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寂點了點頭，這樣的話，他就不得不去彼岸了。
“可去了彼岸能幹什麼？”
吳旋雪搖頭，道：“不知道，沒有人去過，也沒有人回來過，但風雪盟裡有過記載，只要去了彼岸，就能不老不死。”
華寂嗤笑，沒有回答，長生不死？這種事情怎麼可能，就算長生了，周圍沒有一人，那跟死了有什麼區別？
這種話題現在談了也沒用，至少在這千年來，也就韓幼之一人去過那裡而已，說不定還有別人，只是世人不知道罷了。
看著夜空的繁星，此刻的落葉村是那麼的寧靜，華寂找了地方坐下，享受這短暫的安寧。
吳旋雪也坐到了華寂身邊，看著天空的明月，問道：“盟主，你現在放下了嗎？”
“你說的是什麼？”
“盟主聰慧，應該知道我所言是何，你出生在華都，但卻是在極南之邊，深受華都教育影響，心中偏向華都情有可原，但南玄，也是你的家，小姐為了風雪盟，付出了全部，甚至都不惜與你父親決裂，你現在如果還心繫著華都，那風雪盟的結局，可想而知。”
華寂眼眉低垂，吳旋雪繼續道：“風雪盟數萬子弟，在南玄已經紮根，如果覆滅，那整個南玄也會跟著消失，那南玄的百姓，也會死，甚至比華都死的還多，到時候一片火海……”
說到這裡，吳旋雪沒有繼續說下去，他相信自己說到這裡，華寂已經明白了。
南玄肯定是要主人的，風雪盟就是南玄的主人，但是現在的南玄還是一盤散沙，無數門派跟城市林立，風雪盟只是一家獨大，在外界看來，南玄就是風雪盟。
這個說法是錯的，南玄是風雪盟獨大，不過還有不少的門派，他們各有千秋，只是實力不如風雪盟罷了。
“你的意思是，讓我成為激進派？”
吳旋雪點頭，道：“雪雖然不參與站隊，但還是希望南玄不要這麼散漫，今天的情況你也看到了，蠻子猖獗，而且當今北荒太子有謀略，並不像以前那般蠻橫進攻了，這下華都註定要更迭，等到華都覆滅，那北荒蠻子野心不會小，接下來的目光就會放在各洲，我們南玄，就是下一個。”
華寂抓起地上的黃沙，看著指尖的砂礫落下，就如一條黃色的瀑布。
吳旋雪看著黃砂，心中一嘆，南玄可不就是這樣？
“我懂你的意思，可是黃砂難聚啊，就如手中的這些，就算強行聚起來了，但只要有風一過，又會四處紛飛。”
“那盟主你的意思？”
“現在南玄局勢迷茫，所有人都有一些想法，我雖然不清楚局面，但可以猜到，現在的風雪盟內亂嚴重。”
吳旋雪驚訝的看了眼華寂，後者見狀笑了笑，道：“這個不難猜，風雪盟都已經足立千年，就算是金子，放個一千年也有痕跡了，更別說是滿是人的風雪盟。”
“我爺爺現在才七十歲，不算老，但為何要讓位？”
華寂清澈的眼睛倒映著月光，吳旋雪心中一動，問道：“為何？”
“風雪盟中，有無數的世家，裡面有的已經跟隨了風雪盟七八百年，換了一代又一代家主，他們自認為自己是元老，自然瞧不起那些新加入的世家，所以矛盾就來了，我想，這個保守派跟激進派，也是舊老世家的派系。”
吳旋雪眼中閃著震驚，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好，他張著嘴，看著面前帶著淺淺微笑的少年，他忽然感覺，風雪盟，也許要……不對，南玄，要變了。
“那為了風雪盟服務了七八百年的舊世家，是保守派，他們不願變革，因為變革代表著他們的地位不保，而激進派，則是那些新的世家，他們主張團結南玄，這樣一來，他們就有了出手的機會，也就有了增長聲望的機會！”
