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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形影相弔(離)

有人曾說有光必有影,那個人可真是不折不扣的蠢貨。

世界的本質是黑暗的。

之所以有光,有目所能見的其他顏色,不過是因為有著太陽和星月,火焰和燈光罷了。一無所有的世界是絕對的黑暗的。

同理可證,人的本質也是罪惡的。所有高貴和善良的品質都不過是粉飾,是為了掩蓋本身的色彩而塗抹的顏料罷了。

但是。

再怎樣鮮豔的顏色,在純粹黑暗的領域內都會被打回原形,流露出最本質的狀態,將被秩序表象掩蓋的混亂和罪惡,盡顯無疑。

歡迎來到子夜的大都市。

霓虹燈燃燒著奢靡的慾望徹夜不熄,Night Club的門扉之內光影眩惑,Toxic的旋律在音響內妖豔地舞動。人影散亂,觥籌交錯,不知道又有多少人正在以自己貧瘠而劇毒的寂寞填充漫漫長夜。

兩百米外,因為接觸不良而在嗤嗤的聲音中一明一暗的路燈無法守望的角落裡,相互糾纏上升的兩個影子。

急促的鼻息聲中,以誘惑的頻率摩挲著男人健碩大腿的黑網絲襪,足尖勾著唯一反射著遙遠燈光的程亮的漆皮高跟鞋。散亂的長髮之下,隱約可見女人煙燻妝堆砌下美而近妖的面龐,以及流露在面龐之上毫不掩飾的迷亂。

塗滿了妖豔指甲油的手指緊貼的,是男人結實胸肌外工整的西裝。僅僅是從觸感上判斷就已經寫滿了昂貴和奢華,一如它所裝扮的這個身體一般,充滿了讓人欲罷不能的高貴優雅。

蒼白的肌膚,飄逸的捲髮,阿爾卑斯山般挺立的鼻樑,連頂級模特也自慚形穢的高挑健美——以及最重要的,那碧藍色的眼眸中熠熠閃動的,只屬於異域來者的,蓬勃蒸騰的男性荷爾蒙的,魅力。

戴著黑鐵戒指的右手,緩緩地劃過女人露背裙裝勾勒而出的性感曲線,彷彿最鬼才的音樂家遊刃有餘地演奏著名為“女人”的樂器。在他的撫摸下,女人發出一陣沉醉的低吟,逐漸上升的火焰彷彿要將她的理智化作祭品獻祭吞噬一般。

終於衝破了最後閥門的慾望,彷彿洪水猛獸般咆哮著洶湧而出。女人踮起腳尖,有些激烈地抓住男人精緻的領帶,將火熱的唇瓣貼上了男人悠然的笑容。

彷彿將紅熱的烙鐵置入冰水之中的激冷。

明明是不借酒興也能讓人渾身燥熱的七月的夜晚,然而男子的體溫卻低得可怕,彷彿流動在他體內的並非血液,而是零下兩百度的液氧一般。

然而,早已淪陷在對方的溫柔挑逗之中的女人,根本無形顧及這樣的小事,只是一如她在很多個寂寞的夜裡所做的一般,嫻熟地伸出桃色的舌尖,魅惑地挑開對方緊閉的齒關。

而就在她得意洋洋地準備搶在對方回應之前長驅直入,佔據上風的時候,一痕鋒利的觸感讓她的脊背平生出難以名狀的寒慄。

即使是失去理智的她也不能再忽略這種不詳的感受了,因為那是源自生物本能的,對於食物鏈更高的存在的恐懼。

猛然抓住男人寬厚的肩膀,將相互聯結的嘴唇抽離,只有欲斷未斷的涎液證明著之前的一切;單薄的脊背碰撞在粗糙的牆面上,然而即使是這種接觸竟然也讓她稍微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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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就當她向陰影中的男人投去不信任的眼光的時候,一輛貨車從遠處的馬路上開過。

藉著慘白燈光的一掠,她看到對方絢麗得彷彿要將靈魂融化的濃郁笑容,以及從笑容難以察覺的隙間寒芒一閃的——

尖牙。

“怎麼了,我親愛的ese Lady。”

男人開口了,唇齒間吐露的是清晰標準的華語。輕輕地抓住女人不知所措地停留在自己肩上的手,舉到唇邊優雅一吻。

“是我有什麼地方冒犯了嗎?”

