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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3 不如跳舞(二)

第二日,簡雪悄悄去了報名點,用自己積攢的私房錢報了一年的舞蹈學習班。但是在報名後,老師告訴她,跳舞不能就穿著平時的衣服來,需要準備舞服舞鞋,護腰,盤頭的髮夾等等物品。然後平時在家裡也要練習基本功,最好是買一隻錄音機或者MP3,用來播放音樂,自己可以隨著音樂來跳動作。

原來跳舞還需要這麼多東西啊。但是,錢不夠呢……

要不要回家裡再要一點呢?既然已經報名了,父親應該也沒辦法了吧,說不定會同意的……

猶豫著走到家門口,還沒進門,簡雪就聽到父親在房裡大發雷霆,然後又從弟弟簡泓嘴裡打探到訊息,原來父親的下屬看到簡雪去了舞蹈學習班,把這件事告訴她爸了。

簡泓想讓簡雪去主動承認錯誤,把舞蹈班退了,但是簡雪卻不同意,還直接去找了父親,告訴他自己就是要報班,並且還報了一年,這一年裡她都要學舞蹈,還要穿著裙子學!

簡父大怒,打了簡雪一巴掌,簡雪憤而離家出走。

但是出走容易,身上沒有錢,卻沒辦法生活。沒辦法之下,簡雪賣掉了身上唯一帶出來的值錢物品——一隻樣式古典的金鐲子,這是她過世的祖母留給她的,從曾曾祖母那輩傳下來的遺物,也是除了父親給予她的財產之外,唯一真正屬於她的東西。

雖然捨不得,但是相比之於守著財富餓死,她更想活下去。

打著替大人賣東西的藉口,簡雪在金店關門之前賣掉了鐲子,用得來的錢去找房子。

她年紀尚小,還沒有辦理身份證,不過在那個電腦還未普及的年代,對於種種身份規範做的不甚嚴格。簡雪費了不少力氣,總算找到了一家願意收留她,店主又不像是壞人的旅館。雖然房間破了些,但價格也低,可以承受。

拿出一半錢留著付房費和吃喝,另外的一半錢,簡雪用來買了一隻mp3.

這是一隻特價品mp3,有著簡雪最不喜歡的黑色外殼,樣式簡陋,功能匱乏。對於買東西向來喜歡挑最好和最貴之物買的簡雪來說,這樣的東西放在平時,她是連碰都不會碰一下的。

但此時此刻,這卻是她唯一擁有的了……

抱著雙腿坐在小旅館裡光禿禿的床上,簡雪開啟了mp3.她忘記了買耳機,幸好這只播放器是有外放功能的,雖然聲音不大,聽起來還有些刺耳。

因為沒有多掏下載費,店家只給她裝了一首歌曲,再加上儲存裡本身就帶的一首鋼琴曲,一篇“河神的金斧頭”有聲童話故事和一篇“拔蘿蔔”的兒歌,這四樣組成了這只mp3的全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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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那首歌曲,則是她拜託店主下載的一首專門用來跳舞的歌。

名字叫做,不如跳舞。

【不如跳舞,最有趣的莫過於跳舞】

【如果不能夠自由,我寧願過得舒服】

好奇怪的歌詞……簡雪想。這真的是用來跳舞的歌嗎?該不會老闆聽成了“名字裡帶‘跳舞’倆字的歌曲”吧?

但是不管怎麼樣,這首歌的旋律還是不錯的,起碼在這個孤獨的夜晚,可以給她慰藉。

窗外不知何時聚起了烏雲,很快大雨傾盆而下,道道電光劃破蒼穹,響雷轟鳴於耳。

這間旅館隔音不是很好,雷聲聽著比她家裡要大得多,更甚的是,它的房頂密封也不是特別好,外面下大雨,屋裡就下小雨。

簡雪叫了老闆來處理,結果老闆的處理方法是——拿過來一個盆放在漏水的地方接著。

雨水滴在盆裡發出的啪嗒啪嗒聲非常響,很影響睡眠,而簡雪心裡恐怖害怕擔憂種種情緒交織在一起,也完全沒有心情睡,就抱著mp3一直聽。

她不想聽鋼琴曲,也不喜歡兒童故事,於是能聽的就只剩下了那一首,不如跳舞。

當我一個人感到孤獨

沒有什麼能夠讓我幸福

悲傷時刻唯有舞蹈做伴

與其扭捏作態,還不如跳舞

不如跳舞,跟節奏一起跳舞

粉碎你的悲傷你的苦痛,將勇氣注入

不如跳舞,最有趣的莫過於跳舞

如果不能夠自由,我寧願過得舒服,就不再迷途

窗外雷聲轟鳴,房內雨聲滴答。少女抱著雙腿坐在床和牆壁的交叉角落,一遍一遍聽著歌,就這樣煎熬著漫漫長夜。

“真想跳舞呀……”她喃喃地說道。

並沒有什麼人能回答她,房間內只有微弱的“不如跳舞”在不斷迴盪著。

三天之後,簡雪在出門買麵包時被家裡找到,給拎了回去。到家自是挨了一頓暴揍,她父親性格古板,絕不會因為自家孩子離家出走就會對其百依百順,反而因此愈加暴怒,對她嚴厲至極。舞蹈班被強制退掉了,短裙也不許穿了。

