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2 江臨（終於）
“吳仟慈的論文和我的相似度高達百分之九十，我用的素材她也用了，我們一起拍的片子她也有，我……我現在必須得改論文，如果改不完我連第一次答辯都參加不了，可……可是這讓我怎麼改，我不想改啊……”
她哭著，說得斷斷續續，聲音裡有委屈，有不甘。
“除了改就一點兒辦法沒有了嗎？”
“沒有！沒有！”她還是哭著，從第一滴眼淚落下起淚水便開始決堤，混在聲音裡，“我們一起去拍的片子她怎麼可能有呢？這根本不可能，那都是我們一點、一點拍出來的！”
“不哭了，不哭了，會有解決辦法的，片子是你的，素材是你的，別人偷不了。”
“江臨，我是不是特別慫啊，遇到事情只會哭，什麼辦法也沒有，什麼也做不了！”哭得越來越哀傷，彷彿被黑暗籠罩，逼著跳入深淵，永遠黑暗，絕望著、絕望著就連控訴都沒了力氣，“我不想哭的，從這事發生起我沒哭過，真的。可是江臨你知道嗎？我不能聽到你的聲音，一聽到你的聲音我就想哭，怎麼都忍不住，我忍不住！我為什麼在你面前不能忍住不哭！”
“我知道你很堅強，你是我見過最堅強、最倔強、最不服輸的人，問題我們一定能解決，不擔心啊。想哭就哭，我聽著，永遠在你身邊，不擔心。”
“我特別、特別難過，那些片子是我們一起去拍的，論文裡那些材料是你給的，那都是我們共同的記憶，它們出現在我們的畢業論文裡，出現在我的畢業設計裡，是我們的記憶啊！可是現在，就這麼沒了，什麼都沒了，我不怕改，真的，不怕！可我就是想它們出現在我的論文裡，現在卻不能用了，吳仟慈為什麼要這樣？她怎麼會有這些東西？”
這件事情不簡單，擺明了對方就是故意要整她。我的許幕清啊，哪裡遇到過這樣的事？哪裡受過這種委屈？
“你現在在什麼地方？”
“我……我在寢室樓走道，室友們要睡覺不想打擾，我也不敢回家，不敢把這事告訴爸媽。江臨，你說我怎麼會這樣呢？怎麼會呢？”
哭泣沒有停止過，透過聲音可以感覺到淚水越流越多，她哭得越來越難受，我恨不得立馬去到她身邊：“我明天來你們學校，什麼事情都能解決的，不怕，這些不是你的問題。”
“不！你不能來！我不想你看到我這個樣子！江臨，你不能來，不能來！”
傻瓜，你什麼樣子我沒見過。我見過你笑得像春日的風，山間的水，也見過你疲憊得像秋天的落葉，散落的塵埃。
我沒說話，要去，一定要去。
“不要來，答應我，好不好？”
她哭著，甚至是哀求著。
我還是沒說話，不行，一定要去的。我不能什麼都不陪在你身邊，我還要和你一起看遍世間美好，還要和你一起從朝陽走到落日。
“江臨，不要來，好不好？”
“不行，這種時候我要陪在你身邊。”
這一下，她是真正在哀求我：“算我求你了，好嗎？不要來，真的不要來，你什麼都順著我，這次就不能也順著我嗎？求你了，我沒事，真的沒事，我只是不能聽到你聲音，聽到就想哭。你車隊有培訓，你要開會，你不要來，好不好？”
我想說不好。
“那些都不重要，可以請假。聽話，我明天就過來，委屈想哭的話就哭給我聽，然後躺床上好好睡一覺。”
“重要，江臨，很重要！你答應我，不要來，好嗎？不然我今晚不睡，就算你來我也不會見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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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道她說到便能做到，於是妥協：“我答應你，但你一定要照顧好自己。”
她只是哭，什麼話不說。夜很深，也很寂靜，這哭聲在黑夜以及偶然颳起的風帶下的幾片落葉襯托之下愈加憂傷、沙啞。這夜又深又靜，竟能感知一片樹葉落下的聲音。忽然，電話裡沒了聲音可電話卻沒結束通話。
想來，是她點了靜音，沒結束通話，我聽不到她的聲音，可她卻能聽到我的聲音。我懂她的倔強與執著，她向來執著得不撞南牆不回頭，定是不願讓我聽到她哭，不願我看到她狼狽的一面。我就這麼拿著電話，想象她一個人蹲在昏暗的寢室樓道裡哭泣。
怪自己。
“是不是在哭？不想讓我聽到，傻瓜，我是江臨啊，怎麼會不想讓我聽見你哭呢？不過我知道你呀，腦子裡總是有些稀奇古怪的想法，不想讓我聽見就不想吧，你能聽見我說話就行了。你看過《小謝爾頓》嗎？我記得裡面好像有句話，‘但凡不能殺死你的，最終都會使你更強大’，其實呀，這不算什麼難事兒，我會陪著你跨過去，那些記憶呀，我們再去找就是了，下次陪你去更多的地方，記憶會越來越多，故事會越來越多，以後我遇見的人和事一樣不落地和你說……”
不知道多久過後，電話那邊有了聲音，不再是哭聲。想來是哭夠了，發洩完了。
她說：“江臨，謝謝你！”
“傻瓜，對我說什麼謝謝。”
電話那邊，她輕笑兩聲，此前的哭泣並沒有完全消失，依舊影響著表達。
“要謝的。我以前覺得自己就是對你是一見鍾情，說不清到底喜歡你哪裡，現在我知道了，我喜歡你臉上永遠掛著淺笑，喜歡你永遠像溫暖的陽光，喜歡你對什麼都熱情。那你喜歡我什麼啊？”
“我呀，你身上的孩子氣，你倔強，堅強，特地獨行，認定了就要一定會去做。”
第二天車隊組織學習活動，我去到車隊，想了想還是打算去成都找許幕清，向領導請了假。
一直以來，都是她到蘭州找我，終於也該我去成都找她。
到火車站，她打影片過來。不想她看到我在火車站，遮遮掩掩，最終還是被廣播提示音暴露。
“你是不是在火車站？”
“是。”
“你昨天答應我不來的，我不許你來，我知道你沒上火車，江臨，你回去吧，我真的不想你來。”
都已經如此疲累，如此傷神，她還是不願意我去。哪怕她強行在笑，我還是能看到眼底的哀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