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便收拾衣裝往前廳走去。
果不其然，他們才至前廳，一眼就看見了一位欽使模樣華服加身的男人候在一側，手中恭恭敬敬捧著一卷黃澄澄的絹布，一見二人進了門便忙忙迎了上來，臉上堆出滿滿的笑：“這位便是柳且落柳姑娘了吧？雜家奉詔前來迎姑娘回宮，還請姑娘跪接。”
“奉詔？”柳且落卻不打算給他面子，“恕在下孤陋寡聞，自大鄢城破之後，天下戰亂未息，何時出了一個新帝？”
那人賠笑道：“姑娘久居江湖，不知此事也是在所難免。三日前陛下便率了王軍攻下了大鄢，一舉平息戰亂，昨日才繼位的。咱們陛下年少便可領兵平亂，已是極有本事了，又是純正的皇室血脈，多少女子爭破了頭想要入宮侍奉也不得機會，偏痴戀著您！這等恩惠，您可不能推辭啊！”
她愣了愣：“陛下怎麼會知道我？”
“這……雜家可就不知道了！時間緊迫，還請您隨雜家即日入宮……”
“若我抗旨，陛下會殺了我嗎？”柳且落冷冷來了這樣一句。
梁溪南皺了皺眉，暗中握緊了她的纖手。
那人面色不變，依舊是那副虛偽到了極點的笑容：“這倒不會——陛下早知姑娘會這樣說，特命雜家帶了一樣物什，您還是看過之後再做決定吧！”
話音剛落，身邊侍衛裝束的幾人奉了一個楠木軟墊來，只見上面整整齊齊擺了四隻做工精美的金色鏤空香囊，樣式相仿，只是其上刻的小字卻不盡相同。
這是……
“四大影衛的專屬香囊？”她頓時大驚，“怎麼會在你手裡？”
“柳姑娘莫要驚慌，只要您依詔入宮見了陛下，一切就都清楚明了了。”
這是威脅麼……
她咬了咬牙。
“小落……”梁溪南忍不住擔憂開口。
“好，我答應你！”她思慮了許久，終究應承了下來，“還請大人在外面略微等上一等，容我換身衣裳便來。”
“是——”那人絲毫不擔心柳且落會反悔，簡單應了一句便退了出去。
“小落，你真的要去嗎？”梁溪南皺眉，擔憂之意溢於言表。
“我別無選擇。”她嘆了一聲，“如今看來，四大影衛皆落於這位新帝之手，我若是不去，一旦遷怒於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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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何況，她也很想搞清楚——那位新繼位的帝王為何認識她，又是用了什麼伎倆擒住了她門中身手超絕的四大影衛；以及，她的猜測是否正確。
“那你……還會回來嗎？”他惴惴發問道。其實他心裡很清楚，這一遭小落是非去不可的，沉香門人對她來說意義非凡，怎麼可能置之不理？但此去前路未知，那位新帝又挑明了要小落入宮……
他不是不信小落，只是一個人孤單久了，很怕再次被生生丟下——
“會的。”柳且落最後一次擁住了梁溪南單薄的身體，鼻尖深深嗅著他身上茶葉的芳香，似乎想要一次性記住他的氣息。“我還等著小南遵守諾言，有朝一日來娶我呢！到時候啊，我想要紅妝十里，鳳冠霞帔，我想辦一場洋洋灑灑的婚禮，讓所有人都知道我是你梁溪南的妻子，好不好？”
男人卻不答話，沉默了很久很久才回手將柳且落籠入了懷中。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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啟程。
旅程很漫長，她卻全程心不在焉。
“柳姑娘，到了！”馬車外揚起了那位官家的聲音。
“有勞——”
下了車，正對的便是皇宮最外側的臨御門，再往裡走大約數百步便是午門。柳且落隨著官家不聲不響向裡面走著，剛到午門便被眼前的一幕驚得說不出話來——
只見午門正中央的木杆之上高高懸了數人的頭顱，都是血淋淋的，刀口處還不時滴著血。更重要的是，那幾人的面孔在柳且落眼中竟是格外的熟悉.
那是四大影衛，還有孟鬱之、苑子居等人的頭顱！
她驀然瞪大了眼睛，胸中頓時像壓了幾座大山一般喘不過氣來，幾乎令她窒息。
四大影衛去往前線已經近兩個月了，每七日便會送來一封書信，以報平安，這兩日卻一直不見動靜。她原本還在疑惑，還以為是否前方戰事吃緊，他們實在無暇顧及家書，卻不想……
官家也發覺了她的臉色瞬間蒼白了幾分，心下明白了過來，低聲道：“柳姑娘，雜家知道您心中有諸多疑惑，等您到時進了正殿見到了陛下，再問清楚也不遲。”
“這些……都是你們陛下做的嗎？”
“雜家只是奉詔傳話的，至於其他的——的確不歸雜家管，雜家也從不敢問。”
手心已經被摳得滲出了血，她卻恍然不覺疼痛一般，面上的悲切逐漸被恨意所取代。
她原以為新帝拿了四大影衛的香囊來威脅她，是想要用四大影衛的性命與她做什麼交易，卻從未想到這位新上位的皇帝先下手害了他們……既然如此，又何必把她宣進宮來，是為了炫耀他的罪行嗎？
“柳姑娘，您這邊請——”
這個偌大奢靡的皇宮，她已經不是第一次來了。只是上一次來時還是常氏江山，天下雖不算太平有象，至少沒有戰亂之苦；如今再度入宮，卻已換了一種心境，眼前美景依舊，在她看來卻已經不是以前那個感覺了。
到了正殿門口，官家便頓步不前，只低了頭向柳且落做了一個“請”的姿勢，示意她自己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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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是你……”
金殿寶座之上的那個身影，對她而言卻是再熟悉不過了。
陰影中，一張俊美無俗的面容慢慢清晰了起來——
“落姐姐，好久不見！”
她顫抖著，喚出了那個名字：“小遊兒……”
柳且落走進金殿之前本已做好了心理準備，然而她萬萬沒有想到的是，那位官家口中一人率領王軍平定叛亂，並以常氏皇家血統繼任新帝的人便是已經失蹤已久的顧陵遊！
“落姐姐，我終於見到你了！”
面前的皇袍少年和以前一樣笑得甜膩，面容依舊俊朗，只是眉宇之間早已褪去了從前的青澀與稚嫩，變得越發穩重起來。只是他周身卻不知為何環繞了一股陰冷肅殺的戾氣，倒像是沙場浴血已久。
“小遊兒……”她下意識地退後了兩步，“原來你就是新皇……我尋了你很久都杳無音訊，還以為你已經……”
“落姐姐是以為我死了麼？”顧陵遊眸中一亮，“這麼說，落姐姐還是在乎我的，對不對？落姐姐，小遊兒應該向你道歉的。之前我一怒之下竟對你說了那種混賬話……小遊兒以後不會這樣了，落姐姐原諒小遊兒好不好？”
PS:六一快樂鴨（雖然沒有人給我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