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紫金兩個葫蘆在毒液中長大,最終化出人形時,也多了幾分邪性,故而長得與其餘幾個兄弟並不相似。除此之外,那第二個葫蘆也有些特殊之處,竟是在瞞天大陣升起後,依然出落到了結界之外。
刨去這些個細枝末節,金蛇的計劃基本上都一一實現了。
在那幾個葫蘆四散開來之前,她還用法力重重的轟了上去,消耗了他們不少元氣。
這樣一來,葫蘆七子在這一輪中就不僅僅是實力衰弱那麼簡單了。在重新覺醒之前,他們甚至已與常人無異,更是連先前的記憶都已丟失大半。唯二實力尚在的紫金兩人還被金蛇洗腦,成了她的得力干將。
此消彼長之下,這一輪確實已經沒有任何人,能夠對金蛇構成威脅了。
而她最終的目標,就是這座丹爐將七兄弟重新煉到一塊,成就一枚無上的神丹妙藥,與蠍子精分而食之,共享長生。
這以活體煉丹的邪術自然也是她從自身的血脈傳承中所習得,但這丹爐,卻是別有來頭。
神隱村原名木神村,依靠著一座鬱鬱蔥蔥的大山。
在那滅世洪水來臨前不久,這裡發生了一件駭人聽聞的奇事。
那座高聳入雲的巍峨青山竟是在一夜之間,徹底消失不見。在那洪水之後,有人後知後覺,道是這山通了神性,預知到有大禍降臨,便以此為兆警示凡人。
因此,這村子慢慢地被喚作了神隱村。
事實上,那座大山並不是什麼神山,而是由七兄弟所化以鎮壓蛇精與蠍子精的。伴隨著兩隻妖怪掙脫封印,那神山在一夜之間崩塌,重新變回了一顆小小的葫蘆籽,這一切在常人眼中自然就成了神蹟。
在那神山徹底崩碎之前,蛇精擄獲了山中最核心的一大塊土壤,當做燒製丹爐的核心原料。
她自成為大漠諸人心目中的神王以來,每年都會收到大量的血食作為祭品。為了自己的圖謀,這其中的大部分她都沒有享用,而是餵給了這鼎丹爐。
那神山最核心的土壤便等同於七子最心尖上的血肉,在蛇精多年的邪法祭煉之下,有著極強的針對性。此時伴隨著那座丹爐破土而出,覆蓋了整個神隱村的法陣緩緩運轉,七子頓覺心中一緊,彷彿被一隻無形的大手攥住一般,幾乎難以呼吸。
法陣徹底運轉完畢,懸在空中的煉丹爐散發出巨大的吸力。七子俱是被其裹挾,緩緩地朝著那丹爐移去。
那紫金二人在化形之前便已被侵蝕了心智,饒是親眼目睹了剛剛發生的一切,也還是難以緩過神來。
“怎麼會……”
養育自己長大的母親竟要將自己送進那丹爐中煉藥,心智尚淺的紫根本無法面對這樣殘酷的現實。
而金向來沉默,此時更不願言語,只是怔怔的凝視著金蛇,神情落寞。
見他們這幅模樣,金蛇的心中也不由得泛起了幾許唏噓。
她其實並不是無情之人,否則又怎會為了自己的丈夫佈下如此大局。這兩個孩子雖然從一開始,她便只當做棋子,但畢竟切切實實地相處了十幾年。
她與蠍子精一心求道,在一起這麼多年,也沒有養育自己的孩子。儘管在此之前,已經在腦海中演練了千遍萬遍、已經不斷地暗示自己要做到冷酷無情,但此時真的要親手結果這兩個自己看著長大的生命,心中仍然泛起了些許波動。
緩緩地走到紫金二人的身邊,她眼神複雜的看著這兩個“孩子”。
“母親……”
儘管已經猜到眼前之人並不是自己的母親,紫還是難以改口。
他滿臉絕望的看著金蛇,目眥欲裂,淚水奪眶而出。
“你們一直都是我的好孩子。不管是什麼事情,都很少讓我失望。”
金蛇的聲音聽著竟有些感傷。
她緩緩地垂下眼簾,似乎並不忍心去看接下來會發生的事情。
此時她逆著光,那被縛著的兩人看不清她的神情,只聽到她的聲音突然又變回往日的冰冷從容。
“現在,為我做最後一件事吧。”
言畢,金蛇雙手掐訣,那丹爐中傳來的吸力猛然增大。
伴隨著一聲輕吟,先前陷入昏迷的阿大在半空中悠悠醒轉。
“這次屬實有些麻煩啊。”
似乎已經想起了全部的往事,阿大言語中完全沒有了先前的憨直,取而代之的是滿滿的沉穩。
看著離自己越來越近的丹爐,感受到了那股與自己似出同源的詭異引力,阿大顯得有些無奈:“沒想到這一輪裡,這兩個傢伙謀劃了這麼多。”
“說起來,這樣的情況,似乎也不是第一次了。”
塵封在腦海中太久的記憶慢慢揭開,阿大的神情有些渙散。
似乎在第二輪中,得到了另一只大妖鼎力相助的金蛇也曾打過這樣的算盤,只是最終還是功虧一簣。
上一輪,對方是因為什麼失敗的呢?
阿大皺起眉頭,偏偏是這最關鍵的一點想不起來了,只記得一個緩緩消失在自己身前的蒼老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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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為什麼會哭呢?”
感受著淚滴逐漸脫眶而出,緩緩地劃過臉龐,阿大的心中滿是不解。
七子被擒,輪迴者都無力再戰。眼看著金蛇的計劃將要圓滿的走到終點,場中突然出現了一點不和諧的聲音。
那是一個凡人艱難地抵抗著周遭的狂風,緩緩地朝著這邊挪過來的腳步聲。
蘇牧忍住不斷傳來的劇烈疼痛,勉強扭頭望去,只見到一襲白衣。
“是海棠?”蘇牧有些詫異:“她還沒有撤退嗎……”
“該死,怎麼會是她?”
金蛇精看到突然躍出的海棠,竟是方寸大亂。
她抬起的右手正欲掐訣,卻又放了下來,似乎在忌憚著什麼。
彷彿是出於直覺的指引,繞過了一路的狂風與閃電,海棠竟真的以凡人之軀來到了金蛇的面前。
她緩緩地低下頭,朝著金蛇鞠了一躬。
“你幹什麼?”金蛇雙目圓睜,困惑不已。
“這一拜,是感謝當初把我從絕境中解救出來的神王。”
海棠雙手合十,看著金蛇,神情中滿是虔誠。
下個瞬間,海棠竟也緩緩地漂浮起來,朝著那懸在空中的七子而去。
“混賬!”
金蛇的瞳孔猛然放大,一種強烈的恐懼從她的心底生起。
她匆忙伸手,想要抓住海棠,卻被對方身上一股柔和卻難以抗衡的巨力格開。
愣愣地駐足原地,金蛇似乎嗅到了一種熟悉的味道。
那是失敗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