貳拾叄
沉香中人都知道，家姐在顏姑娘的葬禮那天第一次哭得哀毀骨立。而鬼尊大人則一直陪在身邊，幾乎寸步不離。
家姐在那之後便很少露面了，就連季王來沉香看望了數次，也沒能見到柳且落一面。武林大會在即，下屬們自然心急如焚，可家姐正值摯友新喪，這些瑣雜之事又如何能稟報給家姐聽，讓她煩擾？於是只能按下不言。
這一天，柳且落草草進了些清粥，便上了床沉沉睡了過去，而鬼箭羽則吩咐別人收拾了碗筷，在一旁守著。
“主子——”
門外突然閃入一個頎長的身影，悄無聲息地立在了床前，微微一躬身。
“噓——”鬼箭羽做了一個噤聲的動作，轉頭確認了柳且落還在熟睡之後，他才低聲開口道，“何事？”
浮燭鄭重道：“主子，屬下剛剛得到訊息，此次武林大會新參加的門派除了咱們山蒼子、沉香、沄染宗和梁溪南的靖南山莊之外，還有——魔宗。”
“魔宗？”鬼箭羽一愣，“魔宗一向行事詭譎，為武林中人所不齒，歷屆武林大會也從未邀請過魔宗，這次怎麼卻破了例？”
“這個屬下也不是很清楚，只是聽說——前日魔宗宗主曾派了一個女子去秘密回見廖盟主，誰知才不過一個時辰，廖盟主便突然改了口徑，不僅應允了讓魔宗參加這次武林大會，還親自送了請柬過去。屬下實在不解，這才忙忙趕了回來稟告主子，請您定奪！”
鬼箭羽嘆了口氣：“此事事關重大，還是該好生籌謀一番才是！可是——”他望了望床上蜷縮著入睡的柳且落，“落兒如今這個樣子，本尊又如何脫得開身？離武林大會還有不到兩個月的時間，實在不行，就只能向廖盟主說明情況……”
“說明什麼情況？”
二人這才發現，原本在床上熟睡的柳且落不知何時已經醒了過來，正半支起身子目光爍爍地望著他們。
“落兒——”
“羽，你且放心！我不過是因為織素的乍然離開難過幾日罷了，不會一直沉淪下去的。”柳且落輕輕莞爾，“如果讓織素看見我這副模樣，一定會不高興的！”
“真的沒事嗎？”
“羽，你把我當做什麼人了？咱們三日之後出發，可千萬不能爽了廖盟主的約啊！畢竟——他可還指望著咱們為他穩定局面呢！”
鬼箭羽皺眉，看著柳且落的樣子神態又的確不像在強顏歡笑，還是點了點頭：
“好，都依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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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兩日沉香變故極大，顏織素新逝，寒影衛薛剪夏也無故消失了。其他人都以為薛剪夏是因為好友的離去而悲痛欲絕，避不見人，只有冷縫玉自己知道——剪夏她，怕是被那天的自己傷透了。
是他不好，明知以她的為人不會做出這樣的事，卻還是控制不住去質問了她……
“縫玉？”
冷縫玉被身後突如其來的聲音嚇了一跳，回身看時，卻是許久未曾露面的柳且落，忙將食指與中指併攏抵於眉頭，恭道：“家姐——”
“在想剪夏的事？”她輕笑。
“是……”冷縫玉老老實實答道。
“此次武林大會，你要隨我同去嗎？”
冷縫玉怔了怔：“家姐這話，是不讓我陪您一起去嗎？此次武林大會與往年不同，兇險非常，若不跟在您身邊時刻護著，屬下如何放心的下？”
“縫玉，你別急，我話還沒說完呢！”柳且落含著笑意，“我只是在想，此次咱們沉香參加武林大會，本部總要留些人才是！”
“家姐留誰都好，反正屬下是一定要跟著去的！”冷縫玉低聲咕噥了一句。
“好好好，那我讓達叔他們留守便是了！”柳且落好笑道。
“哦，對了！有個東西給你——”她突然想起了什麼似的，從袖中摸出了一個小玩意兒遞給冷縫玉。
冷縫玉接過來，細細打量著：“這是……”
只見躺在他手中的，竟是一隻雕作精美的鏤空銀製香囊，其上赫然刻著一個秀美的“寒”字。
這不是……剪夏的香囊嗎？
當初他們四大護衛集齊，顏織素便親手制了四隻一模一樣的鏤空銀製香囊送給了他們，每一隻上面都刻上了他們每個人的代號。
“當日剪夏離開前，將這個交給了我。我私想著，你與剪夏到底是合作了多年的生死搭檔，拿著這個，也還算是個念想。”
念想嗎……
剪夏既然執意將這只屬於沉香寒影衛的香囊歸還，大抵是存了不再回沉香的念頭了吧？
柳且落看著他臉上神情變換著，幽幽道：“縫玉，在你同我一起前往武林大會之前，我希望你能考慮清楚，你對剪夏——到底是什麼感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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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剪夏嗎？
他突然實打實地愣住了。
除了同僚之情，他對剪夏還有其他的想法嗎？
“屬下……不明白家姐的意思。”他低著頭，袖中的拳頭卻不自覺地握了起來。
柳且落掩嘴笑道：“你啊，一向木訥寡言，不像鳶尾一般想愛就愛，想恨就很，這樣活著——太累了！有時間呢，多去找鳶尾取取經，聽到沒有？”
問鳶尾？那個戀慕了月影衛數年連命都願意搭進去，卻遲遲不敢開口的傢伙？
要不是裘剡先生和家姐的神助攻，他還不知道何年何月能追的到月影衛呢！
這麼說起來，這傢伙好像也沒比他好多少嘛……
“哦……”冷縫玉聽得不明所以，卻還是規矩地應了一聲。
柳且落點頭，剛往前走了兩步，又轉過了身來，不放心地叮囑了一句：“對了，告訴忍冬和款冬，有些東西就別放著積灰了，既然目的已經達到了，該還的還是儘快原璧歸趙為好！”
“是……”
冷縫玉一面應得恭恭敬敬，心中卻還是忍不住暗暗腹誹著。
說得這麼籠統，不就是之前家姐使壞讓玉氏姐妹去偷了廖深卓家中祖傳的大佛龕，以期延後武林大會的時間嘛！
PS:更改了哦吼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