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祭之法麼？
他也只是微微一愣，隨即冷笑道：“展門主，你當我腦子糊塗了嗎？放完了柳且落的血，與要了她的性命有何區別？”
“不不不，梁少莊主怕是誤會了！”展驚寒擺了擺手，“那位大人特意提到過，只需取得一瓶之量即可，難道他沒有告訴過您嗎？”
什麼意思？
梁溪南望了望展驚寒順手置於一邊的那只煙青色釉彩瓷瓶，眉心輕輕動了動，表面上卻依舊不動聲色：“的確未曾說清楚，還請展門主明言，以解梁某之惑！”
“那位大人本就效忠於您，怎麼連事情原委都沒有跟您講明白？”展驚寒皺了皺眉，似乎有些疑慮的樣子，但還是很快接下了話，“那位大人說了，只要尋一個驚蟄之日，於丑時在極陰之地佈下玄清血祭大陣，再輔以沉香掌門人柳且落的活血，便可由此助我長生，永生不死。所以展某只是想取柳姑娘的生血為藥引，不會真要了她性命的！”
效忠於他？難怪展驚寒方才看見他時表現得並不驚訝，甚至好像理應如此一樣，原來是以為那個為他出謀劃策的始作俑者是他靖南山莊的人，必定會將這個計劃告知於他，才會毫無顧忌地將一切原委全盤托出吧？
這麼說來，靖南山莊中夠資格與青蟾門門主多次密談而不受約束，且不與他同心的，只有那個老不死的傢伙了呢——
鐵衣……
“既然如此，展門主也算是欠了我們靖南山莊一份情面，如今何不順手還了？”梁溪南笑意漸濃，負手而立，眼神似乎微微瞟向了展驚寒身後的紅衣女子，一抹精光轉瞬而過，很快便移開了目光。
展驚寒笑道：“梁少莊主儘管放心，等展某取到了自己想要的東西，柳且落本人自然便可以交由您隨意處置，展某絕不干涉！”
“好！”梁溪南答應得乾脆，“那就請展門主動作快些，千萬別讓她醒過來，或是讓其他人突然趕到，破壞了我們的大事，到時惹來麻煩，你我二人都要吃不了兜著走！”
此時，梁溪南已經踱步到了離展驚寒大概只有十數步的地方，笑意不改，只是目光卻早已輕輕落到了展驚寒的身上，脖頸往前伸了伸，似乎想要看清展驚寒接下來的動作。
“那是自然！”
對於梁溪南方才的一系列舉動，展驚寒並沒有太過在意。他的眼裡、心裡只剩下了求取長生之術的渴望，哪裡還能顧及得了其他？
只見他轉過身來，微微半蹲了下來，然後一把抽出了腰間的匕首，先是拿在手中細細把玩了一下，才垂下了刀刃，輕輕貼上了熟睡中女子的雪頸——
“展門主，你答應過的！”
梁溪南低沉的聲音再次適時地傳來。
展驚寒輕笑：“梁少莊主，你放心！展某答應過你的，一定不會言而無信。畢竟，我們青蟾門可不想與靖南山莊為敵！”
說話間，仍泛著寒光的刀刃轉換了方向，慢慢移到了柳且落方才就被咬傷了的右臂之上，手腕處的傷口還在汩汩地滲著血。
卻見展驚寒眸中一閃，那柄匕首不過在柳且落手臂上不痛不癢地拂了一下，原本已經開始癒合中的傷口瞬間便擴大了幾分，鮮血直流，甚至還露出了幾寸肉眼可見的殷殷白骨，甚是駭人。
仍處於昏迷狀態的紅衣女子痛哼了一聲，指尖微微一顫，精緻的眉眼痛苦地皺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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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著一點一點滴入瓶中的鮮紅色汁液，展驚寒眸中的光芒也愈加瘋狂起來。
寂靜之中，梁溪南的聲音卻乍然響了起來：“展門主，敢問一句——你為何突然如此渴求長生之法，甚至不惜費盡心力綁來沉香掌門人，與整個沉香為敵？”
不知是不是錯覺，展驚寒身子猛地一僵，呆呆怔忡了半晌。
“梁少莊主，你——怕死嗎？”
“……”
“如果你和我一樣，明明才華身手樣樣過人，卻不得不聽天由命魂歸黃泉，你會如何？”
梁溪南愣了愣：“你這是什麼意思？”
“展某閉關數年，只為突破當前瓶頸，使自身所修之武功心法更上一層樓，卻不曾想一夕走火入魔，氣血逆行，命不久矣——更不公的是，為了暫時續命，展某必須日日飲一杯生人之血，哪怕晚了一時半刻，我都不得不忍受錐心之痛，生不如死！”
“可我不甘心，真的不甘心！展某一生從未行過傷天害理之事，我救過的人比殺過的人多上千百倍，可上天為何要這樣愚弄於我？世上那麼多奸人惡人，為什麼偏偏取的是我展驚寒的性命？”
“梁少莊主，當初如若不是那位大人找上了我，並教我長生之法，我展驚寒怕是早就已經一命歸西，隻身見了閻王！因此，你們靖南山莊上下便是我青蟾門的大恩人，只待此事事畢，展某就算赴湯蹈火……”
“赴湯蹈火就不必了！”梁溪南冷冷打斷了他一番看似慷慨激昂的話，“等此事結束了，你們青蟾門估計也沒剩多少人了吧？”
展驚寒猛然一滯。
“這玄清陣佈下之初，你就根本沒想讓裡面的人活生生地出來，包括被你派去陣內五處重要陣煞的青蟾門中人，是也不是？”
“……原來那位大人連這個都告訴您了……”展驚寒喃喃了幾句，像是終於下定了決心似的，突然抬起頭來，“不錯，當初我讓右護法在佘山暗中佈下玄清陣的時候，根本就不打算讓他們活著！不過是一些小嘍囉，死了便死了。只要展某能保下命來，多少豪傑才俊得不到？”
梁溪南驀然提高了音量：“拿自己手下的命來換自己的命，你不怕現世報嗎？”
“什麼現世報？反正到時我展驚寒已得長生之術，再無人能威脅得了我，那些所謂的報應儘管衝著我來好了！”
呵，還真是狂妄得令人作嘔呢……
“展門主，梁某最後再給你一個忠告吧——”梁溪南不知何時已經斂起了笑容，“永遠，不要，自信過頭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