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1 江臨（夜景）
“七月份。”
她甚至都沒說是哪一天。
“那就是還沒滿二十二歲？”
“四個月後就整整二十二歲了！”她似乎又有些不高興了，瞪著眼睛看我，可眼神裡實在看不出任何的生氣。
“你知道我幾歲了嗎？”
她抿了抿嘴角，瞥我一眼：“不就是比我大幾歲嘛！”
“我今年二十七歲。”
我和她說，和我在一起真的是一件需要深思熟慮的事情，大她的這幾歲就註定了我不可能和學校裡那些男生一樣。愛情終究是要面對現實，而和我在一起只會把這現實提前與放大。
“你才二十七呀？我還以為你三十了呢！”
說這話時，她還是一副無所謂的模樣。
一瞬間，我想向上帝祈禱，希望許幕清她能永遠保有這股孩子氣，一輩子。
“我看起來像三十歲的人嗎？”
她一下子變得認真：“和我想的差不多，第一次見到你就覺得你只比我大幾歲。”
“大你五歲，你不嫌多嗎？”
“你怎麼總是這麼在意年齡問題，大我五歲這不是很好嗎？”
在意，我是真的在意。其實在意的不是我大她的那五歲，而是怕她沒想清楚就衝動做出決定，怕她後悔，怕她在這段愛情裡不能真正快樂，又或者就算快樂也只是暫時的。
“沒有。”我說，“覺得你還是談一場校園戀愛的好。”
說出這話的下一秒，我意識到不對。可說出去的話，潑出去的水，她語氣強烈起來：“你一定要這麼說嗎？你記不記得這話你之前說過，記不記得你上次這麼說的時候我也不高興！你要我說多少次，我只喜歡你，不喜歡學校裡面那些男生，一點都不喜歡！”
她像個永遠不會真正生氣的孩子，我摟她更緊一些就又沒脾氣了。她總說我是一個沒什麼脾氣的人，說什麼都不緊不慢，溫柔至極，其實啊，她才是那個真正沒脾氣的人。
“剛才是我太激動了。”
“沒事的，是我先說了不該說的話。”很享受兩個人在一起的感覺，她身上的特質總是和她年紀不符，會過分天真，也有過分成熟的時候，“其實你現在可以反悔，只要你說不願意，我們就當做什麼都沒發生。你先不要急，你聽我說。你在上學，我已經在工作，你在成都，我在蘭州，距離這麼遠不說。你知道我的工作在列車上，很忙、很忙，沒有時間陪你，我不太可能放棄現在的工作去你上學的地方陪你。而且，我這工作一輩子就這樣了，我都幹了幾年了如果能升上去早就升了，我不想你跟著我受苦。你現在太理想主義，到了我這個年紀你會懂，不是說放棄就能放棄的。你和我在一起，你想過未來嗎？還是說就只是想找個人談個戀愛，可就算是這樣，我也不想浪費你幾年的大好時光。”
不想浪費她幾年的大好時光，更不想最後她因為覺得浪費了我幾年時間而愧疚。
“我想過未來呀，嫁給你啊！你會娶我嗎？”
這話她說得有些像是玩笑話，可我卻覺得她不是真的在開玩笑，而我也確實認真了。我們是認識不久，甚至用一見鍾情來形容也不為過，可不知道為什麼，我真的有過娶她的想法，想過接下來的生命裡身邊那個人會是她。
“如果我確定我能給你幸福，那我一定會娶你。”
如果如果。
如果——多好。
她嘴角的笑一點點綻開：“你真這麼想？”
“真的。”可這也只是理想中的情況，“我剛才說的話，有沒有在聽？真的想好啦？不後悔？”
“想好了，不後悔。”她很篤定，“我相信愛情。”
可我怕現實。
但我沒說。
得過且過吧。
其實，說愛她那時候就是抱的得過且過心態。
“那就這樣吧。”
她總說我悲觀，或許是吧。悲觀之餘，甚至還有些懦弱。她身上那股無所畏懼的勇氣，我從來都極度缺乏。
十二點時，她說：“怎麼就十二點了，我可以反悔嗎？我還是不想睡覺，你再陪我聊一會，好不好？”
“行吧，拿你真是沒辦法。”
“明天睡到自然醒，你別叫我起床！”
她笑得像是個吃了蜜糖的孩子。
“行！”她這模樣還真是可愛，“就知道你喜歡睡懶覺！”
“你怎麼知道的？”
“看出來的。”
“怎麼看出來的？”
可真是能“刨根問到底”。
“文字遊戲好玩嗎？”
“不好玩！”
“原來你自己也知道不好玩啊！” 我輕彈她腦門，“你不是開學了嗎？怎麼不去學校？”
一瞬間，她神情竟像個犯了錯誤的孩子。
“大四了，推後幾天去沒什麼問題。你春運結束了，我想來見你，好久沒看到你了，想你。”
“畢業論文呢？不寫了？”我問她。
“你這麼關心我學習啊？”
“男朋友關心女朋友不行嗎？”
“行行行，你說什麼都行！”
她熬夜的能力讓我有幾分佩服，按道理來說我應該比她熬夜厲害才對，畢竟我隔三差五在列車上，可今天我都困了她還絲毫沒有想睡覺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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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她那幅活力滿滿的樣子，我在想自己是不是真的老了。
“對了，你之前說想看蘭州夜景，明晚去看，怎麼樣？”
“好呀！”
她本來就不困，我這麼一說就更是來了興致。一直纏著我給她講蘭州好吃好玩的地方，一講就是一晚上。
第二天果然睡到了自然醒，醒來已是中午。帶她去吃牛肉麵，問她想不想吃面片，她說不知道什麼是面片，就“面片”進行了一番解釋，想著還是得帶她去吃。
天微黑，出門，帶她去中山橋。她是真喜歡坐公交車，我家離中山橋不近，也鐵了心要坐公交車。路上，每路過一個地方就問這是哪兒，而我得講得清清楚楚。擁擠的公交車上，就我們兩個人一路有說有笑。時不時會有人扭頭看我們，而我竟絲毫不覺得尷尬。大概，大概因為身邊坐的是許幕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