勉強立定身形，少年只覺雙手掌心灼熱非常，一股強勁的力量順著掌心的脈絡直通向身體深處。他不由大駭，連江湖上幾無敵手的達叔都難得大讚他身手輕捷，進步神速，卻不想在這裡碰到了敵手！
終於……還是見面了！
柳且落微嘆了口氣，面容平靜：“梁少莊主，別來無恙——”
“……”對面的年輕劍客微微一滯，一時竟不知該說些什麼。
八年了，你我——別來無恙？
八年前，被仇恨和怒火衝昏了頭的他們，可曾想過今日的重逢竟會平靜如斯？
強按下忿忿不甘的少年，她勉強扯出一絲生硬的笑容：“你費盡心思擒了含笑和鳶尾，又故意放他們出來為我傳遞訊息，該不會只是為了戲弄一下小遊兒吧？”
她知道了？梁溪南臉上卻無半分驚異，能以一己女兒身創立沉香組織，並在短時間內聲名鵲起的女子，愚笨不到哪裡去。
或許，他還是一直都不願意承認她的聰敏蕙質遠勝於自己。
“請二位——隨我來！”
儘管並不信任眼前這位一向以奸滑聞名的靖南山莊少莊主，但畢竟處於別人的屋簷下，柳且落還是定了定心神，跟隨著梁溪南的步伐前行，顧陵遊亦在後緊隨。
山徑初時極幽狹，只能僅僅容納一個人前行，且陡而險峻，通行不易。大約走了一柱香的時間，腳下的小路漸敞，視野也開闊起來——
“先生……封先生……您冷靜一下……”
前方傳來一聲女子的驚呼。
梁溪南目光驀然一緊，身形一動便須臾間掠出百步遠，直直衝著方才聲音的來源而去，轉瞬便失去了身影。柳且落一驚，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忙跟了上去。
封……
再次看見梁溪南的時候，他正奮力壓制著一名身形頎長的壯年男子，衣衫破敗到連原本的顏色都難以辨認出來，衣衫裸露之處的皮膚上竟佈滿了猙獰縱橫的傷痕。掙扎間，男子的半邊臉無意中露了出來，頰上一道醒目的疤痕從右眼眼角一直蔓延到了耳根，看上去觸目驚心。
然而這樣猙獰可怖的刀疤，在柳且落的眼裡卻是無比熟悉。
“封……封大哥？”
她怎麼也想不到，曾經風雲叱吒的封大哥竟然變成了現在這副非人非鬼的模樣——
一指點上了男子的風府穴，成功使其立刻昏睡了過去。梁溪南直起身來，喚過候在一旁的兩個小侍女將男子扶進了屋內。
“不錯，他是封大哥——”他微微勾起唇，“八年了，我還以為你早就忘了。”
她怎麼會忘呢？那可是從小便將她捧在手心裡寵著的唯一親人，亦是八年前為了掩護她逃走而以身犯險的封大哥啊！
八年了，她無時無刻不在牽掛著他，無數次派人尋找他的蹤跡，卻毫無所獲。她甚至一度以為，封大哥已經死在了“千面無常”孟鬱之的手裡……
還好，還好他活著！
“封大哥他……為什麼會變成這樣……”她努力使自己的聲音顯得鎮定，“這八年裡，他到底經歷了什麼……”
“……先進屋吧，我慢慢告訴你……”
進門落座，抿了一口清茶，她緩緩吐出一口氣：“從現在開始，我問你什麼，你就一五一十地回答我，不許有半點欺瞞！”
“好……”他似乎有點被嚇到，愣了一下才點了點頭。這麼多年過去了，這傢伙倒是一點兒都沒變！
“你多番費盡力氣，是為了告訴我封大哥在你這兒？”
“是！”
“什麼時候找到封大哥的？”
“兩年前。”
“當時為什麼不告訴我？”
“因為沒有機會。”
“什麼機會？”
他遲疑了一下：“那時沉香與靖南山莊勢成水火，就算我託訊息給你，你也未必會相信。”
“你……”她有些惱怒，聽上去倒像是她的不是了？“那你為什麼選擇現在告訴我？”
“因為……”
“少莊主——”一個妙齡女子推門而入，打斷了梁溪南的話。見到面前的柳且落，女子怔了一下，隨即露出溫婉的笑容：“柳姑娘，你也在啊！”
“關神醫？”柳且落認出了來人。
關神醫莞爾一笑，算是打過了招呼，轉身對梁溪南說：“少莊主，我要的藥材可準備好了？”
梁溪南笑道：“神醫放心，一切妥當！”
“那就好！既如此，今日便可開始用藥。只是此方頗為兇險，至於病人在這七天之內是否能有所恢復，就要看他的造化了。”
柳且落越聽越糊塗，忍不住插了嘴：“七天？什麼七天？”
“咦，柳姑娘不知道嗎？”關神醫望向梁溪南。
梁溪南被盯得尷尬不已，只好輕咳一聲：“關神醫，這裡沒事了，您去煎藥吧！”
“好！”
等關神醫出去之後，梁溪南才再次開口：“你也聽見了，只要封大哥在接下來的七天之內能有一點恢復的跡象，他就有希望痊癒，這就是我選擇現在告訴你的原因。”
也就是說，只要熬過這七天，封大哥就有機會完全康復嗎？
“所以……我能做些什麼？”
“這個嘛……”梁溪南撫了撫下巴，笑意漸濃。
恨恨地看著手裡的一沓紙和面前一臉無辜的傢伙，她簡直想殺人的心都有！早知道就不該相信這個滿嘴放炮的傢伙，藉著照顧封大哥的緣故逼著她籤了近一百條協議，而且條條都是“喪權辱國”的款項，連“亥時之後不許大聲喧譁”這一條都有！
冷靜，冷靜——看在封大哥的份上，千萬要忍住……
出門前，梁溪南還不忘加一句：“別忘了，明天早上卯時起床哦！”
柳且落氣得牙癢癢，恨不得立刻上去一掌拍死這個人模狗樣的傢伙！他難道不知道，清晨的大好時光最適合用來安眠的嗎？不知道她有“不睡到日上三竿不起床”的好習慣嗎？
顧陵遊偷眼觀察著柳且落陰沉的臉色，小心翼翼地開口：“落姐姐，咱們現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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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屋，睡覺！”
柳且落氣鼓鼓地拉起顧陵遊，朝著客房的方向快步走去。
顧陵遊欲哭無淚。
落姐姐，你生氣我理解，但是——
大白天的誰會閒著沒事幹去睡覺啊！
PS:快開學了，課程或許會比較緊張，我會努力的，儘量不會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