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句話，怎麼如此熟悉……
“小子，人外有人天外有天知道嗎？”
數年前，好像也有這麼一個囂張的傢伙站在他面前大笑著，說出了這句話——
靠，這個老不死的！
鳶尾幾乎是從牙縫裡恨恨地擠出了幾個字：“師……傅……”
那人終於站起了身，竟比鳶尾還高出了半個頭，笑聲爽朗：“哈哈哈——好你個臭小子，才幾年沒見，這麼快就把老子給忘了？”
如果不是剛剛的那句話，就連作為親徒弟的鳶尾也差一點沒認出來——面前這個渾身髒得沒眼看的“乞丐”就是江湖上曾經名聲遠揚的軍神裘剡！
一劍震天下，一語動坤乾——
這就是江湖中人對軍神裘剡的評語。
從師傅離開那一天到現在，已經過去了多少年呢？
他，已經記不大清了。
只記得師傅消失的那一年，他像發了瘋似的四處尋找。只要有哪怕一星半點有關於師傅的訊息，他都會不顧一切地親自去找。
可是師傅卻像人間蒸發了一般，全無蹤影。
“乖徒兒，你身上的魔障已經清除得差不多了。但師傅尋遍了天下，卻找不到根治心魔的方法……唉，師傅終是老了，有些事總歸力不從心。你已經不是一個需要師傅護著的小毛頭了，就算沒有了師傅在身邊，也沒什麼吧……”
這是師傅在消失之前，對他說過的最後一段話。
當時他還不懂，後來才漸漸想明白了，或許在那時——師傅就已經有了離開的打算了吧？
可是……為什麼要離開呢？
他不明白，到現在都不明白。
無可厚非的是，他是幸運的——
逃離了仇寅那個老東西的掌控，也就相當於擺脫了仇無念這個罪孽滿盈的傀儡身份。他隻身入了江湖，失魂般四處遊蕩，卻意外集結了一些崇拜者在他左右。
本以為他的一生也不過如此了，直到無意中遇見了師傅……
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這是師傅教給他的第一個道理。
這個傳說中殺伐決斷的軍神大人為何選擇收他為徒，他不知道，也沒有興趣知道。可不論如何，師傅待他的確勝似親生。當然了，如果說放養式教育也算是師傅育兒的方法的話——
師傅常常會說，一個腹中無半分墨水，只知一味舞槍弄棒的武者是永遠不會練到巔峰的。
他一度認為這就是師傅為了施行放養式教學拋出來的一個破爛藉口。
後來，師傅開始用盡一切辦法幫他驅散心魔。
再後來……
再後來，師傅就在某一天突然不見了蹤影，連一句交代的話都沒有留下。
他便再次入了江湖。只是這一次，他不再是曾經那個不明人情冷暖的愣頭小子了！
他建起了一個組織，憑著多年兵法謀略的沉澱和極強的號召力，幫派開始迅速做大，加入的小弟也越來越多。
遇到了家姐之後，他加入了沉香成為了四大護衛中實力僅次於殷含笑的赤影衛白鳶尾。
直至今日，他想過無數次與師傅的重逢。可他怎麼也沒想到，真正等到這一天時，心中竟然是這樣的感覺——
“怎麼樣，為師離開了那麼多年，有沒有萬分想念我啊？”裘剡隨便抹了把自己黑糊糊的大臉，咧嘴笑道。
可是對面的鳶尾，卻一反常態地沉默著。手上緊緊握成了拳，微微顫抖著。
身旁的苑子居一看不對勁，剛要開口說點什麼，鳶尾卻率先開了口——
“你——回來做什麼？”
他不想問原因。當年師傅想要離開，一定有他自己的理由。
可他就是不服！
他不是垃圾，不是別人想撿回來就撿回來，不想要就一甩手扔掉的廢棄品！
裘剡不由微微一僵。他不是聽不出來鳶尾語氣中罕見的認真，只是不知道如何解釋才更妥當些。
“乖徒兒，師傅回來了……”
千言萬語湧上喉頭，醞釀良久，最終吐出的卻是這樣一句沒頭沒尾的話。
袖中的拳頭緊了緊，還是松了力道。
這是……上天的恩賜嗎？
他一度失去的東西，又在某一天某一個時刻重新回到了他的身邊。
這是好事，不是嗎……
他突然便笑了：“師傅……”
裘剡見徒弟終於展了笑容，心上的重壓稍稍輕了一些，同時也朝著一步步走過來的鳶尾張開了雙臂，準備著與自己徒兒的感人重逢——
當然了，如果你們覺得我真的會這樣寫下去，那真是圖樣圖森破了【壞笑～】
下一秒，沉香的門口就傳出了一聲比一聲淒厲的慘叫——
“喂，大庭廣眾之下你這人怎麼動手啊你！”
“我可是你師傅，親師傅啊——”
“哎哎哎，打人不打臉，打臉傷自尊啊喂！”
苑子居和幾名弟子站在不遠處一臉糾結，一時都不知道應該拉住大哥還是幫著大哥一起揍人。
當然，他們還是傾向於後者的，畢竟這個老頭真的很欠打……
鳶尾一拳又一拳地揮下去——
“騙我是吧？”
“走了還回來，當小爺我好欺負呢？”
“你回來幹嘛？找小爺給你養老嗎？”
直到鳶尾差不多打累了停了手，裘剡才坐起身整理了一下衣服——嗯，雖然已經破的不成樣子了，但形象管理還是有必要的。
“如何，可痛快了？”
鳶尾甩了甩痠痛的手臂，沒好氣地駁了一句：“關你什麼事？廢話少說，你來這到底要做什麼？”
“喂喂，我好歹也是你最親愛的師傅，哪有這樣欺負人的？”裘剡一臉委屈，雖然從他已經幾乎被塵土泥痂覆蓋住的臉上看不太清楚。“再怎麼說，讓我進門落了座，順便討口酒喝吧？”他搖了搖手中的酒袋，“你看，酒都讓我喝完了，再裝一壺吧！”
這感情是來享福的？
鳶尾簡直無語。揮手招呼手下人去將這件事通報給柳且落，順便收拾出一間乾淨屋子，再熱些清酒來，然後帶裘剡進了門。
這一路上，裘剡的嘴巴是半刻沒閒著：“喲，這園子建的可真是漂亮！還有這鳥——嘖嘖，一看就價值不菲啊！哎喲，這景緻不錯，一步一天地，有意思有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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鳶尾聽得煩躁：“師傅，您能別像沒見過世面似的行嗎？過會兒見著了家姐，您可不能是這個模樣，明白嗎？”
“明白明白——”裘剡滿口答應。
然而，這個傢伙在見到柳且落的第一句話就是——
“哇！小姑娘，你脖子上這條瓔珞應該不便宜吧？”
鳶尾不由扶額。
能不能當做他根本不認識這個人？
說真的，太丟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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