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相之四
“只有一個人，能出去？”
自從初次見面到現在，不過是短短的幾天，可是泰勒覺得水體魔獸和人類越來越像了，不光是逐漸變得清晰的五官，變得近似於他們輪廓的身體，還有擁有理智的心。
泰勒又想起來了，水體魔獸最開始的嘲笑表情，它並非是針對自己，而是在嘲笑所有人。
‘那麼……可笑嗎？’泰勒面色慘白，他體質本來就差，不算是戰鬥人員，現在失血過多讓他變得更虛弱了，飢餓與不久前歇斯底里的“掙扎”，泰勒幾乎用盡了全部的力氣，現在他連思考都覺得為難。
說到底，他是很想出去啦，不過有馮在的話泰勒認為自己並沒有機會。
泰勒垂下眼皮，抬起手，想要指向馮，這個小小的動作又消耗了他不少精力。
“啪。”手背被馮按了下去。
水體魔獸饒有興趣地看著眼前的兩人，雙手撐著膝蓋，等待他們的決定，這個傢伙耐心十足。
“泰勒，別聽它的呀，這傢伙可是怪物呀，它把我們害到這種地步，現在又來擺出這種態度，我都不會，我都不會相信它！！”
‘喂喂，你看上去有些猙獰呀。’凱德。泰勒力氣比不過馮，他看著對方的側臉，馮的臉上還沾著泰勒的血，那是剛剛砍掉他的右腿時血管斷裂濺出的血跡，在地上流了一灘，濃郁地腥味鑽入泰勒的鼻腔，就算這樣也無法讓他提起精神。
“要出去的話，就用自己的本事出去……不是嗎？”馮聲音變高，他像是為了得到泰勒的認同那般搖晃著虛弱同伴的雙肩。
“泰勒，你也是這麼想的，對吧？”
我，我不想那麼麻煩呀，心中腹誹的同時泰勒看見馮伸出舌頭舔了舔嘴角的血跡。
不見馮的眼白，只有一片血紅。
本來還頭昏腦脹的泰勒瞬間清醒了過來，噁心的觸感攀上自己的頸椎直到腦後，這種感覺很熟悉，他這兩天聽著人類牙齒咀嚼人肉，咬碎骨頭時，無時無刻不被這樣的不適給困擾。
恐懼……
處於只有“三人”的空間，讓凱德。泰勒感到恐懼的並非一邊的水體魔獸，而是面前的馮。
啊……這可真是，這可真是。
讓人悲傷。
“我出去。”
“哦……決定了嗎？”水體魔獸的帝國語還有些不熟練。
舉起顫抖的右手，泰勒指向自己，他避開馮的視線同魔獸說：“決定了，讓我出去。”
“別開玩笑了！泰勒！！我們可以一起出去而不用選擇一個人，它會殺了你！！”
溫暖的水元素將泰勒包裹於其中，傷口不再流血，水膜將馮與他永遠隔絕了開來。
“回來！泰勒，凱德。泰勒！如果你還是驕傲的無垠城士兵！”
“……”
馮還在試圖抓住他。
“怎麼能於魔獸同流合汙！”
空間扭曲，水元素的流動帶動了空間的律動，這是他們已經見識過的——魔獸的魔法。
沒有道別，眨眼間，骨洞中只剩下馮一人還有不會動彈的九具屍體。
“……”
擦了擦因為情緒過於激動流出的淚水，這個大泰勒幾個月的男子盤腿坐下，他的表情已經不再如剛才那般猙獰，重新變得溫和憨厚。
哈哈哈。
尷尬地笑了兩聲，馮起身將過去同伴的屍體全部擺正，並擦乾淨了他們的胸章。
“我可沒法子，吃人肉呀。”
……
……
重新回到了岸上，剛剛發生的所有對泰勒而言就好像是一場漫長的噩夢，可是理智告訴他這所有的一切都是真實的。
“我……還有個問題。”它說
現在，只剩泰勒一人，面對著眼前的水體魔獸。
“好吧，該回答我的問題了。”
水體魔獸口吐人言，它有著理智，有著思想，邊向凱德。泰勒問話邊向他走過來，同時慢慢地變化成了泰勒的樣子。
真實得，就像是在照著鏡子。
“我可怕嗎？還是……”它說：“還是你……更加可怕。？”
水體魔獸愛上了笑容，因為其內心喜悅。
“明明知道……同伴的謊言……為什麼不去拆穿呢？”
回憶中丟失信仰的人們，泰勒不自覺地想起了他們。
“因為，我是個懦夫呀。”
止住顫抖，他想用僅剩的左腿站起來，可就是辦不到，於是，泰勒匍匐著向與水體魔獸相反的方向爬去。
“我……我……”
哪怕知道馮的表現只是蹩腳的演技，他依舊騙自己去接受了。
“我要逃走……一定要逃走。”
“真可怕呢。”水體魔獸的語氣變得淡然，它似乎已經完全掌握了人類的語言。
“我開始怕你們了喲，人類～”
泰勒破裂的傷口在地上留下了斷斷續續的血痕。
這就是無人知曉，最後的真相。
……
……
