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明顯的撒嬌語氣與從前一般軟糯，不禁使她一時晃了神；每次少年使出這個殺手鐧，她都會忍不住心一軟原諒他。小遊兒失蹤後，她派人遍尋無果曾一度以為他已經身死，悲痛數日，如今見了，如何不欣喜若狂？
可她從未想過，再次相見竟然是在這冷冰冰的皇宮大殿。
“鳶尾他們……是你殺的嗎？”她終究還是問出了口。儘管答案已經不能更明顯了，她卻隱隱希望這一切都是一場誤會。
然而顧陵遊卻毫不猶豫地承認了下來：“是啊！”
這一刻，她的心灰暗了。
“你……你何其忍心……鳶尾他們平日裡那樣照顧你，你為何要下此毒手！”她實在是想不通，小遊兒有什麼非要致他們於死地的理由。
“落姐姐想知道嗎？”顧陵遊眸中閃爍著近乎瘋狂的光芒，“當然是因為他們——做了對不起落姐姐的事啊！”
“你說什麼……”
“孟鬱之，他們包庇了孟鬱之！”他驀然一聲高喝，“落姐姐那樣痛恨孟鬱之，他們卻違背你的意願，不僅擅作主張原諒了那個惡魔的罪孽，竟還趁你不在將他拉入了沉香！這種事，就算落姐姐遷就他們不予追究，我也決不允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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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因為這個，你就不顧數年情分害了他們的性命嗎？”
“是，又如何？落姐姐不喜歡的人，我就該一一替你制裁！孟鬱之也好，仇寅也好，不管是誰，只要敢與落姐姐為敵，就必定——不得好死！”
仇寅……
“原來你知道，是仇寅使計構陷了我……”她難以置信。
“我自然是知道的，因為仇寅一直以來效忠的——就是我顧陵遊！”他驟然嘿嘿冷笑了起來，“落姐姐，你先別急——這些事，我會一五一十毫無保留地說與你聽。”
“我原本就不是顧家的親生孩子，只是當年常笏——也就是先皇，與外族女子私通時不小心留了一個野種而已……未免朝野知曉，他便密令負責接生的顧凌雲一家守口如瓶，不可外傳，並對外謊稱這個孩子是他們顧家自己的親生骨肉。如此，竟也瞞過了數十年。”
“顧家待我很好，我雖自幼便知道了自己的身世，也樂天知命安於現狀，不願與皇位有什麼瓜葛。然而天不遂人願，偏偏常彧那廝以一己之怒下令將顧家滿門抄斬。死裡逃生之後，我便暗暗發誓——總有一天，我要奪了這個皇位，我要讓這對父子得到應有的報應！”
“仇氏一族一向與世無爭，但我看出現任靖南山莊莊主仇寅並非善類，對權錢之流極為痴迷，是個可以利用的材料，我便攛掇他效忠於我。等我繼任帝王之位，必少不了他的好處，他果然上鉤了。”
“這些年來，我表面上是沉香之人，實際上卻已經憑靠仇寅之力在各地培植親信，無論是江湖還是朝堂都遍佈了我的眼線——但我並未想到仇寅的野心膨脹如此之快，為了得到蔣家附魂之術與唐家惑魂之術竟妄想靠一個區區的青蟾門屠了整個佘山，連我都算計在內！”
“事情敗露後，他假稱是受了展驚寒蠱惑才會出此下策，在我面前極近諂媚。我自然不會輕易殺了他，他對我而言還有不少用處。但我唯一大意的便是，他竟敢對你動手！既然接下來的事情已經水到渠成，那這個人便已經沒有任何利用價值了——我知道沉香恨極了仇寅，便故意派了人在仇寅每日飲食中混雜了慢性劇毒，少量多次混入，他自是毫無察覺。後來我得知了白鳶尾等人打算誅殺仇寅的計劃，便故意透露了仇寅的行蹤，好讓他們下手。”
“至於白鳶尾他們——我是在平亂之時遇到他們的，原本還想看在落姐姐的面子上放他們一馬，直到我看到了孟鬱之，那個手中沾惹了無數冤魂的冷麵無常！呵呵，他們看到我的時候居然還以為是友軍，全都放鬆了警惕呢，真是可笑！說起來，那個孟鬱之倒是的確厲害，我敵他不過，便以白鳶尾的性命脅迫於他，要他當場自盡，他竟然二話不說就同意了呢！嘖嘖嘖，可惜他沒看到我是如何砍下白鳶尾他們的頭顱的，他們至死都不肯閉上眼睛呢……”
“夠了！”聽到這裡，柳且落已經接近崩潰邊緣。
顧陵遊怔了怔，瞬間便換了一副人畜無害的面孔：“落姐姐是生氣了嗎？不可以，落姐姐最在乎的人只能是小遊兒，不能再掛念其他人了！”
“小遊兒……”她的聲音都在止不住地顫抖著。“你已經做了這樣的事，為何還要我入宮來見你……”
“因為我想念落姐姐啊！難道落姐姐不思念小遊兒麼？”顧陵遊歪了歪頭，“落姐姐你看，小遊兒已經是萬人之上的帝王了哦！你想要什麼，小遊兒都可以眉頭都不皺一下送給你！你最恨之人的性命也好，武林盟主的位置也好，甚至這整個天下，甚至小遊兒的性命都可以拱手讓給你！”
“你……一定有條件吧？”她突然冷靜了下來。
“只要落姐姐願意入宮做我的皇后，不管你想要什麼，我都會不遺餘力送給你！”
皇后……麼？
“如果……我不依呢？”她的語氣平靜無波，“陛下會殺了我嗎？”
“這個啊，那可就難辦了——”顧陵遊的神色瞬息間便陰沉了下來，“雖然早就料到落姐姐會這樣說，卻還是會難過啊……這樣吧！我自然是捨不得殺了落姐姐的。如果落姐姐執意不肯的話，那我就只好拿落姐姐身邊最親近的人開刀了啊！”
她抬起了眼：“你已經害了羽，害了四大影衛，還想藉此要挾我嗎？”
“唔……可是據我所知，落姐姐在乎的人應該不少呢！需要小遊兒幫你回憶一下嗎？”顧陵遊一步一步地從代表皇室最高榮耀的階梯上走了下來，唇邊的詭異笑容愈來愈蔓延開來。“比如——沉香餘黨，如今沄染宗新喪夫的厲夫人，那個斷了一臂的封瀾，還有……靖南山莊少莊主，梁溪南？”
說到最後那個名字的時候，他幾乎是咬著牙硬生生從牙縫中擠出來的。
她猛地一驚。
“落姐姐，我可是知道的哦……你和那個梁溪南，已經舊情復燃的事情，我都是知道的呢！鬼箭羽死後，你最在乎的人不就是他麼？落姐姐，你若是還想拒絕我的話，大可驗證一下，看看我顧陵遊是不是那種心狠手辣的人！”
她猛然間便失去了力氣。面前的這個人已經不是她認識的那個乾淨純粹，會膩在她身邊笑著喚“落姐姐”的小遊兒了，如今的顧陵遊已經被無盡的黑暗侵蝕了內心，變得瘋狂而不可名狀。
看來她的猜測是對的。她真心寵愛的那個小遊兒——已經死了。
PS:emmmmm請大家忘記我之前說要雙更的話ˉ\_(ツ)_/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