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升機降落在熟悉的地方。
看到窗外熟悉又蕭瑟的場景,祁慕顏冷不防地笑了一聲,“怎麼,你就把我關在這兒啊?”
這地兒是春風裡,當年他們兩結婚後就住在這裡,他們的婚房。
但與其說這裡是他們的婚房,不如說這裡是祁慕顏埋葬愛情的地方。
半年的時間裡面,她幾乎天天盯著時間等韓旌羽回來,最後等到的,是滿屋的清冷,是韓旌羽的不著家。
每多等一天,她的心就死了一些。
所以這棟別墅對她來說,不是婚房而是墳墓。
“你要不想住在這裡,我們換地方。”韓旌羽覺得帶祁慕顏來這裡,是個錯誤的決定。
但他當時也沒想到別的地方,就想到春風裡這邊,結果發現觸到了祁慕顏心中的底線。
“不用。”祁慕顏輕搖頭,“你不是要跟我關在一起嗎?那就這裡好了,當初沒有好好一起住的墳墓,現在去回味一下咯。”
她輕飄飄的語氣中甚至還帶著點嘲弄,此時的韓旌羽當真是壓抑著心中的火氣。
最後,韓旌羽調整情緒,對祁慕顏說:“昨天你從醫院離開之後,你不知道星闌到底有多傷心。”
本來可以表現得無所謂的祁慕顏在聽到韓旌羽說星闌的時候,臉上一閃而過的情緒,是痛苦。
她一直都不想傷害星闌,但是在黎月非要她放棄星闌的撫養權的情況下,她不得不將她從自己身邊推開。
昨天她是沒有看星闌的表情,要是多看一眼,她都會忍不住。
今天在庭上說出要放棄星闌撫養權的時候,她更是用了自己全身的力氣。
“哦,以後她跟著你,應該能過得比較開心。”祁慕顏靠在椅背上,“這幾年因為她跟著我,導致我都不能去會所酒吧,不能隨便玩兒,說實話我挺不適應當母親的生活。既然你們這麼想要星闌的撫養權,就拿去吧,這樣我也更自由一些。”
韓旌羽眉頭一擰,所以那份離婚協議上還包括了撫養權的歸屬,現在在他這邊?
她就是為了想要自由,想要天天去會所酒吧,所以不要星闌的撫養權?
韓旌羽扣過祁慕顏的腦袋,讓她看著自己,“祁慕顏,你剛才說的都不是真的!”
因為他瞭解她,所以知道她剛才說的都不是真心話,她肯定是故意的……
祁慕顏卻用她那雙嫵媚的眼睛看著韓旌羽,淺聲說道:“怎麼就不是真的了?你又不是第一天認識我,咱們之前在四九城見面,你不就是在酒吧裡看到我的嗎?你其實一直都知道,那才是真正的我啊。”
那個頂不住壓力,幾乎每天晚上都會濃妝豔抹地去酒吧嗨半晚上的祁慕顏,那個褪去了小公主外衣的放縱自己不受任何約束的祁慕顏。
她將韓旌羽的手從自己的肩膀上拂掉,“我就奇了怪了,韓公子你是不是受虐狂,非要人家對你愛理不睬,你才像個舔狗一樣地貼上去,我也是不懂。”
祁慕顏這話說完之後,直升機也降落在春風裡的草坪上。
開了門,她淡淡地看了眼韓旌羽,便先行下了直升機。
韓旌羽這是頭皮發麻,傷口發疼,聽到祁慕顏那麼說,又毫無辦法。
被人說舔狗,還得笑盈盈地承認?
彼時,機上的副機長問韓旌羽:“韓總,需要給您叫醫生來嗎?”
機艙內瀰漫著淡淡對的血腥味,一看,便知道是韓旌羽腿上的傷。
一個拿著工資的外人尚且能關心一下他的腿傷,但是祁慕顏這個有過婚姻之名,婚姻之實的女人,甚至連問都不問一句,她也真的是絕情。
“嗯。”韓旌羽應下,便拄著柺杖從機上下去。
傷口越發的疼,他額上不斷的冒出細汗來,卻又不敢去醫院,擔心一去,祁慕顏就跑了。
所以就只能讓醫生來春風裡。
進了別墅之後,就見到祁慕顏往書房去了,然後把門從裡面反鎖,不讓韓旌羽進去。
韓旌羽能有什麼辦法,當然是獨自在樓下等醫生來。
半個小時後,李峋帶著藥箱和蔣川前後腳到。
一個是帶著藥箱,另一個是帶著從法院那邊搶過來的離婚協議。
李峋檢查了韓旌羽的腿,嘖嘖搖頭,“你他媽是瘋了嗎,傷得這麼嚴重你竟然還敢下床,我看你是不想要你的腿了吧!”