壓抑著過了幾年,上了大學之後,簡雪終於離開家,從此鳥入大海,魚躍翔空,再也不受家人束縛,開始了想幹什麼就幹什麼,除了一個“好女孩”該做的事之外什麼都做的日子。

現在想來……剛上大學那一年還真是瘋狂了一段時間呢,簡雪自嘲地搖頭笑了笑,不過後來慢慢也就膩味了,不再拼命地逆反。

只是簡雪依舊對各種奇怪的東西感興趣,或者說,是對她父親口中所有不是“好女孩”應該學習的東西感興趣。

如果說“好女孩”是一種禁錮的話,那麼“壞女孩”,又何嘗不是另外一種束縛?而她最最開始所想要學習的跳舞的夢想,卻是早就在漫長的時間長河裡被湮滅掉了。

而那只曾在無數個夜晚陪伴著她的MP3,也在各種新的數碼用品出現之後,被塵封起來,沒再用過,後來更是完全不知道被丟在了何處。簡雪萬萬沒想到,有那麼一天,這件物品會用這種神奇而又意想不到的方式,出現在她面前。

金斧子的童話願望,生日的鋼琴曲,拔蘿蔔的兒歌,還有不斷重複著的,跳舞的要求……

“忘記了你,對不起呢。”用指甲彈了彈酒杯壁,簡雪輕輕舉起高腳杯,敬向了月亮。

“也謝謝你,還記得我。”

將紅酒一飲而盡,簡雪朝著月亮輕輕一揚空杯,將其扣在茶盤裡,而後起身,去膝上型電腦裡調了幾下,找出了《不如跳舞》的BGM,設定了單曲迴圈,續而一個人站在客廳中間,舉起雙手,隨著音樂慢慢跳了起來。

略有些動感的音樂配著簡雪的僵硬慢舞,看起來有些違和,但卻又有著一種異樣的美感。

謝之當舞。

歉之亦當舞。

說再多,不如跳舞。

既然不能挽留,就讓我用最後一舞,為你送別。

不如跳舞……

【小劇場1】

葉小安:所以那個鐲子其實是被你賣了,而不是融掉了是嗎?

簡雪:當然了,誰會把自己祖母祖傳下來的鐲子給融掉呀,我又不是傻子。

葉小安:……

簡雪:而且後來我又把鐲子給贖回來啦!只花了三倍的錢哦,超合算的!

葉小安:……三倍也叫合算,你們這些萬惡的有錢人……算了不提這個,既然你都把東西贖回來了,那幹嘛還要撒這種謊?按你剛才說的,這個mp3就根本不能算是你祖母的遺物了啊!雖然本來也不是。

簡雪:哦,我就是想看看別人吃驚的表情。說不定有傻子就信了呢!

葉傻子:……

簡雪:我跟你說哦,當初我告訴我爸我把那只鐲子用王水融了的時候,他差點沒去廚房裡抓菜刀來砍我,當時那個表情啊……嘖嘖嘖,那種表情真的,瞧起來特別爽你知道嗎?

葉小安:……我不知道。

簡雪:(委屈)不過雖然沒動菜刀,我爹後來卻用竹尺打了我一頓,可疼了!

葉小安:……

這不是活該嗎!親你純粹是自找的啊!啊啊啊啊這個人的性格真的好惡劣,所以說她真的不懂這些白富美啊!

【小劇場2】

簡泓:姐,你要是下週還不回家,爸說就把你的卡停了。

簡雪:哦。

簡泓:你這是什麼反應,爸可是說要停你的卡呀!他真的會停的,你沒有錢要怎麼生活啊?

簡雪:找你要咯。

簡泓:我……爸說也不讓我給你。

簡雪:那找媽要嘍。

簡泓:……媽肯定也給不了你啊,她的錢都是咱爸把在手裡的!姐你別當我是開玩笑,我說真的呢,你要是不回來相親,爸肯定說到做到,真的會停你的卡的!

簡雪:沒辦法,我要追帥哥的嘛,相親了還怎麼追帥哥,所以肯定不能回去呀。實在不行就靠自己的錢活啦,反正我有工資的,也餓不死。

簡泓:你別開玩笑了,你那點工資連油錢都不夠吧?

簡雪:再加上之前投資賺的錢的話,一點零花錢還是有的。

簡泓:你投資什麼了?

簡雪:投資了一部電影,本來只是玩玩,沒想到票房爆了,賺了幾百萬回來。雖說不多,去牛郎店玩個一年半載還是夠的。順便說一句,我其實根本就沒用過咱爸卡里的錢哈哈,所以你告訴他,愛停就停,我才不怕呢!

簡泓:……

【小劇場3】

簡泓:爸,姐說卡停就停了,她不怕,她自己有錢,不用你的。

簡父:(皺眉)小雪那麼能花錢,光憑工資不可能說出這話。她有沒有告訴你,她的錢是哪兒弄來的?

簡泓:她說投資電影掙了幾百萬。

簡父:這丫頭膽子倒是不小,居然敢投資電影,她投了什麼電影?

簡泓:好像是牛郎電影。

簡父:……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