華寂說到這裡，頓了一下，臉上閃過了無奈，道：“爺爺無法抉擇，準確說是不忍改革，畢竟那些世家裡，也有一些還未死去的我爺爺的舊友，所以娘才接替了位置，可惜，效果也不是很明顯，那些世家當中，也有很多人是娘從小的玩伴。”
說完，華寂嘆了口氣，憂鬱道：“說到底啊，現在的風雪盟，就是一個人情，親情，交情組成的勢力，如果其中一個關係破裂，那風雪盟就會兵敗如山倒，那些覬覦風雪盟的南玄勢力，也有了可乘之機。”
“盟主……你……”
“想問我怎麼知道的是吧？”
吳旋雪下意識的點頭，他實在在太震驚了，沒想到這個不問世事的少年，居然把風雪盟的現狀看得清清楚楚。
華寂輕輕笑了笑，抓了一把月光，說道：“你以為，我在消化薪火的時候，只是白白打坐嗎？張祿你可認得？”
“認得，是一位教書先生，學識不錯，有時候我都會上他的課。”
華寂點頭，道：“此人有大學問，只是當教書先生可惜了，在消化薪火的一個月，我讓他給我講了不少關於風雪盟的事情。”
吳旋雪輕聲一聲，道：“不是不少，而是很多吧？你與他徹夜談了多久？”
“三個晚上。”
“談了些什麼？”
“近五年來，風雪盟發生的事情。”
“這樣你就知道了盟內如今的現狀？”
華寂點頭，並沒有覺得什麼，他現在知道的還是太少。
吳旋雪心中嘆了一聲大智若愚，隨後就抿著嘴看著星空。
他沒有什麼話說了，有句話，現在還說不得，太早，不過現在盟主已經開始將自己當做一盟之主，這是個好的開端。
“風雨欲來了啊。”
良久，華寂開口，語氣帶著無奈。
吳旋雪嘆道：“我聽小姐講過，盟主喜歡自由，喜歡江湖，最想仗劍天涯，但你出生如此，註定一些事情做不成，雪如今也已經四十，還是默默無聞，盟主可知道，雪的夢想，是當一個商人，賺整個天下的錢。”
“為什麼要當商人？”
吳旋雪眼中帶著追憶，道：“我是窮怕了，要不是小姐救我脫離苦海並賜我名字，雪早就餓死在亂世中了，所以我下定決心，以後要當個商人，賺很多的錢！”
“那你現在可不是個商人。”
“是啊……”吳旋雪撥出一口氣，道：“那時候風雪盟動盪，內憂比現在大多了，小姐當時也是有苦難說，雪不想看到小姐愁苦的面容，就發奮學武，誰知一不小心，就到了現在的境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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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不小心……哈哈哈……”華寂忽然笑了起來，道：“你這話，給天下人聽見，估計會群起攻之我風雪盟了。”
“那就來，我吳旋雪可不怕，就算天下武夫皆來，也是我吳旋雪先死，後風雪盟才滅！”
華寂心中震動，這話在他腦海中迴盪，片刻後才回過神來，有些羨慕。
有個家，真好。
吳旋雪是真正吧風雪盟當家，把陸星月當做親人，而他，還在世俗與自由中來回掙扎，更是可笑的要了兩年的自由。
現在一想，如果沒有周老逝去這件事，自己現在還在遊山玩水吧。
“那你現在閒不閒？”
吳旋雪點頭，道：“很閒。”
華寂起身，笑道：“那可願意陪我走一趟龍馬壁？”
這話聽起來，是華寂還是心繫華都，但明白人都知道，這一次，是華寂真正想開了。
龍馬壁，幫著華都擊退蠻子，也就還了這方土地養育他的恩情。
從此，華都與他，沒有半點瓜葛。
吳旋雪此刻是發自內心的欣喜，他稽首拜服，道：“雪願與盟主共赴龍馬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