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戳中“要害”，趙無為白皙的臉色“唰”地紅了。
山上的道經，不是讀的不多，而是他就沒看過幾眼——
唸經這玩意是少林寺的那些和尚幹的事，幾時道士也要唸經了？
這不是亂搞嗎？！
道士道士，你不修道，念啥經的？
修道需修心？
修心，當去紅塵中歷練道心！
所以，此番師父應邀前往姑蘇城，他下山修心……
絕對不是偷跑的！
絕對！
眸光驟然一轉，姬長歌忽然向著趙無為腰間望去。
三分炙熱，七分好奇。
“話說，你這腰間跨著的長劍……”
說著，他伸手便要去摸——
像是被踩了尾巴的貓，趙無為突然跳腳。
腳步接連後撤，他抱起腰間的長劍，一臉警惕地盯著姬長歌，“這是我師父給我的佩劍，你要幹什麼？！”
“看看而已……”
意識到自己的舉動似乎有些唐突，姬長歌歉意一笑，解釋道：“沒別的意思。”
趙無為“哦”了一聲，搖頭道：“一柄無名之劍，沒什麼好看的……”
只是，雖嘴上這般說著，手上卻將那劍抱得更緊了，一副恨不得將其塞進身體裡的樣子。
姬長歌環抱雙手，站在遠處打量，突然道：“你這該不會是柄木劍吧？”
趙無為“噔噔噔”地又退去幾步，像是隨時準備跑路的樣子。
姬長歌無奈地笑道：“別跑了……”
看看劍而已，至於麼……
他不知道的是，趙無為還真有掉頭就跑的衝動！
只是，好不容易遇上了一個這般友好而有趣的傢伙，他有些不捨……
而且，對方似乎也沒多往他腰間看……
也是，木劍有啥好看的？
沒啥好看的！
只要不亂想……
不對，千萬不要亂想！
小道趙無為有些緊張——
“對了，說了這麼多，都忘了正事！”
似是想起了什麼，姬長歌倏忽一拍腦袋，苦笑道：“話說，你是怎麼知道我們迷路的？”
“哦，你說這個啊！”
腦袋裡亂七八糟地胡亂想著的趙無為瞬間松了口氣，他指著葉長風腳尖所指的方向，答道：“那邊是山，再走就沒路了。”
“山？”
姬長歌臉立馬黑了下來，卻是“笑”意盎然，恍然道：“原來是山啊……”
葉長風也跟著附和，賠著笑容，訕訕地摸了摸後腦勺，“原來……原來是山啊……其實……其實……我也沒打算走那邊……”
“哦？”
眉梢猛地一挑，姬長歌眸子森冷，“笑容滿面”地看向葉長風，聲音古怪，“原來是這樣？”
“哈……哈……哈……”
葉長風“哈哈”地笑著，摸著腦袋轉身，儘量讓自己不去看姬長歌，“是……是的……”
是的？
姬長歌眸子裡閃過一縷殺意，轉瞬即逝，被他很快掩蓋下來。
他對著趙無為感謝道：“那還真是謝謝無為小道長了，不然——”
聲音一頓，姬長歌腔音古怪，幾乎一字一頓，“我們又有的玩了！”
“你說是不是啊？姓葉的？！”
姓葉的，這三個字，姬長歌是咬著牙說出來的，幾乎是從牙縫裡擠出來的。
“當……當然！”
葉長風的聲音帶著些顫音，他沒去看姬長歌，而是對著趙無為一揖，感謝道：“謝謝無為道長！”
對趙無為的這份感謝，無論是姬長歌，還是葉長風，都是打心底的感激！
因為趙無為的及時出現，姬長歌省去了諸多時間和不少的銀子，葉長風則是省去了一頓來自姬長歌的毒打……
“無妨。”
趙無為雖看出些二人的不太對勁，卻也沒有揭開，自己的事都沒處理好，哪裡有心思再去顧及別人的？
順水推舟，他反問一句，“對了，你們是……？”
別人的事可以不管，但自己鬧沒鬧烏龍這事，還是要搞清楚的。
不然，可能沒多大影響，但終歸還是有影響的不是？
與佛門一樣。
道家，同樣講究因果。
此間看似僅是種下了一枚很小的種子，可未來能結多大果誰也說不好不是？
因此，還是早早解決最好——
“我們？”
姬長歌一愣。
待想起初遇的情景，他旋即瞭然，笑道：“主僕……”
話未落地，葉長風怒聲傳來，“姓姬的，不要欺人太甚！”
“我話還沒說完呢……”
淡淡地瞥了一眼葉長風，姬長歌對著趙無為徐徐道：“主僕……我們當然不是！”
“要真有個這樣的僕人，怕是能活成野人……”
說完，姬長歌不忘又補充一句。
“姓姬的！你……”葉長風怒聲再起。
然而，怒聲未至，姬長歌卻猛然扭頭。
露出白皙的牙齒衝著葉長風的方向微微一笑，他緩緩道：“葉公子，咱們似乎還有很多賬沒算？嗯？！”
黃昏的紅霞照在森白的牙齒上，有種說不出來的滲人，加上姬長歌那邪魅的笑容，葉長風忍不住打了個激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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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輸人不輸勢，起碼的態度還是要有的！
冷哼一聲，憤然轉身——
看見這一幕，姬長歌滿意地點了點頭，轉頭對著臉色有些精彩的趙無為豪氣雲幹道：“他就這樣，小孩子氣，不用在意！”
葉長風呼吸一滯，許久才調整過來……
“哦。”
趙無為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
山下，人與人之間的關係好生奇怪！
他也見過一些來山上的香客——
主僕、愛人、家人。
這些他都見過。
可眼下姬長歌與葉長風的這種關係，他卻從未見過……
山下果然很有趣！
紅塵練心，果真不假！
“對了，無為小道長此番下山，打算去往何處？”
姬長歌有一搭沒一搭地問道。
“長……哥？”
一開口，僅是第二個字，趙無為聲音卻像是卡住了一般。
山下人起名這麼霸道的？
動不動讓人叫哥哥？
這不是占人便宜麼……
看著頓住的趙無為，姬長歌忍俊不禁，解釋道：“是鶯歌燕舞的歌，不是哥哥的哥……”
“沒佔你便宜。”
他忍不住調侃一句。
“哦……原來是……”
青城山的小道士趙無為窘然地摸了摸腦袋，又連忙擺手，“沒有沒有……”
最後，他只能摸著腦袋傻笑——
許久，他才從窘然中走出，發問道：“長歌公子，你知道姑蘇城嗎？”
眉頭輕輕一挑，姬長歌面色不改，虛聲問道：“怎麼，無為小道長要去姑蘇城？”
趙無為輕輕頷首。
“那倒是巧了！”
姬長歌哈哈一笑，笑道：“我二人也是要去姑蘇城！”
趙無為一愣，“這麼巧？”
姬長歌反問，“小道長不信？”
趙無為抿嘴沉默。
姬長歌灑然一笑，“信與不信，那都是小道長的事，小道長無需與我說，放在心裡便好……”
趙無為又是一愣，旋即笑著點頭，“雖然初次下山，但長歌公子的話，我信！”
姬長歌詫異地看了一眼趙無為。
嘴上說信，心中不信，不如不說。
嘴上說不信，難免又有些傷人……
所以，他才會說，不必與他說，放在心裡便好。
但誰又討厭說出來呢？
信與不信，便是心中不信，嘴上說著信，聽起來也讓人舒服些不是？
人嘛，都是有些小矯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