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莊裡,一名道士打扮的人,一邊手持法劍,口中喃喃有詞,一邊將符籙貼到各家的門戶窗欞。
“敕敕洋洋,日出東方,吾賜靈符,普掃不祥,口吐山脈之火,符飛門攝之光,提怪遍天逢歷世,破瘟用歲吃金剛,降伏妖魔死者,化為吉祥,太上老君吾吉吉如律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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村民們圍觀者道士唸咒貼符,滿臉期待,等他貼完符咒,都湊到他跟前。
“大師,怎麼樣!咱們這村裡是不是有妖邪?”
道士身高約九尺,高大魁梧,粗黑的眉毛下,眼似銅鈴,長滿臉像鋼須般堅硬的絡腮鬍子,大嘴似能吞下天地萬物。他將腦袋前傾,對著空氣聳了聳鼻子,喘著粗氣,“好重的妖氣!”
“啊!”村民們驚呼,個個面露驚懼之色,“大師,快幫幫我們!”
“放心,我乃三清茅山弟子姚真官,得松雲真人真傳,今天有我在此,你們不要怕,所有的妖魔鬼怪統統將收入我這寶葫蘆。”
看道士姚真官自信滿滿地說著,大家似吃了定心丸,將最近發生的事同他說了,並同他詳細講了石兔的古怪。
“白頭是人,晚上是石頭,也不傷害人,這種妖魅倒沒見過。”姚真官摸著他滿臉的絡腮鬍,沉思道。
“暫時沒有傷害人,不代表她以後不會啊,大師你還是幫我們收了她吧。”壯壯的何大娘說著。
“是啊是啊,幫我們收了她吧。”其它村民們附合。
……
於是,所有人帶著茅山道士姚真官再次來到孫郎中的家門口,孫郎中一出門,看到這陣勢傻了眼。
“孫郎中,我們是來收妖的,與你無關,你讓開就成了。”方嫂看著他,怯生生地開腔。
其它人平常因小病小痛,也或多或少得到過孫郎中的救治,也對他保持著幾分尊敬,勸他讓路。
“你們胡說!石兔是收養的徒弟,哪裡是什麼妖怪!”年邁的孫郎中扶著門框,激動得直發抖。
“是不是妖怪,看看我的照妖鏡就知道了!”姚真官說,手捧法鏡。
其它人一道起鬨,正在廚房熬藥的石兔,聽到屋外的大動靜,急急忙忙走了出來,攙扶住發抖的孫郎中,“師傅、師傅!你還好吧?”
“大師,就是她!”村民們立刻手指著她。
姚真官稍稍打量了下眼前這個眉眼清秀、看起來與常人無異的少女,在村民的呼聲中,照妖鏡對準她,剎時只見一道金光從鏡中射了出來,擴散在石兔身上。
……
所有人睜大眼晴盯著眼前的場景,突然不知道從哪裡刮來了一陣疾風,吹得人站立不穩,與衣袂頭髮一起向一方傾斜,風颳起地上的塵沙打了人的臉上,所有人舉起袖遮擋面部。
就在此時,一道黑影從半空中飛入場內,迅速抱起也用袖子遮住眼晴的石兔,飛離石屋。
道士的法鈴叮噹作響,風沙停住,場上的人如構初醒,抬眼已不見了石兔,於是都望向道士,“大師,這是怎麼一回事。”
姚真官故作瀟灑捋了捋面須,“看到麼,這妖怪被我的照妖鏡嚇著了,立刻夾著尾巴跑了,要不是她的同伴來救得她及時,我一定會活捉她!”
“同伴?!”村民們互相看了看,面露驚疑,“這麼多年,沒聽說石兔還有同伴啊。”
“會不會西夷山頂的巨怪?”這時,有村民忽然提出疑問。
其它人也陷進了沉思,“很有可能,難怪那天她能安然無恙地下山。”
道士聽了大家的揣測,不假思索地說,“絕對沒錯,這兩隻妖怪肯定是一起的,他們的洞穴在哪,帶我去!看我今天不收了他們!”
……
又是青色長袍的陌生少年,那溫厚又有些熟悉的懷抱,眼神異常溫柔,眼裡同樣的、讓她看不懂卻感覺沉重的內容。
他環抱著她在半空中御劍飛行,她突然聞到了空氣裡有股香甜的味道,是錯覺嗎,為什麼聞到這股味道,她會有一種想落淚的衝動?
