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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哀傷

一片黑暗。真是安靜啊。

連動都動不了,甚至連呼吸都做不到。

這就是死後的世界嘛。果然還是死掉了麼?

竟然就這麼死掉了,儘管竭盡全力,還是沒能戰勝啊。

果然還是實力相差太大了吧。

既然已經這麼疲憊,那就在這裡長眠吧。

這算是逃避麼?死亡不算是逃避吧。

但為什麼,既然已經死了,為什麼還會有意識存在?

真的不想就這樣死去,還有很多事情等著我去做啊。

那是什麼,光麼?

是神靈麼?如果真的存在的話……

神啊,救救我吧!

然而,神究竟是站在哪邊的呢?

到底什麼才算是真正的正義呢?

在滿懷悔恨的死去後,悔恨又會向哪延伸下去呢?

好想再見他們一面啊。

白介,千雪,大和薩……

靈汐……

爸爸,媽媽……

什麼流到了臉龐上,淚水麼?

終於還是懦弱的只能流淚了嗎?

那光越來越亮了啊。

好熱啊,似乎一直都在流汗啊。

難以忍受啊,難道又是那股力量嗎?

手指,手指似乎能動了?

……

地面微微一震。繭停下了腳步,目光投向了自己的腳下。震顫持續著,震感越來越強烈。

震源就在他的腳下,而且似乎,正向著地表急速的靠近。這不可能!繭的腦海中首先劃過了這個念頭。

流川大葬,是能夠將敵人拖入數千米地下埋葬的必殺絕技。沒有人,在被繭的流川大葬吞噬之後能倖存下來。

是那個少年麼?繭鎖緊了眉頭。他究竟是何人,難道是怪物麼?

這一次,他不敢大意,全神貫注的緊盯著剛才埋葬少年的那片土地。他冷靜下來,張開了全身的毛孔,去感受腳下那股強大的力量。

太快了,他只是一個少年,怎麼可能做得到?

再說,即使能鑽出來又能怎樣,我再殺了他便是!繭的眼裡已經滿是殺意。他揮起手臂,一塊巨石轟然而起,緩緩地懸浮在空中。

繭熟練的做出手勢,巨石崩散為漫天的沙粒,下一瞬間又再一次凝結,那是數十把長為數丈,異常鋒利的錐刺。

砂石錐刺紛紛對準了地面。地面上已經佈滿裂痕,細小的砂石在微微抖動,似乎就要有東西從中破土而出。那裡正是剛剛少年沉入大地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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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現在!

繭完成結印,數十根錐刺同時扎了下去,也就在那一瞬間,地面陡然張開了一道縫隙。就在縫隙張開的剎那,砂石錐刺狠狠地釘了進去,力量之大使它深深地插入了石縫之中。緊接著,石錐一根又一根急速墜下。大地一下一下地震顫,石錐幾乎要將地面砸穿。

到最後,石錐全部插了進去。遠遠望去,地面上彷彿憑空多了一座倒立的小山。那是由一根根插入地面的沙錐堆疊形成的。那道裂縫曇花一現一般,已經被砸的看不見。

這回,該死了吧。

繭瞪大著眼睛,大口地喘著氣。這本來並沒消耗他很多的元素力量,但不知為何,他卻是格外的緊張。

繭抽動了一下鼻子,他聞到了一絲腥味。他看清了,有一股鮮血,正從大地被砸碎的縫隙之中,蜿蜒流出。

那股力量,沒有了動靜。繭揚起嘴角,如釋重負地吐出一口氣。

一道光華突然從大地迸射而出。一瞬間中山術士以為自己看到的是幻覺。直到一道又一道的白光從地底射出,緊接著,是火山噴發般的爆炸和漫天飛舞的砂石碎片。

渾身鮮血的少年隨著爆炸跌落地面。他的外衣幾乎全部成了碎片,身上滿是泥沙和血漿的混合物。

少年掙扎著爬了起來。鮮血將他染得斑斕,彷彿是來自地獄的惡鬼。然而,少年的雙瞳之中,卻是清澈而空洞的目光。

他的腿在顫抖著,似乎站立對他而言已經是能做到的極限。

“你究竟是誰?”隔著漫天煙塵,繭輕聲問道。他明知自己已經問過這個問題。

“凌祈,”少年做出了和上一次相同的回答,片刻後又補充道,“來自現世世界。”

繭的臉上露出了釋然的笑容,現世……是那個與五陵世界相互投影的世界嗎?此時在他看來,似乎已經沒有什麼是不可能的。

他突然大聲地笑了起來。果然,這就是裂世之眼的產物麼?他突然想通了好多問題。關於少年身上的這股純淨的魔法力量,以及關於中山君。

他唯一不懂的,便是,這神山裡究竟藏著什麼,值得這個少年用生命拼死守護。

“在這森林的深處,神山的腳下。那裡究竟有什麼?”他還是問出了口。

少年沒有回答,不知是他沒有力氣回答,還是想守住這個秘密。微風輕輕拂過,漫天繁星默默注視著大地上沉默的兩人。

“我也不知道,”少年搖了搖頭,過了很久才回答道,“我也不確定自己是否曾達過過那裡。”

“或許,”少年揚起嘴角,似乎是淡淡的笑容,“是神吧!”

神麼?繭一時啞然,最後無奈地笑了笑。少年的答案何嘗不對呢?

神對凡人的種種殘酷捉弄,莫不以此為甚。

“來自現世的小子,你是叫凌祈麼,”繭顫抖著聲音,“……你會讓這個世界大吃一驚的!”他用盡最後的力氣說道。

在他的胸口上,是凌祈的匕首【哀傷】。刀刃深深地刺入了進去,他的胸口早已是一片鮮豔的殷紅。

在之前地面爆炸的瞬間,空中的凌祈用全身的力氣,將匕首飛了出去。匕首夾雜在爆炸崩濺出的砂石碎片之間,在繭被白光致盲的一瞬間,悄無聲息地插進了中山術士的心臟。

那是白介教授給凌祈的飛刀術,也是凌祈最不熟練的刀術,竟然讓他在最後一刻反殺了敵人。

中山術士搖晃著,倒了下去。

凌祈沒能支撐得更久,他也倒了下去,眼皮沉得想直接睡過去。現在還不是睡的時候!心底的一個聲音響起。他提醒著自己,要儘快趕回山下的天原。

片刻後,凌祈又爬了起來,他艱難地走至死去的中山召喚師身旁,拔出了他胸口的匕首。凌祈想了想,又順手扒下了他的黑色術士長袍,披在了自己的身上。

少年孤獨地走在星光下的大地上,步伐沉重緩慢。他雙手交叉在胸前,他的懷中,是匕首【哀傷】。

不知走了多久,他看到被綁在一棵樹旁的戰馬。是那匹被元素術士騎上山的中山戰馬。

白介沒怎麼教過凌祈騎馬,但是已經沒得選擇。少年艱難地爬上馬背,癱倒在馬背上。馬兒一聲嘶鳴,載著少年向著山下燃燒的村莊賓士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