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啥？掉水裡啦？”
穆寡婦朝那邊水裡看了一眼，又看了眼自家兒子。
“走走走，咱趕緊家去，往後娘不讓你來溪邊打水了！”
穆寡婦神色慌張，拽了穆一辰一把，提起地上的兩桶水，就朝家的方向走，生怕走慢了半步，水裡的怪物會把兒子再給拽下去。
穆一辰沒有啃聲，跟著穆寡婦後邊。
木家村的男娃兒們，十個裡邊，九個會有用。一到炎熱的夏季，村後的池塘就是他們嬉戲的地方。
他打小就喜歡遠遠的看著，一顆心蠢蠢欲動。
本想著年紀稍大些，讓爹教他。可是，等他長大了，爹沒了。
自那以後，娘就他們兄弟兩個也出什麼岔子，對他看管的更加苛刻，嚴禁靠近一切危險物件和地方。
而他也時刻牢記娘的叮囑。要想過的好，就只能出人頭地。
哥哥年級大了，學學問已經晚了。他現在是老穆家唯一的希望，跟別的孩子不同，村裡的娃兒將來是跟他們的祖祖輩輩那樣，面朝黃土背朝天，靠著地裡吃飽穿暖。
他將來是要考狀元，光宗耀祖，讓哥哥和娘過上好日子。
所以他眼前要做的任務就是在家好好自學，等娘存夠了錢，就送他去鎮上學堂，跟夫子學學問！
他死命記下娘的這句話，刻意去疏遠村裡的孩子們，他覺得自己跟他們，壓根就不是一路人。
可是今夜，他的自尊心受挫了。
如果不是瑤兒，他現在已經淹死在村口的溪水中。
那一刻，他突然覺得自己好渺小，和所有的人一樣，只有一條命。
什麼狀元，抱負……
他不過就是一個力氣不如女娃，連划水都不會的鄉下小子，一隻旱鴨子而已！
一路回了家中，直至關上了院子門和正門。
穆一辰痛定思痛，抬起頭來，像是豁出了巨大的勇氣道出了自己的心聲：“娘，我想學划水！”
穆寡婦“嗷”的一嗓子，一把抱住穆一辰溼漉漉的身體，嚎哭開來：“你這孩子，說啥胡話呢？你爹狠心撂下咱娘三走了，娘啥都指望你和你哥了，你要是再有個三長兩短，你讓娘還怎麼活啊……”
“娘，兒子沒有說胡話。”穆一辰道。
“你這個不孝的逆子啊，你看看外邊淹死的人，十個裡九個會划水！你這是魔怔了還是水鬼上身了？學划水？想都不要想！”
穆寡婦哭著罵著，將穆一辰拽進了裡面的廂房，丟給他一套乾淨的衣物：“把衣服換了，給我好好面壁思過，划水的念頭，想都不要想！”
穆一辰一把拉住轉身就要出門的穆寡婦，一臉認真的說道：“娘，我是仔細想過的。你放心，我會好好做學問的。可是，終日悶在屋子裡學習，啥活計都不做，今兒就是個例子，連桶水都打不好，如同廢人般。往後即使我考中狀元，就這弱骨身軀，何以報效朝廷，造福百姓？更何談讓娘和哥過上好日子了！”
穆寡婦覺著兒子說的有些道理。
“兒啊，你當真要去學划水？”她顫抖著嗓音再次詢問了句。
穆一辰點頭。
穆寡婦猶豫不決的道：“容娘在想想。”
轉身出了門……
穆一辰望著穆寡婦出去的身影，抿了抿唇，回身拿起穆寡婦給他的乾淨衣裳，去帳子後邊脫下身上的溼衣裳……
……
劉月瑤剛拐過劉家四合院的路口，老遠就瞧見暮色中，一抹熟悉的聲影朝這邊奔來。
“娘，我在這呢！”
她抬手朝林氏招了招手，小跑著奔到了林氏的跟前。
“瑤兒，咋出去了那麼久？你大武叔把他們家的石磨扛過來了……”
林氏捉住楊若晴的手著急的問，一摸，驚訝了。
“手咋這麼涼呢？袖口咋全溼了？”
劉月瑤抬手一摸，果真溼了一大截呢，估計是剛才救穆一辰，或者幫他打水提水的時候弄來的。
“娘，沒啥，在村口溪邊的打水臺子那洗了個手，不小心弄溼了。”她不以為意的道。
林氏一聽，臉色卻瞬間變了。
“啥？”
“那邊上的石頭到處都是蘚，滑的很，這天色那麼暗，這要是一不小心……”
後面的話，林氏沒有說出口，怕說出口不吉利！
“往後再不準一個人往溪邊洗手，再髒，回家洗！”
“嗯，好，聽娘的。”
劉月瑤明白林氏在害怕什麼，非常乖巧的點了點頭，任憑林氏拉著自己，深一腳淺一腳的走在回家的路上。
回到家中，大林氏已經在灶房裡忙著伺弄一家人的夜飯，林氏到了家中就讓劉月瑤進屋歇息會，去灶房幫忙了。
晚飯很簡單，三個素菜，外加一個雞蛋炒韭菜，還有一碟響午吃剩下，熱回來的鵪鶉頓土豆。
劉月瑤那碗飯才吃沒多久，這會兒肚子也不餓，所以吃的少。
吃了飯，大林氏坐灶臺後邊，開始塞柴禾燒水，林氏站在灶臺前等水燒熱了好洗碗，而劉月瑤來到灶房角落，開始擦洗大武叔送來的石磨，準備磨黃豆。
“你大武叔真是好人哪，娘方才就是跟他隨口說了一下，他就立馬送過來了！”
“長庚叔本來人就好啊，對咱家，更是沒得說！待會兒做了豆漿，豆腐送些給他們家嚐嚐鮮。”劉月瑤笑道。
“誒，好嘞，我家瑤兒真是懂事！”
“瑤兒，有啥需要我幫忙的不？”水燒好了，林氏開始洗碗，灶臺後邊的大林氏站起身來到劉月瑤的這邊。
“姨，咱先得把黃豆子磨成黃豆漿，我推磨，你來往這磨眼裡點豆子。”劉月瑤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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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林氏搖了搖頭。
“我力氣大，還是我來推磨，瑤兒來點豆子吧！”
劉月瑤想了想，也不爭，點頭道：“那姨你先推磨，我點豆子，待會兒你累了咱倆再換下。”
“等我這邊洗好了，我也來幫你們。”正在洗碗的林氏道。
“成！”
開工！
大林氏照著劉月瑤的意思，推著石磨的木樁繞著磨盤轉，慢慢的推。而劉月瑤趁著每一圈的空擋，拿勺子舀著浸泡得鬆軟的黃豆倒進石磨上邊的孔眼裡，或是舀些水進去。
“姐，你去歇會，我來換把手！”
不多時，洗好碗的林氏過來了，接過大林氏手中的推把。
大林氏讓到一旁，抬手抹了把額頭的細汗，喘著氣兒：“你別說，瞅著感覺輕鬆，推久了還挺累哈！”
劉月瑤看了下碗裡的黃豆。
她就浸泡了一斤左右的黃豆子，本就打算磨點豆漿，豆腐出來自家吃，所以工作量不大，用不了多久就能磨掉。
大林氏休息了一會兒，感覺手臂恢復得差不多了，走過去強行換下了林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