旁邊的蔣川將離婚協議放在韓旌羽面前,“你說他能不瘋麼,祁慕顏連孩子和財產都不要,就是想要和他離婚,他這要是不回來,過幾天再回來,咱們就可以張羅著給他相親了。”
“還沒離掉?”李峋在狀況外,根本不知道韓旌羽和祁慕顏的婚沒有離掉,不過他天天蹲在手術室,也是不太能知道外面發生了什麼。
於是,蔣川就開始跟李峋叨叨韓旌羽和祁慕顏沒有離婚的那事兒。
關鍵是,李峋還能一邊給韓旌羽縫合傷口,也是真一心二用。
韓旌羽除了覺得傷口有點疼之外,就一直在看離婚協議。
這份離婚協議簡直就是不公平條約,相當於祁慕顏淨身出戶,不要孩子不要財產,沒有對韓旌羽有任何的約束。
韓旌羽覺得除非是祁慕顏腦子壞了所以答應籤這樣的離婚協議,要麼就是她真的特別想離婚。
也許……是後一種。
“兄弟,你都不疼?”李峋縫到一半,問著韓旌羽,因為正常人這個時候都疼得哇哇叫。
韓旌羽這連眉頭都沒皺一下的樣子,實在是讓人覺得不可思議,“還是說,你的腿已經沒有知覺了,要不然直接去醫院?”
“不去。”韓旌羽非常堅持,“你縫快點我就不至於痛死。”
李峋覺得自己可能也是小瞧了韓旌羽的承受能力,畢竟這個男人先前有被壞人抓到過,並且被各種折磨,還能忍下來。
所以這點痛對韓旌羽來說,應該不算什麼。
“你打算怎麼處理這份協議?”蔣川問,“民政局那邊可以先給你壓著,等你這邊決定了再說。”
那作為兄弟,蔣川就能開車去法院門口堵人也是不容易了。
“先壓著。”韓旌羽沒有獨裁地取消這份協議,也沒有讓它現在就生效,在民政局系統中讓他們兩婚姻消失無效。
主要還是想看祁慕顏到底是什麼態度。
“對了,祁慕顏呢?剛才不是見你把她從法院帶走了嗎?”蔣川問,沒見著祁慕顏,還是非常意外的。
“樓上書房。”
“都不關心一下你的傷?我可是聽說昨天你們飛機出事的時候,你把你的救生衣給她了,她就不能對你好點?”蔣川故意放大音量,試圖讓書房裡面的祁慕顏聽到。
結果韓旌羽說:“隔音效果很好。”
蔣川:“……”
隔音效果好又怎麼樣,他直接去找人當面說清楚就好了。
於是,蔣川還真的就去了。
“蔣川!”韓旌羽試圖叫住蔣川,但是李峋正在給他重新縫合傷口,他也沒辦法從沙發上起來去拉住他。
……
祁慕顏其實從剛才進來春風裡的時候,就感覺到這裡並不是被閒置的。
客廳裡一塵不染,放在茶几上的鮮花甚至還是嬌豔欲滴的。
她一路從客廳到樓梯,感覺到的並不是久無人煙的灰塵氣息。
她沒去臥室,因為當年她就會經常在臥室等韓旌羽回來,等著等著,就睡著了。
要是說這個別墅是一個巨大的墳墓,那臥室就是她安寢的地方。
於是她放棄去那個讓她覺得窒息的地方,來了書房。
但書房也並沒有讓祁慕顏覺得舒服很多。
相反的,她很難受。
在直升機上聽到韓旌羽說星闌昨天很傷心的時候,她就很難過。
她知道昨天對星闌說的那些話會讓小姑娘很難過,並且難以接受她一直以來依靠的媽媽變得那麼冷漠。
她也難受,也心疼,更不願意對星闌說那樣的話。
但是……她不得不那樣。
她冷靜下來,拿了手機給黎月打了過去。
對方倒是很快就接了祁慕顏的電話。
“黎月,婚我離了,孩子我也沒要,你最好說到做到!”祁慕顏對電話那頭的黎月說道。
“我要求的是你和我兒子劃清界限,但現在他把你帶走——”
“你什麼意思?出爾反爾是嗎?”祁慕顏聲音冷了幾分,“麻煩你搞清楚,是你兒子非要纏著我,是他帶人把我從法院劫走的!你威脅我的同時,能不能管好你自己的兒子,你可真有意思!”
“你——”
“請你立刻把你兒子帶走。”祁慕顏不知道用什麼辦法才能將韓旌羽趕走。
在一次次地說出那些夾著刀子的話時,祁慕顏也並沒有想象中有報復的快意,相反的,她覺得是殺敵一千自損八百的感覺。
她迫不及待地希望這一切快點結束,希望韓旌羽快點離開。
“咚咚咚——”
書房門被敲響,祁慕顏掛了電話,臉上的表情恢復冷漠。
她走到門口,啪地一聲打開門,“別來煩——蔣川?”
本來以為站在門外的是韓旌羽,沒想到是蔣川,所以祁慕顏生生地咽了下了那句沒有什麼禮貌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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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開口的時候,卻也沒有那麼好言好語,“你不用來當韓旌羽的說客,沒用。”
“我沒說我是來當說客的。”蔣川吊兒郎當地說道,“就是來通知你一聲,老韓不聽醫囑非要從醫院出來找你,然後腿殘了,說是要截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