將軍是什麼樣的人,奴才清楚得很,什麼人都有可能叛國,他們都不可能,皇帝的江山都是他們為之打下來的,他們若是想要反,有的是機會,何必偷偷摸摸遮遮掩掩!所以等官兵都走光了,奴才就翻牆進了府,奴才要為南宮家守住這裡,奴才堅信真相總會有昭雪的那一天!從那以後便過上了鬼魅一般的日子,直到前兩日來了一群人,忙忙乎乎地打掃收拾,說是廢帝在即,新皇夫婦要為南宮將軍平反,奴才就知道,這麼多年等待的這一天,終於要來到了!”
蘇芙努力壓制住眼淚,突然跪地,恭敬地叩拜威虎將軍!
“九王妃這是做什麼?使不得使不得,折煞奴才了!”
“不,將軍一定要受我這一拜,這一拜是多謝將軍多年來對這座將軍府的守護!”
“這是奴才應該做的,老將軍對奴才有知遇之恩,待奴才如親人一般,奴才卻什麼都不能為他們做,實在有愧!”
威虎將軍扶起了蘇芙,也忍不住轉身抹眼淚!
“將軍已經做得足夠了,您能夠好好地活著,真的太好太好了!”
蘇芙激動地淚流不止,威虎將軍終於察覺出了異樣!
“您也是南宮家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