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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柯陌(8)

南槿未從茫然的狀態回過神來,只是愣愣地道了聲謝。程靈栻將符牌放於她的手中,語氣恢復了平時那般平淡的模樣。

“栻本無情人,只是不忍舍妹傷心,無需言謝。若槿姑娘途中終於困惑起來,在下建議您前往南方遊歷。”

我還想再聽些她們的對話,聽得些有用的情報,但這一處場景卻開始模糊起來。我心下一驚,竟有些擔心這就從這記憶中脫離。在這消失的場景中,我聽到程靈栻的一句話。

“是在下欠著槿姑娘人情……有朝一日,您定會與在下相遇。”

場景在融化消失,但又開始浮現出不同的模樣。我感覺自己在下墜,同時也意識到——這是要前往下一個場景。我的心莫名的安了起來,開始整理目前的線索。

第一。我為何會來到這位南槿姑娘的回憶中?而且在她的記憶中,竟有程靈栻的存在,甚至還有月鏡石的存在。會有這種巧合嗎?難不成,這正是她想讓我知道的?是程靈栻在我未曾注意的時候,對我做了什麼手腳?

第二。月鏡石,晴嵐山谷,舊氐人族……這三者間的概念,我從未從別人口中聽說過。僅是程靈栻曾與我說過月鏡與舊氐人族詛咒之事。她一定知道更多的事情,只是未曾與我言說。

第三。為何晴嵐山谷那些本無害的月鏡石……最終會成為如今的模樣?為何這些石頭被埋藏在一些陵墓之中,又莫名其妙的流於人手中?又為何,尉遲家族的尉遲瀾能自己凝聚月鏡石?

疑問越整理越多,我有些頭疼。彷彿大海中的一滴水,我僅是瞭解了謎團中小小的一角。

既來之則安之,我還能從這記憶中得到什麼呢?

周圍的景象終於清晰起來。我打起精神,準備好感知接下來發生的事情。

此處是蘅廣南方邊境城池——青蒲城。與浩雪城相反,此處氣候溼潤,風景尤美,又正值四五月,海棠花飄滿了街巷。

“藥谷此時,也遍開了海棠花吧。”南槿想。她最喜愛海棠花,看到這粉白色的小花,就彷彿看到了師孃倚樹微笑的模樣。

她有些想家了。據她遊歷四方已有大半年的時光,算不上出名,卻收穫頗多。只是,每至一處便會聽得當地的郎中提起清蒲城的名醫世家甄世。

既然如此,她便想要虛心討教一番。是自己對製藥的研究不精?還是對病患脈象的分析不足?或是有其他的什麼道理?她製藥想著,若是有必要,她也會拿自己的看家本領交換,畢竟都是為了更好地救死扶傷。何況藥谷出身的弟子,對草藥是相當精通——尤其她更是得師孃親自指導。

然而她畢竟初來乍到,想要見到名醫恐怕不那麼容易。要怎麼做呢?

南槿找了客棧住下,打算明日四處打聽一番。她推開客棧的窗,拾起窗沿一朵落花,夾在了自己的遊記中。

她第二日起了個大早,又精心打扮了一番。這些名門世家最注重無用的打扮,她是不能落後的。所幸自己對容貌頗有信心。

“這樣就好啦。”她拎起自己的藥箱,又撣了撣衣袖走下樓去。才邁了幾步,竟聽到樓下一陣嘈雜,似乎是在爭吵些什麼。這可奇了,大清早的能有什麼不愉快呢?

“洛先生,你說的話當真負責任麼?”

南槿向下看去,只見說話的那位是客棧的老闆娘,此時正面露不善地看著一位中年人。那中年人衣著樸素,也揹著一個藥箱,顯然是個郎中。我看著那位“洛先生”,只覺得眼熟又耳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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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甄神醫的話還能有假?反而是你空口無憑,怕不是為了自己的利益誣陷人家吧?”那老闆娘仍喋喋不休地說著,引來了好幾個住客的圍觀。南槿也圍了過去,剛想問些什麼,誰知那洛郎中只“哼”了一聲,轉頭憤然離去,顯然是不屑解釋。

南槿看著那人的背影,嘆了口氣。圍觀的人們已散去,她便問老闆娘發生了何事。

“喲,看姑娘打扮,應該也是一位郎中吧?這年頭女郎中可不多見呢。”老闆娘放下賬本,細細地打量起南槿,“不瞞姑娘,這清蒲城的內城區啊,最近傳開了個怪病——不過甄神醫已經免費為大家開好藥方了!只是藥方還需一週方能生效。至於剛才那位洛郎中……他非說其中定然有問題!他自己治病治不利落也罷了,還不是甄神醫治好的!我和你說啊,這外城區也總有病患——”

“那位洛郎中去了何處?”縱然南槿脾氣再好,也不想再聽這喋喋不休,便出聲打斷了老闆娘,“我想其中定是有什麼誤會。”

“唔,一定是回家了。他家啊就在客棧對面那條街巷的盡頭。近些日子聽說甄神醫的事情,都不出門擺攤了!嘖嘖,平時收費從不肯便宜些,甄家治病又大方許多,如今又治不好流行病,大約是沒什麼生意吧……”

南槿匆忙道了別,便離開了。

洛家很好找。這條街巷樸素的少有住家,唯他們一家門前擺了各種草藥籮筐。細細打量,門上貼著舊得不知何時題寫的對聯,門前的籮筐上放著有些鏽跡的藥鋤。屋側還有擺攤用的行頭,已經積了許多灰,想必是放了有一陣子。南槿深吸一口氣,敲了敲門。

“請問,洛先生在嗎?”

