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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書

每一年的生日,麗芙都可以收到來自戀愛之神安格斯的禮物。

作為戀愛守護者安格斯,送給一位公主的禮物按理說該與自己的神格有關,增加美貌、吸引旁人傾慕……諸如此類,但實則不然,安格斯每一年都會送上麗芙摸不到、也看不到的身體康健的祝福。

麗芙邁入八歲那年的生日,又一次收到了一枚木盒子,不出所料,空的。

格蘭妮已經見怪不怪,對愛神每年送禮給自己妹妹是再沒有興趣了,但麗芙忍不住想,如果祝福真的有用,那麼她肯定健壯如牛。

實際上,愛神的祝福確實比想象中有效。

在這一個不起眼的春季午後,格蘭妮的侍女找上了她,說格蘭妮有急事要找。

麗芙不明所以的到了格蘭妮的房間,這時格蘭妮和奧斯卡還在高聲爭執著。

「都是你的錯!」

「我的錯?你怎麼不想想是自己是自己作賊心虛寫下那些丟人的信,現在竟然怪上我了?」

「奧斯卡,你竟敢這樣說我!我、我只是明白的寫下了自己的情感,難道這樣就叫做丟人?」

麗芙並不喜歡站在旁人的房門口偷窺秘密,只是格蘭妮和奧斯卡吵得兇,她實在不知道該不該在這個時候打擾他們兩人。

另一邊,房內的紛爭持續上演著。

「你真是愛幻想,他有這麼多女孩子可以追求,哪可能看上你這樣矮小的姑娘。」

「你胡說!我哪裡不好了?我現在矮了點、但、但我還會長高!」

「是嗎?那為甚麼麗芙都比你高了?」

「她只是遺傳到父親的身高──你不也比麗芙還矮!一個男孩子比自己小的女孩還要矮,你丟不丟人啊!」

既然扯上自己,那麼她要是現在出現肯定會惹來更大的紛爭。

麗芙繼續呆站在門口。

「哪、哪會丟人……父親說我們男生長高的時間比較晚!到時候你肯定變成我們三個中最矮的那個。」

「長這麼高有甚麼好的?」

奧斯卡得意地發出笑聲,「我要說,他就喜歡高挑的女孩子,所以你肯定沒機會了,放棄吧!」

「你又在胡說八道了!」

「我可沒有──我跟他相處的時間比你的多更多,你可沒有資格質疑我。總之,你還是快點放棄吧。」

「不、我偏不要!你又是誰?既不是我哥哥也不是我父親,憑甚麼管束我?」

「我……我只是……」難得奧斯卡也辭窮了。「奇、奇怪,麗芙這ㄚ頭怎麼還沒來啊!」

此時不開門待何時?

等他們待會又吵起來,她不得呆站在門口整個下午?

麗芙趕忙推開房門,佯裝的一無所知,「姊姊,你找我嗎?」

每當這個時候格蘭妮總會想到她的好──格蘭妮看也不看一邊的奧斯卡,望著她的眼神像是看見了救星,「麗芙!太好了你總算來了!」

奧斯卡則是雙手抱胸倚著牆,「煩死了,讓風吹走不就得了?拼錯這麼多單字你也好意思撿回來?」麗芙沒有錯過奧斯卡臉上的忌妒之色。

這可真是有趣的一幕。在她成為麗芙前,從來不曾知道發生過這麼一段故事。

格蘭妮正親暱的攬著麗芙的手,聽聞這番話,瞪了奧斯卡一眼,「那又如何?就是一群蠻人的文字,我拼錯幾個字又何妨?」

格蘭妮和麗芙作為公主可以學到兩種文字,一種是歐甘文,另一種則是幾十年前移居到他們埃林的羅馬人流傳過來的拉丁文,但教導他們文字的德魯伊說,歐甘文的每一個字句都有著強大的法力,不能隨意使用,因此儘管羅馬人已經被驅逐出埃林,上層貴族更為流通的文字依然是羅馬人帶給他們的拉丁文,歐甘文則成了冷僻的祭祀用符號。

奧斯卡,「你就是為自己的錯誤找藉口吧?」

格蘭妮每每與奧斯卡爭執都是詞窮的那一位,「……你真是討厭!聽好了,這次東西要是沒有完好的拿回來,我就永遠也不跟你說話了!」

奧斯卡臉色一陣青一陣白,低頭不說話了。

總是跟在兩人身邊的麗芙哪不知道奧斯卡的心意啊?但這對青梅竹馬之間孩子氣般的情感,麗芙還真說不上點甚麼──又或者說,她目前還沒什麼想法。

最好的辦法就是裝傻:「姊姊,要拿甚麼東西?」

格蘭妮眼睛一亮,「差點忘了。」

她手直指著大開的窗戶,緊靠著窗外的那棵樹的樹枝上掛著一張羊皮紙,樹葉和紙張偶爾隨風緩緩搖曳,但絲毫不見落下的跡象,「你看到了嗎?都是因為奧斯卡,害我的信被掛在樹上了!麗芙,你身高是我們所有人中最高的,肯定可以幫我取下來。」

