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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章.赤影灼灼【貳】

在此之前,他可以說從未輸過。

一向以輕功自傲的他,第一次輸給了一個看上去就不務正業的人。

“小鬼頭,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懂不懂?”那人舉著手中的旗子,大喇喇地向他炫耀著。“你輕功不錯,就是武功學得太雜了些,頂多算半吊子一個吧!”

他素來傲氣,又如何忍得下這口氣:“我不服!再來——”

“來什麼來?”那人卻想也不想地拒絕了。“你剛剛可是答應過的,輸了就乖乖當我的徒兒,想反悔了?”

“我……我可沒這麼說!”他本不是出爾反爾之人,但無緣無故就做了這個人的徒弟,他多少還是不大能接受。“這一局太倉促了些,不如三局兩勝如何?”

“哦?”那人挑起眉,“好啊,那我就讓你心服口服!”

多年後,他一定會後悔那天的決定。因為和自己對壘的這個鬍子拉碴的大叔,就是江湖中人稱之為“軍神”的裘剡裘先生——

雖然他至今都沒想明白,師傅作為一個精通軍事謀略的墨者,為何輕功竟如此出眾。

後來他還是輸了,輸得徹徹底底,連那人的衣角都沒來得及拽住。

然後,只能願賭服輸拜了那人為師。

拜了師之後,他才發現自己的師傅比表面看上去更加——不!靠!譜!

具體表現為經常一個月都見不到幾回面,所有的瑣事都撂開手讓他來做,或者直接丟給他一大堆兵書陣圖,然後消失不見。直到今天他都總覺得,自己能在師傅放養式的教育方針下成長成這個模樣,的確算得上是奇蹟了。

但他今生——只會認這一個師傅了。

逃離了靖南山莊之後,他一度無法走出那樣的陰影。臨臨姐姐和淺淺姐姐生生在那個老東西手下喪命的樣子,無時無刻不在他的腦中縈繞著,血腥而殘忍。

他常常會在睡夢中突然間驚醒,然後在屋內無盡的黑暗中悵然若失……

師傅說,這是他的心魔。

心魔一日不除,他便一日逃不開“靖南山莊少主仇無念”的影子。

心結易解,心魔難除。

他卻只是苦笑。

世人皆道,哀莫大於心死。既然初心已死,又何談其他?他本想著自己這一生,大抵就是這樣麻木而毫無意義了吧!一個沾滿了血汙的怪物,就該蜷縮在黑暗的臭水溝裡,在無盡的時間中腐爛化膿不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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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師傅卻緊緊皺著英眉,什麼也不說。

在他有一次終於忍不住發了狂,差一點殺了人之後,師傅出門的次數便更頻繁了,不過不同的是,師傅每日傍晚都會準時出現在他的視線內。他從未問過師傅去了哪裡,只知道每次師傅回來的時候都是一臉疲憊,甚至帶了傷。雖然刻意遮過,卻還是被他看了出來。

再後來,師傅每晚都會定時給他熬藥和金針走穴,無一例外。

“乖徒兒,你且忍一忍罷!”師傅總是這樣對他說。“你的心魔太深,根除怕是不大可能了,為師只能幫你暫且壓制下來。其他的——就要靠你自己的意志力了。”

那時他才想明白,師傅近來的馬不停蹄——是為了尋找根治他多年心魔的方子。

整整兩年的時間,他的心魔終究還是被壓制了下去,那段不堪的回憶也在他的頭腦中漸漸稀薄了許多——

可是師傅卻不見了,連一張解釋的紙條都沒留下。

這次,是徹底不見了蹤影。

他苦苦尋了一年,還是沒有任何關於師傅的訊息。

後來他便重入了江湖,浪跡人世,與各方人士結識交往,也算是學到了不少的本事。

“小鬼,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懂不懂?”

他總還記得,和師傅第一次見面時的這句話……

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於是他總會與各路高手交朋友,白道也好,黑道也罷;名門正派有之,魔教至尊亦有之。世間之道法,一生二,二生三,三生萬物,皆是如此。

師傅他……應該會回來的吧?

等到他玩夠了——

後來的後來,他遇見了家姐,加入了沉香,正式成為了沉香的赤影衛——白鳶尾。

他只是白鳶尾,如當季盛放的鳶尾花一般,明豔而熱烈。

可如今,抑制了多年的心魔——似乎有所躁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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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回去的路上,他們特意租了兩輛馬車,雲貞他們坐一輛車,而鳶尾和殷含笑坐另一輛。

一路上,鳶尾都皺著眉一言不發,渾身的寒意似乎把周圍的溫度更拉低了幾分。

“鳶尾……”

“怎麼?”

殷含笑抿了抿唇:“那個……我,有點冷……”

鳶尾愣了一愣,這才後知後覺地想起來殷含笑的體質一向異於常人,最是受不得寒的:“啊……真是對不住,我……”

“你能靠過來一點嗎?”殷含笑縮了縮脖子,輕笑。“我這裡漏風,冷得很!”

“好!”鳶尾答應得乾脆,衣裾飄飄,身子便落到了殷含笑的身邊。

鳶尾修煉的功法屬極陽,自是不畏冷的。可殷含笑就恰恰相反了,由於自身的體質特殊,每次出任務都必須思慮再三,保證自己安全才行。

一陣涼風透了進來,引得殷含笑不由得戰慄了一下。

鳶尾嘆了口氣,將身上的披風解下來遞給殷含笑:“披著吧,多少能暖和些!”

誰知殷含笑卻不接,反而直接身子一歪,輕輕靠在了鳶尾的懷中。男人身上的體溫與她正好相反,實在溫暖得緊,身上還有一股很好聞的味道,似乎是合歡的香氣。

男人的身子猛地一僵。

她嚶嚀一聲,似乎靠在鳶尾懷中很是舒服,像暖爐中的小貓兒一般滿意地蹭了蹭,難得揚起一抹笑容。

“鳶尾——”

“嗯?”

“你知道——我的體溫為何低於普通人嗎?”

鳶尾搖頭。

“哈哈哈,這你就不知道了吧?這是我幼時落下的隱疾呢……那年我和母親在河上漂了很久很久才被救了上來,那時正是寒冬臘月,寒氣侵入肺腑,我才……當時大夫還說,我已經藥石無醫,催著母親給我辦後事呢——誰又能知道,我殷含笑不僅活得好好的,還成了沉香身手數一數二的月影衛……”

他們雖然已經搭檔多年,卻似乎並沒有真正坦誠相對過。

這應該就是——生死搭檔之間的信任了吧?

含笑的身子漸漸暖和了起來,可男人身上的溫暖卻令她一時不願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