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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沉默的兇手

尚軼知道,雖然齊正山的謀殺案在檔案裡已經結案了,但在這個探長眼裡,事情還遠遠沒有解決。他相信尚軼知道一些在警方的調查之外的東西,雖然事實確實如此,但尚軼無論如何都不可能將真相告訴他。

“我想你所說的事情和我們眼下的工作無關,既然是議會下屬的探長,我希望你能表現出與你的職位相稱的專業性,”尚軼看了一眼探長,側身從他身邊繞過,向工作人員出示了自己的證件,“我保證我會履行我的義務。”

在掃描過尚軼的證件之後,工作人員很快就拉起警戒線,讓他換上防護服進門,而探長也緊跟在他的身後,和他一起走進了案發現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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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剛走進那間屋子,尚軼就從空氣之中隱隱嗅到了一絲腐臭的味道。

整個現場看起來已經被趕來的調查員仔細地檢查了一遍,屍體也已經被運走了,然而站在曾經停放著屍體的房間裡,尚軼還是能聞到深深的惡臭。資料上說過這起案子的犯罪嫌疑人是個小有名氣的駭客,現在看來,這傢伙的收入應該確實不低,這間屋子有著一個寬敞的客廳,在茶几的桌角,尚軼看到了已經乾涸的血跡。

“根據偵查結果,受害人是在額頭撞擊過茶几的一角之後沒能被及時送醫才死去的,初步推斷是犯罪嫌疑人推了自己的母親,在她因為撞擊暈過去之後放任不管,”雖然看尚軼不順眼,但探長還是提供了自己的小隊偵查出來的結果,“如果你有需要的話也可以去看看屍體,但我得提醒你,我們之前派來現場的調查員幾乎全都吐了。”

“不,我不需要,”尚軼知道自己到這裡來只是為了給評估犯人的精神狀態做前期準備,關於屍體,報告上的資料就已經足夠了,環視四周之後,他回身看著探長,“為什麼這麼確定這是一起謀殺案?”

站在他身後的探長一愣,隨後露出了莫名其妙的表情:“報案者說這是一起謀殺案,而且……如果不是為了隱藏自己的犯罪行為,誰會和自己母親的屍體共處一室這麼久?”

尚軼點了點頭,不再說話,只是朝著屋子的一個房間走去,在打開門的時候,他就已經可以確定這是那個犯罪嫌疑人的房間了。雖然這間屋子很寬敞,但隨處堆積的書籍和零食卻讓這裡顯得有幾分擁擠。尚軼可以想象在事情發生之前,那個年輕人是怎麼整日坐在這裡,只以一臺電腦維繫著自己與世界的聯絡的。這間屋子唯一的窗戶甚至都被窗簾掩上了,彷彿即便是透進來的陽光,也會將這個孤立的世界撕開一道口子一般。

抬起頭,尚軼簡單地檢視了對方書架上的書籍,出乎意料的是,這位犯罪嫌疑人的閱讀範圍卻很廣,從有著花哨歡快封面的漫畫再到一眼看過去就知道內容有多嚴肅深沉的厚厚書籍,這個房間的書架被堆得滿滿當當。在這個紙質書消亡的年代,尚軼已經很久沒有在誰那裡見到這樣豐富的藏書了,而在一個守舊的閱讀者之外,這個房間的主人卻又是一個能夠熟練運用網路的駭客。

這實在是一個矛盾的傢伙,尚軼知道,這是個很特別的病人。

“我暫時只需要知道這些東西,”尚軼又沉默著打量了一會兒這個房間,最後離開了這間屋子,順手掩上了房門,“現在,我得去看看那位需要被評估的犯人。”

在穿過大半個第九區之後,尚軼將車停進了醫院的停車場。

尚軼覺得自己這些天和醫院打交道的次數似乎比之前的幾個月加起來的都多,這不是什麼好兆頭,一個治療師大多數情況下只會在有麻煩的時候才會需要到醫院來。在看過那份病例之後,尚軼其實有很多事情想要問鍾榕,然而在看過他的證件之後,前臺的護士只是徑直將他帶向了診斷室。

雖然尚軼想要見鍾榕一面,但她,似乎並不打算和他見面。

醫院之中有幾間特殊的接待室專為精神病罪犯設計,在這裡,治療師和犯人被一面寬大的防爆玻璃隔開,這樣的設計是為了保證治療師的安全,但在尚軼看來,在這樣的診斷室裡和病人談話只會讓對方感到緊張。不過這終究是無奈之舉,在過去,尚軼已經聽說過不少治療師被自己的病人襲擊的案例了。

實際上,他本人也有過這樣的經歷。

當尚軼走進診斷室的時候,坐在玻璃另一端的年輕人只是垂著頭,彷彿根本就不在意尚軼的出現一般。和照片上的一樣,坐在尚軼對面的年輕人看起來很瘦弱,臉色也是常年不見陽光的灰白,在帶著汙漬的眼鏡之下,他的眼神裡滿是深深的排斥和不安。和普通的罪犯不同,他並沒有表現出什麼暴力的傾向,然而他沉默的態度卻很容易被調查員誤解為不願意申辯。

“你好,鬱明,我是議會的治療師尚軼,”尚軼在來這裡的車上已經記下了對方的名字,即便他的工作只是評估對方的精神狀態,但在交流時直接把對方當做犯人終究是一件失禮的事情,“接下來我會問你一些問題,如果你能如實回答,將會更有利於我們接下來為你提供幫助。”

尚軼等待了一會兒,然而對方仍然低著頭,不做出任何回應,這樣的反應也在尚軼的預料之中,他從桌下拿出了自己的公文包,從裡面拿出了幾張用作墨跡測試的紙張。

然而就在這個時候,一直沉默不語的年輕人卻忽然抬起了頭,他看著尚軼,張了張嘴彷彿想要說些什麼,然而卻又漲紅了臉,什麼都說不出來。尚軼將公文包放了回去,沒有催促,而是耐心地等待著對方說出自己想說的話。

“我……我沒有殺死任何人……”鬱明的聲音低得幾乎讓人聽不到,面對陌生人開口為自己爭辯似乎快要耗盡他的所有勇氣,“整件事……全都是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