門內傳來不耐煩的一聲答話。“不在!”

南槿皺了皺眉。

又聽見一陣輕快的腳步聲,還伴著男孩子不滿的言語。“爹,難得有客人耶!”

南槿見門開了,連忙站好,看著面前的少年。大約十二三歲的模樣。我眯著眼睛看去,覺得有些眼熟,但又不是很像。

“大姐姐,您是來看病的嗎?我帶您去見爹爹!”言罷,竟拉起南槿往裡走。南槿無言,只得順勢向屋內走去。這家人家境顯然不是很好,傢俱、裝潢看起來都頗為古舊,沒見到什麼值錢的物件,卻仍然打掃的整潔乾淨……看起來十分空曠。或許曾經,並不是這樣的景象。

“洛書桐!你怎麼隨便帶陌生人進來!”白日見到的洛郎中正坐在書案前,旁邊還有一年長些的少年正在硯墨。洛郎中又“哼”了一聲,轉頭看到南槿揹著藥箱,不由眉頭緊鎖。

“這位姑娘,有事嗎?不是來看病的吧?”

“請容我自我介紹。”南槿向他行了一禮,簡要介紹了自己的來歷。那位硯墨的少年見父親沒有要趕走她的意思,為她搬來一把椅子。而方才那位少年,則去灶臺燒水沏茶去了。

我瞧著這硯墨少年更眼熟了。

“嚯,姑娘遠道而來,就是為了看這甄大人治病啊?”這“甄大人”三個字在洛郎中語氣中顯得格外刺耳。

“是的。我想醫者皆是為了救死扶傷,多討教些技藝總是好的。您與神醫之間,是否有什麼誤會呢。”南槿接過洛書桐拿過來的茶,對他笑了笑。那少年有些不好意思,便跑去和他的哥哥站在他們父親後面。

“小丫頭,郎中沒你想的那麼高尚,都是為了養家餬口。你知道這幾年甄家做了什麼嗎?”洛郎中沒有喝茶,而是從堆在角落的書冊中扯過一本賬,“從這代家主甄蘭鶴掌家以來,其他郎中收入微薄,都快要無法補貼家用了。我夫人去得早,我一人帶這兩個孩子,實在是過得辛苦。就這樣,還會被抱怨收費不夠便宜——分明都是良心價。”

“……”南槿沉默了片刻,顯然是沒有想到這樣的情況,但她又覺得哪裡不對,“我想……神醫他醫術了得,所以大家才會想找他看病,所以……”

誰知那位洛郎中搖搖頭,完全否認了她的理解。“不不不。他們家主要是管內城那群富人,而我洛家則是為外城的窮人普通人看診,多少代都是約定俗成、毫不相干的。只有疑難雜症才會相互請教。”

“這也是應該的,畢竟都是為了百姓健康。”南槿點頭,仍然不知哪裡有問題。

“誰知這位家主掌家之後,總是有些奇怪的病症流行開來。雖說他家看診只收名貴藥材的費用,但那也只是內城那些富貴人家才能消費得起的待遇。”洛郎中嘆著氣,似乎是想起了不好的回憶,“外城的百姓都不如他們有錢,一時都十分慌恐,生怕自己也得上奇怪的病症。後來他家免費廣發藥劑,說是預防此類疾病……一月一發,除了我家。從此外城當真沒有人患病。”

“這……這不是好事情嗎?”南槿小心翼翼地問。

但洛郎中還是搖頭。

“在那之後,外城百姓常有同樣的疾病找我診治。我開的本是無誤的藥方,對著和往年同樣的症狀,竟總也治不徹底,甚至還惡化起來。此病不傳染,我晝思夜想也不知哪裡出了偏差。百姓不認賬,統統都跑去內城,寧願排隊也要找甄家看診。我大兒子曾為甄家送過貨物,聽說是洛家的兒子,不由分說就被趕走了,連賬都沒有結!”他言至此處此時甚至有些憤慨,攥緊了拳頭悶悶地錘桌,“他家的藥方從來是不公開的。只有書桐曾經偷偷領了曾經發的藥劑,讓書棪喝下了一些……那藥我也研究過,僅有一味藥物有些奇怪。但是其他人都覺得是普通的曲藥子,只是我想多罷了……如今書棪也病了,我總覺得哪裡不對勁……喝過藥、被我救治的病人,都會去甄家看診!可蘅廣百姓都會些醫術,他們根本不信我說的話——”

“這……那藥劑……和貴公子,可否讓南槿一觀?”南槿趕緊打斷了他,“我曾於藥谷修習,對於草藥頗為精通。”

少年的洛書棪抬起頭,看到南槿清澈溫柔的眼眸,一時有些失神。南槿招呼他走上前來,為他診脈。另一邊洛郎中已經找出了以前的記錄,還有那一包拆了封的藥。

南槿診了脈,並不說話,而是從藥箱拿出了一個銀鑷子,小心的挑挑揀揀。許久,她“嘖”了一聲,顯然有些難以置信。

“您說的不錯,這的確不是曲藥子……是北方一種和它相似,藥性卻不同的草藥,恐怕除了我這種自幼和草藥打交道的……南方鮮有人知。您能說說,您看診的時候,都會用些什麼藥方嗎?”她怕洛郎中懷疑,連忙補了一句,“我懷疑您的藥方中,有材料和它相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