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為什麼會說第五名是猴子呢？預選軍比試的時候你們應該見過吧。”
跟弘夜去見弘時的隔天黃昏時分，結束了代班工作的明姬又來到香玉院檢視弘夜送給她們的資料。
沁靈也藉機向她詢問第五名的事情。
“因為、因為……”
明姬一向透著聰穎光芒的眼中露出混亂，似乎不知該如何解釋。
“我看到，真的就是一隻猴子啊……”
“？”
明姬拍了拍自己的雙頰，振作了一下，從頭整理起來。
“侯環畫，預選軍的時候我對她有印象，感覺是個開朗健康的人，有幹勁很聰明，人群裡屬於很顯眼的那種……”
“昨天，我被安排去給珠簾院——也就是她所住的獨院送水果。敲門拉鈴等了很久都沒有人出來，只聽到院裡傳來嘰嘰喳喳的吵鬧聲……”
***
——
久等也不見人出來開門，明姬循著吵鬧聲繞著院牆檢視，想看看能不能找到人。
到了後院，她發現這邊的院墻都是帶孔洞的雕紋牆壁，正好可以看到院內的情況。
明姬放下水果籃子，趴在墻上孔洞中放眼望去——
珠簾院後院的假山上，有五六只猴子正在打鬧。
猴子……？難道是御園跑出來的？
明姬心中不可思議。
難道侯環畫出去了，現在院子裡只有猴子嗎？
再仔細一瞧，假山上一共有六隻猴子，五只是常見的深淺不一的棕色毛，還有一隻白毛的，比另外五隻都大上一圈。
白毛猴子好像是猴群的猴王，在它的帶領下幾隻猴子上躥下跳，追著一個綵球玩得不亦樂乎。
光看動物也不是辦法，明姬打算張口喊一聲，問問有沒有人。
突然，院牆內閃過一道黑影，三兩下就躥上假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襲向追著綵球的猴群後背。
“！！”
“唧唧——！！”
只見最大的白毛猴子猛然回身，揮動手臂，打在黑影上。
黑影動作慢了下來，明姬這才看清，那好像是一條花皮蛇。
蛇遭到猴子重擊，借勢饒了幾個圈纏上猴子的手臂，張嘴就是一口！
“唧！！”
白毛猴子發出痛苦的叫聲，它狠狠的將自己被蛇咬到的手臂撞向假山的一角。石頭的尖角正中七寸，花皮蛇被一擊斃命。
白毛猴子迅速扯下花皮蛇的屍體，扔到腳下。其他猴子一擁而上，撿起石頭將蛇的屍體砸爛。
而白毛猴子捂住自己被咬到的手臂，痛苦的低吟著。其他猴子圍在它身旁，無比擔憂的發出唧唧的碎聲。
白毛猴子又叫了幾聲，似乎是在安撫同伴。然後就縱身躍下假山，幾下就跳進了宮殿後門。
“……”
剩下的幾隻棕毛猴子當中，有一隻回過頭來，雙眼紅光一閃，似乎發現了明姬。
“！！”
明姬意識到事情蹊蹺，趕快提起籃子跑回了前門。
“有人嗎？我是來送水果的。”
回到正門的明姬再次拉響鈴鐺，院內傳來噼哩噗嚕的一陣亂響後，大門終於被開啟了。
“送水果？辛苦了，給我就行。”
一個侍女模樣的大眼睛少女探出頭來，伸手就要抓明姬手上的水果籃子。
“不、不行！”
明姬把籃子往旁邊一挪，讓大眼少女撈了個空。
“這個需要侯大人親自簽收，這是規定。”
“規什麼定啊，我是姐……侯大人的貼身侍女，幫她籤了！”
明姬抱著籃子，堅決的搖搖頭。
“焰兒，讓她進來吧。”
門內忽然傳來一聲指示。
叫焰兒的少女回頭看了看，轉過來不大樂意的招呼明姬。
“進來吧進來吧……”
明姬雙手提著籃子，小心翼翼的踏入了珠簾院的門檻。
焰兒領著明姬穿過種著小竹的前院，繞過正面大廳，走入後面一間小會客室。
宮院的主人侯環畫，過膝白裙繫著橙紅色腰帶，米黃色的褲子，腳上穿一雙灰綠色的靴子，正伏在坐榻的小棋桌上。
“過來，我簽字吧。”
侯環畫眯了下眼睛，示意明姬把簽收單拿過去。
明姬注意到，印象中一向精神十足的少女似乎面色有些蒼白，笑得很不自然，扶在棋桌上的姿勢看起來也有些勉強。
但她什麼也沒說，拿出簽收單遞給侯環畫，看著侯環畫的右手小臂緩緩抬起，接過侍女遞過來的蘸好墨的毛筆，緊貼在胸口前在紙上籤了名字。
剛才……那只白毛猴子被蛇咬住的，好像也是右臂……
怎麼可能！我在想什麼啊！
明姬在心裡搖了搖頭，想要打消突然冒出的奇妙念頭。
“籤都簽完了，你還有什麼事嗎？”
焰兒在一旁催促道。
“沒事了，多有打擾。”
看出對方在趕人，明姬行了個禮，匆匆出了會客室。
沒走出多遠，明姬又想起，因為裝水果的竹籃太重，她將自己的手帕綁在了拎手上防止手被弄傷，手帕還在籃子上，於是轉身跑回去。
但在距離會客室只有兩步之遙的門外，她猛然停住了。