“你……”

女人輕輕地咬住自己的嘴唇,冰涼的觸感在肌理的縫隙間久久殘留。午夜的涼風似乎壓下了雞尾酒的衝勁,讓她稍稍冷靜了下來。

眼前的這個男人。

從三天前突然出現在城西最高檔的夜總會之中,以獨特的魅力成為了這裡的絕對中心。不像是驕奢淫逸的富二代,也不像是來自異國他鄉的普通旅人,僅僅是坐在吧檯的一角安靜地淺酌,將所有妄圖搭訕的女性微笑婉拒。

——就像是維多利亞時代的紳士貴族一樣。

女人已經觀察了他三天了。回過神來的時候,她發現男人正在朝著他的方向舉杯淺笑。

一切來得是那樣地順理成章,但是現在回想起來,女人還是不免覺得有些飄渺和虛幻。她不知道自己身上究竟有什麼魅力勝過了其他的女人,以至於得到對方的傾心。

這一刻的她,在被自己下意識的冷戰驚醒之後的她,突然有些想要退縮了。

“……怎麼了,為什麼露出這樣的表情呢。”

男人輕輕地眯起眼睛。

“一直到剛剛開始,一切不都還進行得很完美嗎,我美味可口的小姐。”

“……對,對不起。”

女人低下頭。

她知道這樣做非常無禮,無禮到對方就算立馬黑臉給她一記耳光也不足為奇。本來這樣的事就是你情我願,既然自己做出了選擇,就應該一條路走到黑,只是……

根本難以透過原理來解釋,關鍵的時候卻每每是正確的,那就是女人的直感。

“我想我可能要先走一步了……”

丟臉就丟了吧,反正都走到這一步了,她這樣想著,正準備抽身而退的時候,卻突然意識到自己的手腕依舊還在對方的鉗制之中。

——從剛剛被他親吻手背的那一刻開始。

她想要離開,離開這讓她感到不安的黑暗,走到被路燈照耀的燻黃的道路上,但是她無力地發現自己根本無法掙脫對方的手心。

依舊維持著之前的動作,卻彷彿雕塑一般堅硬而沉重的手心。

“——你……”“難道你是在害怕嗎,美麗迷人的小姐。”

第一次,優雅得體的男人主動開口打斷了她的話語。那聲音依舊是平穩而柔和的,但在眼下的場合中卻充滿了不合時宜的突兀感。

“你在害怕什麼呢,我身上有什麼讓你感到害怕的地方嗎?說給我聽聽可以嗎?說不定我可以幫到你哦。”

他高挑而筆直地站著,全身卻沒有任何緊繃的感覺,彷彿真的只是普通地閒聊一般,如果再有燭光和紅酒就更棒了……然而他的手臂,卻一分一毫也不願意鬆開。

“……放開我,放開我嘛!”

焦慮感更甚的女人,不經意間竟然說回了成都方言來。她有些侷促地伸出左手,想要扳開對方的手指,然而對方僅僅是微笑著注視著她的眼睛,饒有趣味地注視著她的每一個動作和表情……

“看來,我似乎並不太對小姐你的胃口呢。這也難怪吧,畢竟像我這樣來路不明的外國人,還是很難讓人放下戒心的呢,不過啊……”

說到這裡的時候,男人的聲音微妙地停頓了一下,就在女人一臉怔然地抬起頭來的時候,她驚恐地發現對方已經將自己完美得如同古希臘雕像的臉埋到了她的面前。

然後。

繼續向下。

再一次露出自己鋒銳的獠牙來。

“你卻非常對我的胃口哦,我親愛的ese Lady。”

——那是最標準的餐前禮儀。

本就淺淡的半面月光,在烏雲和霧霾的雙重阻礙下更仿似避嫌般曖昧不清。煙花之地奢靡的聲音,掩蓋了女人絕望的呼號。夜還長,絢爛的大都市依舊痴迷地揮耗著自己沸騰的慾望,而選擇將這一切吞沒在最深的黑色裡。

文森特從小巷口神清氣爽地走了出來,抽出西裝胸前的口袋裡純白的手巾,優雅地擦拭了唇邊殘留的血紅,就在下一秒,他停下腳步。

“窺探他人進食可不是紳士所為哦,我親愛的朋友。”

