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胥宮？”
我就這樣子進來了！不是說要以重要的東西交換嗎？
卮水用指尖按了按有些暈沉沉的腦袋，起身而來。
“是的，姑娘。”一名侍女打扮的女子立在一旁。
卮水下床來，興奮地左顧右盼，房間內處處華麗雅緻，牆壁和地面雪白瑩潤，竟是白玉雕砌建造，屋內橫樑、木制家具飄著淡淡的檀木清香，其間明珠鑲嵌，金玉軟榻上的紗蔓輕盈剔透，顯著蠶絲的細膩輕盈……透過精細的鏤空雕花窗外，只見青山連綿，雲海翻滾。
華胥宮中原來是這樣啊。
“這是……我的房間？”卮水開心地問侍女，爾後又有點好奇，“所有進華胥宮的人都能享受到這麼好的待遇？”那得花費多少巨資啊。
“回稟卮水姑娘，這是卮水姑娘的房間，因為與雲落姑娘的雲舍相鄰，可以與她作伴。至於其它入華胥宮者，奴婢並不清楚。”侍女恭敬地答道。
“雲落姑娘？”一下聽到這個名字，她突然生出不適感，警覺地問，“那是誰？”
“卮水姑娘待會便能見到。姑娘請隨我來。”
……
侍女在前方引路，卮水跟著走出房間，發現這裡的房屋，前後都是花園，九曲迴廊，假山流水，花園裡面種滿了奇花異草，奼紫嫣紅，花樹朵朵嬌麗鮮豔，在清風裡搖曳生姿，魚池裡紅鯉嬉戲，白蓮俊秀。
侍女領著她，走出這個園子，再進入到另一個門牌上方寫有“雲舍”二字的院落，遠遠地聽見有人聲。
“落落，別鬧了！”是一個好聽的男子聲音，說著這話，語氣裡卻無絲毫不耐煩。
卮水走近，眼前出現一個八角亭，側對著她的是一個穿著降紫色錦袍的男子，仰躺在室外長椅上，雙目微閉，許是養精蓄銳。在他身旁，立著一個俏生生的少女，身著明黃衣裳，梳垂鬟分肖髻。
少女手裡手執好幾種鮮花香草，一樣樣拿到他鼻尖，去刺激他的嗅覺，看到他鼻子不適地皺起，她便開心地笑出聲來。
……
“主上！雲落姑娘，卮水姑娘到了。”侍女上前一部，雙手互疊執於腰間微微屈身行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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躺於長椅上的人睜開眼來，懶洋洋地立起身子，看向卮水，是華胥王。那雙他回想過千百次的桃花眼，此刻就在眼前……
他笑吟吟地望向她，“哦，來了啊。”
還沒等她反應過來，就看到他轉頭對身邊的黃衣女子說道，“落落，你不是說有些孤單無聊嗎，這個小水妖與你年紀相仿，有她陪你，你應該會好玩些。”
卮水呆了呆，在她眼裡高高在上，那般冷傲的華胥王，此刻正用無比溫柔的口氣，對身邊的女子如此說話。
她用盡辦法來到他的身邊，他卻沒等她開口，便將她交給了一個姑娘做玩伴，幫別人排遣孤單？
……
“小水妖？”被華胥稱為落落的女子，轉頭來打量她，然後說，“好漂亮的小水妖啊。我叫雲落，你可以叫我落落！”
“我叫卮水。”
“卮水，也很好聽的名字也。”雲落從華胥身邊走過來，還執起了她的手，“卮水，我是一個雪兔精，練得最好的法力就是跑得快，你是水妖，是不是最擅控水？”
“呃，可以這麼說吧。”
“哇，那太好了。我其實好喜歡水，可是我天生不擅水性。”說著，她不好意思地撓撓頭，“還有我跟你說啊，這華胥宮可大可大了，待會我就帶你四處轉轉，讓你熟悉下環境……”