“喂,謝謝你救了我。”她說,“我們是不是認識啊,為什麼我覺得這麼熟悉。”
“你看認識我嗎?”飛到西夷山巔,少年將她放了下來,兩人停在一塊巨石上方,風聲獵獵作響,天氣陰涼,有種不太妙的預感。
石兔仔細地看了他的臉,一張稀鬆平常的臉,陌生的五官和聲音,她肯定地搖了搖頭,有些落寞。
“怎麼了?不開心?因為被村民們一再欺負嗎?你乾脆換個地方生活吧。”少年說。
石兔沒有回答他的話,轉過頭來繼續望著他,反問他,“你為什麼要救我?是不是受了誰的囑託?我到底是什麼,是怎麼來到這個世界上的,為什麼我和別人不一樣?”
這些問題她問過很多遍了,幾乎見他一次就要問一次。可是他要怎麼回答呢。
他溫柔地看著她,沉默著。
……
伴隨著聲聲如洪鐘的喝聲,天地忽然變色,狂風怒吼,雷聲長鳴,閃電刺破長空,驟雨急急傾斜而來。
“沒想到這破道士還有一點真本事,這麼快就追上來了。”少年輕蹙眉頭,手持長劍備戰而立,轉身對石兔說,“兔,你快到山洞裡去躲避下雷擊,你初投人世,現在還是脆弱的肉身。”
她不明就裡,但看到世界暗沉沉,雷電交加很是駭人,立刻憑著記憶,往前些天遇到青巖的山洞方向跑去。
走進了微微燭光照亮的山洞,她一邊走一邊叫著,“青巖!青巖……”
叫了半響,沒聽見回應。
她走到洞穴最深處,看到了與上次一樣擺放著的石桌椅,卻沒有再見到那個擁有巨大身軀卻面容俊秀的青巖。“奇怪,他會去哪呢。”
……
山洞外面繼續電閃雷鳴著,山風在洞口瘋狂地咆哮,似隨時要衝進來的惡魔。
突然,躲在山洞裡的石兔,聽見外面一陣刀劍博擊的強烈金屬音,以及先前那個粗眉兇相的道士的怒吼聲。
“玄武大帝在眼前,神歸廟,鬼歸墳,妖魔鬼怪歸山林,玄武真君急急如律令!!!”
她生出一種強烈的不安,慌慌忙忙地跑出去張望情況。
還沒等她跑到洞口,只聽得一聲巨烈的砰聲,從外面摔落進一個人影,倒了她的跟前,是先前救她的青衣少年!
“你還好吧。”她正想去拉他,少年臉揹著她,舉手對她做出了不要靠近他的動作。
瞬息間,空氣中有莫明的微微顫動,少年的身體如篩糠式的扭曲抖動,抖動著抖動著,然後是“嘶啦——”的衣服撕裂的聲音,緊接著一陣骨頭咯吱咯吱地響動,竟從少年的身體長出了一個龐然巨大的身體。
好一會兒,他的身體完全長成了,比先前的樣子高壯了三倍有餘,然後回過頭來,看了看已嚇傻的石兔。
“青、青巖。”她結結巴巴地叫出她的名字。
他望向她的神色憂傷,帶著一種未知的痛苦。
……
“哈哈哈,竟是個石怪!今天可讓你爺爺我找到了你的老窩啦,看你怎麼逃!”
道士姚真官高聲大笑著,手持葫蘆法器大搖大擺地走進了青巖的洞穴,寶葫蘆對著青巖,大喝道,“石怪,乖乖地束手就擒吧。”
“你快往裡走,後方石桌底下有個秘道,通往山底大道。”青巖對石兔說罷,匆匆舉著長槍向姚真官刺去。
“一個都別想逃!爺這定葫蘆可是通天的神器,管你再厲害的妖魔鬼怪,都要鑽到咱葫蘆裡來!”
道士迅速地念動咒語,寶葫蘆他的手裡疾速在飛出,在空中自動旋轉著,同時從葫蘆小口放射出道道強烈的精光,射向青巖與石兔。
青巖忽地用右手舉著石兔,用力往洞裡一扔,她便像一個旋轉的陀螺飛到了裡洞,避開了寶葫蘆的光。
然而,下一秒,她便看到青巖在葫蘆光之照耀下,龐然的身軀越來越透明,最後慢慢地也融成了一道光點,被吸到了葫蘆裡面。
光滅葫蘆停,地上哐當一聲,一塊橢圓形的青石砸落在地。
“不!”
頭腦中頓時猶如千針刺頂,頭疼欲烈,電光火石間,許多的畫面在頭腦裡切換:
一座終年去霧繚繞的山,一個異常嫵媚的紅衣女子,模樣親切神色卻淡漠……
雲霧裡萬仞絕壁,青色的巨巖頂天立地……
眉眼清俊的少年伸手撫過她的面頰,眉眼裡儘裡溫柔……
她大叫一聲,不知哪來閃電一般的速度,迅速飄到道士面前,抱著青石,又飛速地跳進裡洞石桌底下的秘道裡,往外疾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