麗芙目瞪口呆,「我?」見格蘭妮一句是啊、外加一個理所當然的點頭,麗芙轉身慢吞吞的就要離開房間。

「麗芙你要去哪啊?」

「去找伊恩,他比我高。」總得找點事讓伊恩做。

格蘭妮趕忙拉住麗芙,「不可以!這樣伊恩會看到信裡面的內容!」

麗芙心底無奈,「這是誰寫給姊姊的信啊?」

「沒有誰,我自己寫的。」

「……那不能重新再寫一封嗎?」

格蘭妮瞪眼,「不可以!幫我拿封信你都不願意嗎?」

麗芙只得點頭,「好、好,知道了。」

格蘭妮歡呼一聲,主動搬了張椅子讓麗芙站上去可以攀上窗框,還不忘加一句,「不可以偷看內容喔。」

麗芙點頭,伸手開始拼命的朝著窗外那棵高大的橡樹撈啊撈,但不知奧斯卡當初是怎麼丟的,麗芙試了好幾回,依舊只有指尖可以碰上信紙。

「你行不行啊?」奧斯卡在一旁看得有些急了,「別拿了,等會跌下去就糟了。」

似乎為了證明奧斯卡真有張烏鴉嘴,一隻大蟲子飛啊飛的在麗芙臉頰、眼前流連不去……最後停在地麗芙的鼻樑上,不需仔細觀察就可看到蟲子的觸鬚還有那雙無數複眼組成的瞳孔。

「啊!」麗芙一慌、抬手揮趕蟲子,踏在窗框的腳卻是有些打滑,她整個人伴隨著格蘭妮和奧斯卡的尖叫聲,就這麼從樓上摔了下去。

死定了。

「嘣!」麗芙沒聽見甚麼骨頭碎裂聲,意識也很清楚,但已經不受控制的去揣測其她全身癱瘓、命不久矣的未來。

「麗芙──!?」不遠處傳來驚詫的呼喊聲。

隨後是匆忙的腳步,「麗芙!你沒事吧!」

睜開眼──很好,她還可以睜開眼──卻是見到每年這個時候都會在他們這兒短暫借住幾天的常客迪盧木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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迪盧木多成為常客,這不只是出於對安格斯的敬重,也是康馬克本身對迪盧木多的偏愛。

所有已婚未婚的女性對於艾明馬夏的王宮可以在特定時間遇見這樣美男子可說是趨之若鶩,偏偏麗芙就不這麼想。

她意外發現這位戰士也是有所謂的宅男屬性,否則為甚麼每一年借住在王宮的這幾天,除非有人邀約打獵等交際活動,迪盧木多更多是窩在宮裡看書?

而這結果也導致他們時不時地就會見上一面。

迪盧木多自然不知道麗芙腦中想了這樣多,只是顧著擔心對方的傷勢,生怕移動了會讓她的傷處惡化,上前伸手又愣愣的退了一步,小心翼翼的問:「有覺得哪裡特別痛嗎?如果沒有,試著出力──」

令人驚訝的是,麗芙雙手一撐就坐起身──僅僅是屁股有些麻──然後她毫無阻礙的站了起來。

迎接迪盧木多有些驚訝的目光,麗芙左邊摸了摸、右邊看了看,驚訝的發現到,從這麼高的地方跌下來竟然還真的沒事。

她說:「我沒事,謝謝。」這聲道謝不是為了敷衍,藉由迪盧木多與安格斯千絲萬縷的關係,她才能一再受到安格斯的照拂,並躲過了這一次的兇險。

迪盧木多正高興的想說些甚麼,忽然頓住,開口時語氣有些尷尬,「這個──」是被迪盧木多握在右手而有些皺了的信紙,很可能是她失足時搖晃到了樹枝所以讓信紙掉了,「這是你在撿的東西吧?」

麗芙不以為意,她沒忘記格蘭妮的提醒,「你沒偷看吧?不可以看。」然後伸手把信紙接過來。

迪盧木多正要點頭說好,但想到自己隨意地一瞥就看到了不少關鍵詞──他露出了令麗芙不明所以的笑容,帶著點點無奈,同時間,格蘭妮和奧斯卡也匆匆跑了過來。

「麗芙,你沒事吧?嚇死我了!」格蘭妮對著麗芙上上下下摸了一陣,確定麗芙沒事才徹底松了口氣。

「就說你別一直為難麗芙,好在運氣不錯沒出事。」奧斯卡也松了口氣。

「你又怪我!?如果不是你非要搶走──」格蘭妮這才想到迪盧木多還在場,當即收斂起自己張牙舞爪的可怕模樣,羞澀地看了迪盧木多一眼,惹得奧斯卡更加不滿了。

迪盧木多裝作沒有看見孩子們之間的暗流,對麗芙說:「不用擔心,我不會跟任何人說的──那麼奧斯卡、兩位殿下,我先走了。」

迪盧木多離開後,格蘭妮緊緊繃起的肩膀才放鬆下來,沒辦法,很多女孩子都會在自己心儀的男生面前裝出自己端莊淑女的一面。

麗芙把皺巴巴的信紙交到格蘭妮面前,「皺了,我沒有看。」

格蘭妮驚訝不已,「你拿到了!」撲上前瘋狂親吻自己妹妹的臉頰,「喔,我最最親愛的妹妹,沒有你我實在不知道該怎麼辦。」

麗芙抹了下溼漉漉的臉頰,猶豫了一會還是決定說:「是迪盧木多撿到的。」

格蘭妮當即雙頰燙紅,「……他、他拿到的?」

奧斯卡憂鬱的心情一掃而空,這個時候的格蘭妮格外可以娛樂他,「怕甚麼,你本來不就是想把這封信交給他嗎?」

「但、但……」格蘭妮當即忘記自己原先嘲諷的「蠻人的語言」了,「但我這封信裡面有很多錯字。」

奧斯卡幸災樂禍,「擔心甚麼?你這封信沒寫完、署名都沒有,說不定迪盧木多以為是麗芙寫的呢。」

「甚麼?」麗芙瞪大眼,難得看到這個懶洋洋的姑娘這般驚訝,「這信裡寫了甚麼?」

奧斯卡又恨又喜地說:「情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