伊莉亞在水體魔獸的肚子中奔跑，突然劇烈活動起來的胃壁使她腳底很難著力，但沒辦法，如果摔倒，使得消化液沾染到全身那麼她的防護結界不過是一層紙片，重複施展的話，蘇格消耗殆盡那她終究會變成可悲的枯骨。
“以後的話，我可要冷靜些，如果還有以後的話。”這次的舉動，她真得是衝動過頭了。
簡直像是被“誘惑”一般。
狩獵者對於獵物的誘惑。
“轟。”
簡直像是炸彈爆裂，巨大的聲響差點撕碎伊莉亞的耳膜。
頭頂，魔獸的胃壁被撕裂，湖水一湧而入朝著她的腦袋澆了下來，氣勢洶洶，伊莉亞覺得自己如果被這樣的水流砸中絕對會粉身碎骨。
“邁塔姆”術式構建，最為堅固地鋼鐵化為傘狀的天頂擋住了水流，然後又是“碰”的一聲，天頂上出現了被拳頭砸出的凹痕。
在鋼元素體系中，以強化防禦聞名的“邁塔姆”級術被拳頭給砸破。
諾艾爾從破開了伊莉亞的防禦從天而降，二話不說將少女給抱起，然後頂著水流向外面躍出，在魔獸的胃壁癒合之前逃脫而出。
第二次還是第三次？諾艾爾救下了身處危機之中的伊莉亞。
她抬起頭，因為光線昏暗看不清對方的面孔，可是她能夠看見諾艾爾的眼中閃耀著灰色的光芒，圓形的符文在其中迴轉不停。
衝出水面也只是眨眼間的事。
“諾艾爾前輩？”伊莉亞問，始終冷靜的少女也因為這須臾中發生的事有些慌亂了。
“噓。”舉起食指放在唇前，女人表情冰寒。
諾艾爾還穿著南方人的短衫，現在全部溼透沾在她的身上，勾勒出這個二十出頭女人的美好輪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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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下在說。”
“喂！諾艾爾！找到伊莉亞了嗎？！”曼塔萊的聲音響起，這時伊莉亞才注意到眼前那只大的不可思議的龐大魔獸，同它相比之前遇到的藍色巨蜥簡直是領居家飼養的小狗，太過溫順可愛。
“本體？”
水體魔獸的本體，就是這種傢伙……這就是魔獸。
半空中，曼塔萊重重摔下，如果不是因為術的保護，那就不光是現在這樣只腫了半張臉而已。
“啊啊啊，可惡，在後輩面前丟人了，我英俊的面孔呀……”
“退下，曼塔萊，你還是這樣的沒用。”
“啥？沒用？！夠了，不是誰都和你一樣是肉體派，我可是第三隊的頭腦呀！”
“頭腦？”諾艾爾輕蔑地上下掃視著曼塔萊：“呵。”輕輕地冷笑。
“啊，好痛，我的肚子好痛，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彷彿雷鳴，魔獸的聲音震耳欲聾，它的悲鳴使得大地都在震顫。
“你們，違反規則，你們……”
“嘖。”諾艾爾對曼塔萊說：“廢物，它現在強嗎？”
“極寒之季，這傢伙也收到了影響，現在不過外強中乾，如果放在別的時候，單是照面，我們就都死了。”
曼塔萊分析說
“對了，廢物是什麼？！”
“伊莉亞，有辦法困住它嗎。”諾艾爾無視倒地的曼塔萊。
“我有辦法喲！”
“閉嘴。”
“……”
困住它……伊莉亞攤開自己的書，她並不確定自己的術能對這個傢伙能起多少作用。
不是殺死它，而是困住的話。
“白骨。”
現在已經到了最後的關頭，不用保留使用全力……伊莉亞的腦海中浮現出那些無法被水體魔獸消化掉的森森白骨。
“只要困住它，我和曼塔萊就能殺了它，要殺它也只有現在。”
不容猶豫，只有現在。
伊莉亞用行動回應諾艾爾，代表著具現的光，融合鋼與土的強化，加上自己所擅長的火焰，滴上鮮血作為親和物，一口氣消耗掉所有蘇格的偽元素術式構建。
十一具體型各異，燃燒著熊熊火焰的高大白骨一瞬間出現在了水體魔獸的四周，也只有那麼一瞬間，它們將這只巨大的怪物困鎖在原地。
她不明白，自己為什麼會本能地用自己所見到的那十一個人的的骨架作為自己具現的物件。
‘如果我是他們，大概會想要復仇吧。’伊莉亞覺得自己在遇到馮的時候，那個虛弱乾瘦的男人並不只有解脫。
解脫後藏著的是漫長時間裡所積澱的沉重悲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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