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兩個人相愛除了一開始的彼此吸引，更多是展現自身的價值。你能得到什麼，取決於你能給予什麼。用身體，青春，美色獲得事物和感情，總有年老色衰的一天，因為這本身就是一個越來越貶值的籌碼。”
路翎說完反問昭昭：“所以，小姑娘你能給予路遙什麼呢？”
這確實不是一場阻撓，而是直接了當的羞辱。
昭昭一直沉默著，微微發抖的手暴露了她此刻的心情。
路翎抬手喚人進來掃地，再也沒去看那價值連城的茶壺一眼，可昭昭的視線卻無法從那上面挪開，破碎的瓷片片片都帶著鋒利的稜角，無論哪一片都能輕鬆地扎進她心臟裡，扎出一個血淋淋的洞來。
“對了，前幾日聽啟南說你們倆分手了？”路翎依然笑得親和，從身後架上拿出一個新的茶壺開始慢條斯理地清洗，泡茶。
“你這小姑娘倒也是有點眼力，是見到了路遙後就甩了啟南的吧。可惜呀，若開始你的野心不這麼大，你和啟南的事情我倒是會同意，啟南他雖然只是我之前的一個秘書，但我對他是有點感情的，你若能嫁給他也是攀上高枝了，可你偏不滿足，又盯上了路遙，這就怨不得別人了。”
路翎泡好茶又往昭昭的茶杯裡續，但昭昭的茶杯是滿的，她一口沒喝。茶水從杯子裡溢位來透過茶臺流下去，路翎一直沒停，看著茶杯問昭昭：“小姑娘你是不是不喜歡喝龍井，見你一口未動呀。”
“路……路總，就算我現在說我和莫啟南之間沒關係，之前說的情侶身份只是一個誤會，就算我這麼說了，你也不會信的吧？”昭昭艱難地開口。
路翎收回手，放下茶壺，端起昭昭的茶杯遞至她面前：“喝一口吧。”
昭昭不接，執著地問：“所以你不相信，對嗎？”
“唉，姑娘，你還是沒有聽懂我在說什麼。我不是來阻撓你和路遙的，自然也不在意你和啟南之間發生的事情，我只是告訴你，不對，是告誡，你和路遙之間是有天大的差距的。我們這些做長輩的是最見不得年輕人走彎路了，和你也算有緣，所以才忍不住提醒你，你和路遙在一起能有什麼未來呢。你能給予他什麼？你們之間的價值完全是不對等的，這段關係本就搖搖欲墜，根本不用我出手，自然就是要散的。”
路翎又把茶杯往前送了送，“姑娘，喝完這杯茶就清醒一點，別再做不切實際的夢了。”
昭昭抬頭看路翎，見路翎溫和地笑著，她沒有伸手去接那杯茶，而是直接起身離開，什麼話也沒有說。這個地方她一刻也待不下去了了。她覺得自己彷彿一瞬間回到了原始森林裡，沒有文明可言，沒有規矩道理可言，只有弱肉強食，適者生存。而她顯然只是那個世界裡強者們的食物而已。
見昭昭出了房間之後，守在門口的秘書立刻問路翎：“路總，要跟嗎？”
路翎擺擺手，嘆口氣喃喃自語道：“這世界上永遠有異想天開的年輕人。”
昭昭不記得自己是怎麼走出茶館，怎麼回到家的了，但她記得自己給路遙打電話時，問了路遙這樣一個問題。
“路遙，你會和我結婚嗎？”
路遙可能是感覺有點意外，反問：“怎麼忽然問這個？”
昭昭不答，執著地問：“你不想和我結婚嗎？從來沒有想過嗎？”
“當然不是，只是奇怪你怎麼……”路遙反應過來，“今天發生什麼事了嗎？”
但昭昭沒得到想要的答案，已經把電話掛了。等路遙再回撥過去時，電話關機了。
其實在這段關係裡，一直讓昭昭擔心害怕的正是她和路遙之間的不對等，不相同。兩個完全不相同的人，在一個不對等的愛情裡能長久嗎？這個事情無論誰去想，誰去看，答案都只有一個。但昭昭不認，不想認，便還是朝著路遙走過去了。而路遙可能根本沒在意到這些。他可能根本沒有意識到在這段關係裡，他一直是主宰命運結果的那個人。
渾渾噩噩地進了地鐵，在等車時看到車窗上反射出自己的模樣，短裙，高跟鞋，輕薄的妝面，是路遙喜歡的樣子吧。昭昭苦笑：自己什麼時候竟變成了這樣。
其實路遙沒有要求過什麼，但交往後昭昭開始在意，在意自己的穿著打扮和容貌，在意從別人看來是怎麼看自己和路遙的，在意每次出門總有女生對著路遙流露出喜歡感興趣的目光。她開始在意很多東西，然後在不知不覺中開始穿高跟鞋，為了從身高上能和路遙更配一些，開始穿短裙，因為路遙誇過她腿很好看，開始學化妝，開始注意脾氣，可當她越是想成為眾人眼中那個可以配得上路遙的人，越是會注意到自己和他的差距有多麼大。
路翎說得對，這並不是努力就能做到的事情。
路遙接了昭昭的電話後，知道事情不對，便忙出門去尋她，他給莫啟南打電話，給佟夢打電話，甚至給昭昭爸媽都打了電話，可都沒有她的訊息。路遙在偌大的上海，開著車橫衝直撞，去了所有他所能想到的地方，但她都不在那裡。
【穩定運行多年的小說app，媲美老版追書神器，老書蟲都在用的換源App，huanyuanapp.org】
佟夢打回電話來問：“昭昭出什麼事了嗎？你好像很著急。”
路遙回：“就是不知道她出了什麼事，所以才著急。”
天色漸暗，街道上一直熙熙攘攘，路遙悵然坐在路邊，有一種要失去她了的感覺。他拿起手機又給昭昭打電話，終於不再是“你所撥打的電話已關機”，希望復燃。昭昭接起，不等路遙開口，倒是先問他：“你去哪了啊？怎麼還不回來？”
“你在哪？”
“在家裡啊。”
路遙聽到她笑了，昭昭說：“你不會還要問我在哪個家裡吧？需要我把地址告訴你嗎？”
“不用。我馬上回來。”
雖然昭昭已經搬回去住了，但還是保留著路遙公寓的鑰匙，她進了地鐵站後也不知道要去哪，就來了這。
等路遙回來時，昭昭正在廚房裡洗菜，哼著歌，心情似乎還不錯。
“你去哪了啊？”昭昭回頭問他。
“我……”路遙竟一時不知道該怎麼答，轉而話題問：“你在幹嘛呢？”
“洗菜啊。晚上你做給我吃好不好？”
“好。”
昭昭笑著又繼續轉回去擇菜，路遙看著她的背影莫名不真切，走過去從背後抱住她，“昭昭，如果你想結婚，那我們就結，馬上就去。這不是什麼大問題，你別在意。”
“傻子，我只是剛才在路邊有個街頭訪問，說測試男朋友的，如果你剛才立馬回了會和我結婚，他們就會送我一份大禮。可惜啊，失敗了。”
“是嗎？是什麼禮物？”
昭昭擇菜的手頓了頓，好一會後才輕聲地說：“忘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