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荒的一處大漠之上，兩道包裹得嚴實的背影在風沙中前行。
兩道背影也都很奇怪，一個人揹著人高的劍匣，一個人則揹著一把入鞘的刀。
“沒想到啊，沒想到，那楊極北居然是舊臣楊家子弟。”北刀少年說道。
“沒什麼好奇怪的，這些人終究是小魚，是為了大世開闢道路的扛旗手，那楊極北日子平淡，路都被家族安排的好好的，沒有一點激起，如果楊極北只是個平凡的普通人，那他對當下卻沒有什麼抱怨，但這廝卻有不俗的武功，這種人自然不甘心老死在家中。”
背刀少年點頭，忽然問道：“你說這些人腦子想些什麼？為什麼非要送死？安心在家等著，等到水乾淨了在來淌好了。”
“他們不是送死，更何況，水渾，才能撈到機緣……”說到這裡，華寂抬起頭，眼睛眯起，不知是阻擋襲來的風沙，還是要看穿風沙盡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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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藺也是抬頭，發現在風沙中，有一道修長的影子。
那影子很模糊，模糊到只要風沙再大點，那影子就會被吹散。
“才能想爭一個千秋萬代！”
這話似乎是對古藺說的，但也是對那道影子說的。
“還真是陰魂不散，這些人真是有夠煩的。”
“這次來的是誰？朝廷的鷹犬，還是江湖的殺手？”
二人不知道，但那人並沒有表現出殺氣，所以兩位少年並沒有拔劍提刀。
雙方就這麼站著，似乎是古藺受不了這種壓抑的氣氛，他將刀提在手中，慢慢向人影走去。
刀並未出鞘。
就在此刻，那人影終於開口了，聲音就跟這風沙一樣，充滿了蕭瑟與沙啞。
“可是帝華劍傳人華寂？”
古藺腳下一頓，轉頭看向了華寂。
後者皺眉，問道：“可有事？”
“那就是了，我家主人讓我來跟你打聲招呼，如果想要知道帝華劍的辛密，就來西景三潺山，你知道這地方在哪兒。”
說完，人影真如風沙般，消失不見。
“帝華劍？現在怎麼又扯出帝華劍了？這劍難道真有什麼秘密？”
華寂疑惑，他聽自己父親說，這帝華劍鑄造法是上古流傳下來的，只有他知道如何鍛造。
說來也怪，在先皇還在世的時候，華向陽就得到這種秘法，但卻沒有交給朝廷，而是將秘法隱藏，對外稱是自己研究得來。
這個秘密只有華寂跟陸星月知道。
至於秘法藏在了哪裡，華寂並不知道。
“那王八可真膽小，看到小爺我走過去就慫了。”
扛刀而回的古藺齜了齜牙，有些瞧不起剛才的人影。
華寂沒有聽到這句話，而是沉浸在自己的思考裡，在思考這妙音締造錘法的特殊之處。
古藺見狀無奈道：“阿寂，你還真信剛才那個膽小鬼的話？這肯定是想殺你的人設下的圈套。”
華寂沉默，古藺叫道：“你不會吧？真要去？萬一是個陷阱咋辦？我這次出來可沒有帶人。”
帝華劍在四十年前就已經出名，在那個時候都沒有人能解開帝華劍的奧秘，如果有奧秘的話，為什麼那個時候不解開，反而在這局勢動盪的時刻，有人找上門來了呢？
“不管是不是，我都要去看看，我爹小時候總說這錘法不同尋常，說裡面可能牽扯著一樁大秘密。”
“完了，這事情沒完沒了了，狗日的羅衝，先將命放著，等小爺辦完事就來拿。”
“對了阿拐，還有幾天過年的？”
古藺一愣，不知道他為什麼問起這個，不過他還是扳了扳手指，含糊道：“大概還有半個月吧。”
“半個月，可真是快，看來我們時間有點緊。”
“為啥問起這個？”
“我答應阿月今年去科考的。”
“這你還記得？那你的風雪盟怎麼辦？”
“什麼我的風雪盟，這是我娘跟我外公的，跟我沒關係，而且我還不知道能不能趕得上科考。”
古藺苦著臉，道：“但風雪盟早晚是你的啊。”
“那到時候再說，別廢話了，趕緊的，十里沙快要到了。”
華寂拍了一下古藺的腦袋，不等他反應就沒入風沙當中。
……
小暖是十里沙中土生土長的孩子，只有五六歲，她青雉的臉被常年的風沙吹得通紅，一對羊角辮就如柳條般，隨著她歡快的跳動而搖擺著。
小暖的母親，忙著照顧攤子，也顧不得吵鬧的孩子，只能再三警告她不許離開攤子十米的地方。
小丫頭脆生生的說了聲知道了，就蹲下看搬家的螞蟻。
婦人名王燕，大概有四十年華，因為長期的勞作讓她看上去有五十幾歲，再加上結婚的晚，她到中年才有了孩子。
所以她格外珍惜小暖，而小暖雖然家庭艱苦，也沒有什麼玩具或者洋娃娃，但她卻過的很開心，沒有吃過一絲的苦。
婦人開的是一家路邊麵館，供旅途的人前來吃碗麵食。
他們家是地道的華都人，只是祖上犯錯，被流放到了邊境，與當地一位同樣被流放的家族孩子結緣。
二人在北荒相互依靠，艱難渡日，就算這樣，他們竟也生活了三十餘年，六年前他們結婚，從而生下了小暖。
華都人在北荒，就跟蠻子在華都一樣，沒有絲毫地位，而女子，在北荒，只能看當地蠻子的心情，心情好，賞你口飯吃，心情不好，直接給你一刀。
所以婦人從很小的時候就過的很小心。
女子本弱，為母則強。
有了小暖後，他丈夫就經常外出找活兒幹，希望能給小暖一個無憂的童年，而婦人在丈夫離去的期間，擔起了養家的重任。
一上午過去，小攤子也打烊了，小姑娘也看膩了地上搬家的螞蟻，跳著走向自己的母親。
“娘，爹爹什麼時候回來？”
“快了快了，只要小暖聽話，爹爹很快就回來了。”
“嗯！小暖現在很聽話了，連樹都不爬了，爹爹走之前說他出去掙錢了，回來給我買好多好吃的好玩的。”小女孩脆生生的笑著，眼前似乎浮現出了很多零食跟洋娃娃。
婦人抿了抿嘴，眼中有些擔憂，不過她還是撫了撫小女孩兒的腦袋，笑道：“洗洗手，準備吃飯了，吃完飯找青青他們玩吧。”
“嗯。”
在寇南離家之前，他已經跟婦人說了自己這次出去的目的。
“燕子，我要與老賀他們離開家幾天，回來給你帶香噴噴的胭脂水粉，你不是一直想要的嘛。”
“去哪兒？水粉我可不奢望，有這錢不如送小暖去上私塾，她都多大了，再不去上學就要輸在起跑線上了，我們已經這樣，不能再害了孩子。”
“你放心吧，只要我回來，小暖的學費，還有你的胭脂水粉，都會有的。”
王燕雖然操勞了一輩子，但卻不是什麼都不懂的婦人，她也上過私塾，學費算下來六年就要十二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