雲落似乎對她一見如故，抓住她的手就嘰哩呱啦說個不停，已經忘記了身邊還有個華胥王，卮水悄悄抬眼向華胥望去，看見他面含微笑地看著雲落，眼裡盡是寵溺。
那一瞬，她不知是悲是喜。
……
“卮水，你喜歡穿綢緞的還是棉紡的衣物？”
“卮水，你愛吃什麼甜點，桂花糕、芙蓉糕、龍鬚酥……”
“卮水……”
許是在這諾大的華胥宮裡寂寞慣了，雲落成日里拉成卮水話說個不停，將自己常用的、常吃的都分給她一半。
身為一個小水妖，從來只在山林裡野蠻生長而成，卮水平素何曾受到過這種優待，因此對雲落問的許多問題，都不知道怎麼回答才好。
雲落給她準備漂亮的衣服，叫下個給她梳與她一樣漂亮的垂鬟分肖髻。有時還會頑皮地叫她與她做一模一樣的打扮，然後牽著她的手互望，嘻嘻笑道，“不看臉，我們就像雙胞姐妹，真好玩。”
她看向鏡子裡的自己與雲落，身高身形差不多，五官與氣質卻是截然不同的。雲落鵝蛋臉，濃眉大眼，開朗明豔；而自己是瓜子臉，細眉長眼，柔媚文靜。
“落落，六界進入華胥宮的人有很多，華胥君為何選我給你作伴啊？”她問雲落。
“可是其它沒有合適的人選啊。”雲落說得不加遮掩，“進華胥宮都是無路可走之輩，經歷過的殺戮是我們不曾想像的，而你是第一個例外，他們查過你的過去，如你所就是涿光山修煉成人形，單純想加入華胥宮而已。”
“哦？那進來的那些人都在哪？也像我們這樣生活嗎？”
“那我就不知道了哦。六界凡是避難進華胥宮的，都由玄衣使者分配安排，自有居所，互不通聯，也不向外透露他們的訊息。你看到天虞山那望不到邊的密林了吧，其實華胥宮也如天虞山一樣，大得匪夷所思……”
原來如此，難怪她會來給雲落作伴，進來這麼久，除了丫環侍從，都沒見六界其它人。聽雲落說，她是華胥小時候在天虞山林揀的一隻雪兔，伴隨他多年修煉，漸漸吸得天地靈力，修成人形。
……
“卮水，你是小水妖，水是至柔，像你一樣柔情溫婉，白裳應該適合你。”雲落思索著，又給她配了很多素色衣裳，以及珍珠耳環。
不過，她隱隱地覺得白色並不適合自己。
她曾經以為雲落像火，自己像水；而實際上在內心裡卻是相反的。雲落熱情開朗，內裡透徹而淡然，而她外表冷靜，內心卻陷於執念。
可能自己更適合的是紅色，鮮豔如火一般的紅色。
不過，她不在乎這些。
她只在意這個宮裡的主人，每天來“雲舍”尋找雲落的時刻，那麼她就能看到他。
即使只是像個木偶人一樣，在一旁看到他對雲落的各種寵溺。
而他看向雲落的時候，常常忘記了身邊還有她這樣一小水妖的存在。
他還記得當初在天虞山腳的初見，他問過她的名字嗎？
……
有一天正值中午，雲落在寢殿午休睡得香沉，她坐在花園中的八角亭裡發呆，看遠處那巍巍的天虞山，像一個青色的綢緞，連綿到天際，顏色深到淺，最後淡淡隱於遠處的雲海。
華胥突然來到“雲舍”，看著發呆的她，走到亭裡來。
她慌忙起身，低頭微微行禮，“華胥君。”
他點頭回禮，“你進華胥宮也有段時間了吧，可還習慣。”
“謝華胥君，一切都好。”
“那就好。”他望著她，神色冷淡，“不知你是否知道，進了華胥宮，一般是不會讓人再出去的，除非甘願將所有修為靈力自毀。”
“現在知道了。”她垂目。
“嗯，好好陪著雲落吧。”他說，離去前補充道，“看得出來，她挺喜歡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