收束的目光筆直地射向房簷下深暗的陰影裡。

而就在他目光的注視之下,原本空無一物的黑暗裡,彷彿被投下了一粒石子一般泛起了微妙的波瀾。

短暫的一次呼吸的時間裡,從平靜的死寂,突然變成了彷彿有生命的沼澤。緊接著,一把鋒利的劍刃從陰影中穿刺而出。

那是有著金屬般寒冷光芒的黑色。

“我才沒有那麼惡趣味,不過是循著‘同類’的氣息過來滿足一下自己的好奇心罷了。”

劍刃繼續向外延伸,卻並沒有劍柄和握著劍柄的手,而是毫無違和感地接在了纖細漆黑的手臂上。

文森特眯起眼睛。

雖然對於在異國他鄉的城市裡遇到和自己同樣的存在並不是什麼值得驚異的事情,但是從剛剛開始他便隱隱覺得這次的傢伙有些與眾不同。具體特異在什麼地方呢?他卻又說不上來了。

或許,只是源於狩獵者的直覺吧。

劍形的手臂,劍形的雙腿,飄逸著修長黑髮的頭顱,以及覆蓋著帶倒刺的緊身甲冑的身軀。在幾次眨眼的時間裡,緩緩從陰影的漩渦之中展現在他的眼前。

然後,朝他露出了不算友善的微笑。

“……”

在看到少年鋒利黑髮的縫隙之中,赤紅如血的雙瞳的時候,就算是文森特也不禁蹙起眉頭。

在凱歐斯集合的研究資料裡,曾經有過這樣一種推斷,本我人格異化越嚴重,一定程度上對應著精神分裂程度的越嚴重。而像眼前的這個少年一樣,幾乎已經快要完全脫離人形,成為“怪物”的存在,孕育他的矛盾會有多麼強烈,文森特難以想象。

“說起來,一直很奇怪你們這樣的傢伙為什麼在捕獵之前要進行那麼繁瑣的偽裝。聽說在你們看來,進食也是一種藝術,讓獵物享受從天堂到地獄的絕望,讓自己從獸慾中攫取出宗教的味道,這一點我卻難以苟同呢,吸血鬼先生——”

“叫我文森特。”

歐洲男人沉下臉來,聲音低沉地打斷。

囂張跋扈。那就是他對眼前的少年最大的印象。明明只是個孕育不久的新生兒,卻彷彿對來自外界的威脅毫不在意一般肆意挑釁。

換做是往常的話,文森特想自己應該不會介意再來一次“加餐”,但是這一次,他卻隱隱地感到對方的有恃無恐並不是盲目的自大。

這個傢伙,或許的確有著和自己分庭抗禮的實力。

“還沒有得知你的名字呢,東亞的‘同伴’。”

“我嗎。”

聽了文森特的問話之後,純黑的少年一聲嗤笑,揚起下頜看向遙遠的雲層。

“我沒有名字,也不需要名字,隨便你們怎麼稱呼都無所謂。”

“沒有名字?”男人挑了挑眉。“我不太清楚這個國家的笑話,我也不認為你在和我開玩笑。但是每一個本我人格都有著自己的名字,這也是界定他和本體之間區別的意識憑證,如果你真的沒有自己的名字,那麼你根本就不可能實體化在我的面前,不是麼?”

“如果是從這個意義上來說的話,我想我的確是有名字的吧——或者說,曾經有名字。”

“……什麼意思。”

“答案已經很清楚了吧,文森特先生。”

足尖的劍鋒彷彿高跟鞋的尖根般輕巧地點在地上,支撐著輕盈的身體。純黑的少年沿著無人道路的斑馬線誇張地邁著步子,突然回過頭來,朝對方露出了詭譎的笑意。

那神情,就好像是惡作劇得逞的孩子一般。

欣喜如狂,洋洋得意。

“我已經捨棄了那個名字,就像我捨棄了為我取了名字的那個窩囊廢一樣。”

“——!”

文森特的瞳孔猛然收縮。

“現在的我,已經不再是他人的影子了。現在的我,僅僅為了自己而存在。”

“神從來是不需要為自己取名字的,不是麼,文森特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