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名消失的晴姐，言辭躲閃的影七，鬼卿的懷疑。
而且，現在這般情況之下，讙頭國那裡遲遲沒有訊息，僅憑朱氏的一家之辭，我是否還要完成戴若清所交與的任務？
坐在秋素院裡，幾隻麻雀清冷地叫著。
一陣冷風吹過，我忍不住抖了抖。
昨夜回來後，凌晨就下了場雨，溫度一下子低了不少。
“臭丫頭，坐外面做什麼？你想凍死我嗎？快進屋去。”
鬼卿扯了扯我的腰帶，這次還使了大力直接將我帶入屋內，流蘇一掃將門帶上。的確暖和不少。
我順順他的流蘇，倒了杯茶水喝下。
“明明只是把刀，還說凍不凍的。”
奇怪，怎麼這麼想笑？嘴角怎麼自己揚了起來？
我假裝咳嗽一聲掩飾過去。希望不是很明顯。
“你笑什麼？做一個人類很得意嗎？”鬼卿明顯是發現了我極力想掩飾的笑，咋舌道，“哥哥我還是個人的時候，你還不知道在哪兒呢。”
我耳朵立刻豎起：“你以前是人？”那……怎麼會變成這麼一把為三界所厭棄的鬼刀？
鬼卿的聲音聽上去不是很確定：“那是許久以前的事了……我只依稀記得很早的一段日子裡，我是個人……後來因為什麼原因、什麼契機變成了鬼刀，已經記不得了。”
“記不得了？一點印象也無？”
“……嗯。”
“一般人對於自己突然變成一把刀這種事情都會記得刻骨銘心的吧？就算時間過再久，也不可能一絲印象也沒有啊。”我疑惑。
“可能我的那段記憶被人下了禁咒。”
“禁咒？”
“嗯。也是巫術的一種，可以將人記憶中的其中一段封鎖起來。找不到下咒的人，是解除不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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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會是誰下的禁咒？將你變成‘鬼刀’的人？”我想了想，覺得很有可能。換做我，要是知道誰好好的把我變成一把刀，肯定會找上門去，不說殺也要揍個半死。
“也許吧。”鬼卿似乎並不想再在這件事上糾結下去。
但我隱約覺得，他對這件事的態度不可能像他表面上所顯出的這麼風輕雲淡、這般無所謂。
午後我被劉叔叫去了主院。說是周士琛有事找我。
難道我和影七昨晚潛入他後屋的事情被他發現了？
心中難免有些忐忑地進了裡屋。周士琛這次沒有坐在上位，而是負手站在掛在左手邊牆上的一幅畫前。
那畫上，畫的是個拿著檀香扇遮住半邊笑靨的美麗女子。檀香扇的扇面是真絲做的，上面繡著幾朵形態各異的白玉荷花，微沾露水的模樣，顯得格外嬌媚。
周士琛轉身，眯著眼睛看我。
那眼神，像是在探究，像是在思考，似乎帶著十足的不滿和隱隱的怒氣。
而且，我好像還聽到了磨牙的聲音？
瞪了我半天，周士琛終於開口，咬牙切齒的：“你，去後面。”
我反應了半天才明白過來他說的“後面”指的就是他後院裡的櫻花池。而他這句話的意思是，讓我到櫻花池那裡？
昨天他還十分態度強硬地拒絕了我看一看神木的請求，今日為何突然轉了個彎？
何況他的表情和語氣看上去，並不十分情願。不但不情願，還非常拒絕。
我來到櫻花池邊。昨夜池上飄著的荷花燈已全不見蹤影，只餘那棵高大繁茂的櫻花樹。
“周士琛在搞什麼鬼？”鬼卿嘖了一聲。
“不清楚。”
走到神木旁，忍不住伸手摸了摸那粗壯的枝幹。
一股極其純淨的氣息從我貼合樹幹的皮膚上融入身體裡，順著體內經脈徐徐流了一週。很溫暖，很舒服。感覺身體一下子輕了許多。
一陣風來，櫻花紛紛飄落，在池面上匯成一條小徑，一個人身在其上憑空出現，正是慕雲。
她足尖輕點，順著那櫻花小路走了過來，朝我微微一笑。
“你來了。”
她說。像是早就料到我會來這裡。
“是你讓周士琛放我進來的？”
“對。我知道昨晚來過這裡。而且，我有事情想讓你幫忙。”
我剛想問她有何事需要我幫助，就見她伸手慢慢撩起遮住左臉的頭髮。
一片焦黑。
我倒吸一口涼氣。
她右邊的臉是完好的；但左半邊一整片，都是燒傷。左眼也未能幸免，已經爛掉。
一張姣好的臉，在完全展露出來的時候，顯得如此猙獰可怖。
她快速將頭髮放下，有些侷促地笑了笑：“抱歉，嚇到你了。”
“怎會……”如此？
她沒有回答我：“昨夜我感覺到有人在這個院子裡使用巫術，是你吧？”
我點頭。
“那個氣息……不是普通的巫術。”
她看著我，眼睛有些亮。
“我聽士琛說過，這將軍府外到處埋伏著讙頭國的人，只要一有機會，他們就會殺死我。不如這樣，你想辦法，將我移到這將軍府外吧。”
她說得很快，明顯是在肚子裡想了很久的話。
可是……“移到外面？”
“是。”
“為什麼？”
我有些心驚。她說的這個做法，正和戴若清所交代的如出一轍。
難道她知道我與戴若清之間的交易？她知道我來這裡的目的？為了試探我才這麼說的？一旦我答應了她，周士琛就有理由將我碎屍萬段？
不、不像……
那又是為什麼？
難道她想……？
“我和士琛談過了，他……雖然面上並不贊成我的打算，但其實他心裡十分清楚，到底該如何做才會是最好的結局……如果我再這樣下去放任不管的話，”她伸手，輕輕撫過被長髮遮住的左臉，“很可能會入魔。”
“所以，我希望在入魔之前死去。就算不完美也好。就算是這種醜陋的模樣也好。”
“士琛下不了手，他將我關在這個將軍府裡，我沒有辦法，只能拜託你。要殺死我需要三昧真火，普通的火是沒有用的，我知道讙頭國的右相已經得到三昧真火，你只需要將我移出這裡就好。請你，答應我。”
她懇切地看著我。
我不知道該如何回答。
這不是我第一次聽說“入魔”兩個字。範無救已經入魔。他瘋狂的模樣，我領教過。
心念不正，執念偏狂。
跳出輪迴，永受折磨。
沒有回頭路。
“……好。但我不會將你移出去。”
PS:櫻花池的神仙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