她看到，焰兒扶著侯環畫背對自己，正要往內室走去。
環畫過膝的裙下，垂著一條細長的尾巴！白色，毛絨絨的，無力的慢慢搖擺著。
“！！”
明姬立刻捂住自己的嘴巴，向後退了幾小步。
退到了看不到兩人的地方，她驟然轉身，飛速奔出了珠簾院。
——莫非，侯環畫……
——三千後宮鬥，堂堂第五名是……？！
***
“然後，我就一路跑，也不知道該跑到哪裡……就在花園裡碰上了你們。”
聽完明姬的回憶，沁靈瞪大眼睛驚訝的嘆了一聲。
“一樣都受了傷，又有白色尾巴……照你這麼說，不是沒有可能啊。靈猴修成人形的故事也是有的。”
沁靈轉身就去翻弘夜借給自己的那堆資料，拿出一本寫著“侯環畫”名字的冊子。
“這是她的資料，我們看看！”
“嗯！”
“姓名——侯環畫，年齡——十七，出身——長安村，長安村是哪裡？”
遇到不熟悉的地名，沁靈向明姬打聽。
“弘靈都西北面的村子，荒林以北，芳丘山下。”
“哦。”大概有了個位置的印象，沁靈回頭繼續念道，“興趣愛好——蹴鞠，騎馬，觀賞戲劇。看來是個活潑的人呢！”
“看這裡！”明姬指著下一頁的文字，“愛吃的東西——水果，尤其是桃子，香蕉，甜瓜類……我昨天給她送了南方運來的香蕉和蜜瓜。”
“這口味，似乎確實……”沁靈將信將疑的繼續往下看，“擅長的有——上山上樹，林間穿梭，摘果子，變裝模仿……？！哈？！！這不是猴子是什麼！！”
“是吧……”
資料上的內容把第五名的特徵說得很明顯，明姬也呆了，一臉傻愣的附和。
沁靈已經懵了。
“後宮裡有猴子，還是預選軍第五名？鬧了半天，我們這些排在後面的連只猴子都不如嗎？！”
“不行，我要去珠簾院看看！”
回過神來，沁靈坐不住了，拿起鎮魂杖就要往出走。
“等、等一下，現在天還亮著，要打探也要是晚上吧。”
“但是晚上弘嵐又要我去抄書啊。”
“我早就想說了，你既然不喜歡去，為什麼不裝個病什麼的找點藉口呢？看你平常從來不按常理出牌，這會兒怎麼莫名其妙的老實起來了。”
明姬一語點醒夢中人，沁靈猛拍了一下腦袋。
管它那麼多做什麼，反正這個第二是硬塞過來的！弘嵐要自己過去也不過是找機會弄他哥哥，不是真的為了讓自己做什麼後宮宰相。不配合他，天也不會塌，幹什麼委屈自己呢。
對沁靈這種不顧一切先看個新鮮的心境，明姬稍微有點無法理解，她覺得無論做什麼都要有理由，只有抱著明確的動機才不會讓自己迷失方向。
作為參與宮鬥的一員，“第五名是猴子變的”這件事無疑是可以利用的。如果證實，侯環畫必然會丟掉參與宮鬥的資格，等於為自己前進的道路掃除一名強勁的對手。
若是有手段有勢力的人，更是可以利用這一點，或施壓或施恩侯環畫，讓她在宮鬥中助自己一臂之力。
但話說回來，雖然明白這些個道理，她卻完全沒有按這“常理”執行的意思。
第一，侯環畫與她無冤無仇，趁人之危非君子所為，她不屑於暗箭傷人。
第二，執行任何想法都需要手段和支援，她家一介布衣官僚，父親進京不過一年，官場自保都成問題，何談支援她上位。
第三，能化作人形的靈猴必定法力高強，搞不好會把自己賠進去，風險太大。
比起自己思前想後，或許沁靈的反應才是最現實的。猴子一事再新鮮，大概也只能做解悶之用吧。
***
強忍著好奇心到入夜，沁靈對弘嵐差來的宮人說肚子疼，推掉了今晚的學習，拿著鎮魂杖匆匆前往位於清蓮池南面的珠簾院。
珠簾院的前院和主殿平平無奇，後院的假山卻佔了整個大半個宮院。
沁靈到了之後直奔後院，左右看過四下無人，一躍翻上後牆，藉著假山周圍的宮燈將這個大後院盡收眼底。
明姬口中的假山原來不是死石一塊，其中穿插有數個大大小小的洞穴，山間矮樹雜草也長勢旺盛。對著宮殿的那邊還有一個水塘，旁邊有一架水車正在運轉。假山周圍稀稀落落種著些樹木，看上去像是某種果樹。再仔細看，草地上還幾個繡球、馬鞍，兩棵稍大的樹中間還搭有蹺蹺板，鞦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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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真是養猴子的好地方啊。”
你們光顧著討論猴子，就沒有人想過弘輝的感受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