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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雲深不知處

清冷的月光灑在艾歐尼亞眾人疲憊的身上,在一片稀疏的樹林裡,各自沉默的坐在樹下休息。遙遠的西邊夜空中,柔和的佛光孤獨的浮動彌散。雖然仍能夠看到那一抹柔光,但是眾人卻都默契的背身面東,不願看過去,生怕就算只是瞄到一眼,也會激起心中刺痛的記憶。

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從西邊傳來,沒過一會兒,看到是凱南回到了人群裡。他換了幾口氣輕聲說:“大師,我在遠處觀望,帝國應該沒有再要行軍的意思。他們整軍後撤,沿途部崗放哨,看來是準備暫時休戰防守了。”凱南停頓了一下,左右看了看其他人,又開口說:“那個……李青大師……他坐化的金身……還在那裡……沒被破壞……”

聽到凱南的話,艾瑞莉婭靠在樹上側過頭,露出一絲悔恨、惆悵的神情。

慎起身說:“辛苦你了,先去休息一下吧。”然後對眾人說:“這次我們抵抗帝國的入侵,雖然付出了很大的犧牲,但也阻擋了他們前進的步伐。等下眾人先回寺院休整,準備應對帝國後面隨時可能展開的下次進攻。”慎說完朝艾瑞莉婭走去,俯身說:“艾瑞莉婭,我跟你回一趟普雷西典,聖域被毀,那裡還急需有人領導救援重建。”慎在艾瑞莉婭的身後,把手搭在她的肩上,又說:“然後我留下來,你就動身去做你該做的事吧。艾歐尼亞的……”

沒等慎說完,艾瑞莉婭就甩開了慎搭在自己肩上的手,低著頭沒看他,背身走向阿卡麗的位置。慎心裡知道,她不甘願在這種危機的情況下獨自離開,想跟大家一起抗擊帝國,守護艾歐尼亞。慎看著艾瑞莉婭落寞的背影,也沒有繼續多說。

艾瑞莉婭走到阿卡麗的身邊,看她拿著手中斷掉的十字鐮,目光低沉,盯著看的出神。就走到阿卡麗面前,坐下來安慰說:“喂,別心疼了,沒受傷比什麼都好。”阿卡麗側目看向艾瑞莉婭說:“你還記得小時候我們一起訓練的事嗎?”艾瑞莉婭怔了一下,沒聽明白她的意思。然後阿卡麗繼續說:“我作為一名忍者,各種兵器武技都學得精通,但是戰鬥卻偏偏只使這一對十字鐮。你還記得原因嗎?”艾瑞莉婭歪了歪頭,磕磕絆絆的說:“嗯……好像是師尊說這雙鐮,代表‘一殺’、‘一護’,也正對應著均衡教義。殺有止、護無終……在戰鬥的時候能生殺有度,能隨時想著是為了守護之物而戰鬥,不造成無謂的殺戮,所謂……”

“戒律雙生……”阿卡麗也同時開口,兩人異口同聲的說道。艾瑞莉婭頓了一下又說:“當時師尊說你的行事太過兇殘,讓你能時時刻刻記住均衡之力的奧義,約束自己的行為。”艾瑞莉婭身子前傾,歪著頭盯著阿卡麗的眼睛說:“也不知道師尊怎麼教導你的,居然能讓你乖乖的用這兩把武器……”

阿卡麗輕笑一聲,拍拍屁股站起身來說:“現在好了,代表‘護’的這把斷了,以後我就可以盡情的殺戮……”

艾瑞莉婭對她翻了個白眼,輕佻的說:“還代表‘護’的斷了,怎麼不是‘殺’的斷了?再說……兩把都在的時候也沒見你有什麼收斂……哪個倒黴的敵人遇到你,還不是死的悽慘……”

阿卡麗沒理會她,漫步走向凱南說道:“喂,小耗子。身上有什麼兵器,拿出來。”

“啊……?”凱南一臉無辜的抬起頭,看向神色冷峻的阿卡麗,接著說:“你……你要幹嘛呀?”阿卡麗低下身子按住凱南的頭,不耐煩的說:“廢什麼話!都拿出來。”凱南不情願的在身上掏了掏,拿出幾十枚手裡劍來。

阿卡麗皺著眉頭追問道:“就這?沒了?”凱南怯聲怯語的答道:“沒……沒了呀……”這時阿卡麗蹲下一把抓起凱南的腳,倒吊著拎起來用力地甩了幾下,說:“你一個忍者,出門就帶幾枚手裡劍?”凱南被晃的頭暈眼花,苦叫道:“哎呀你幹什麼!快放我下來!”眼看他身上也確實沒其他的兵器,阿卡麗隨手把凱南丟在一邊,“嘖”了一聲嘀咕道:“看來,還真得回寺院一趟……”然後瞄了一眼艾瑞莉婭,又小聲說:“也不知道來不來得及……”

凱南剛忙連滾帶爬的跑到慎的身後,生怕阿卡麗又來戲弄他。這時的慎,盤坐在地,神情淡定的閉目冥想,右眼上被射傷的痕跡還依稀可見。感覺到有人過來,便緩緩的睜開雙眼,起身對眾人

說:“你們安心休息一會兒,我來負責在附近看護。”說著就向西走到林邊,抬頭望向遠處柔和的佛光。

眾人伴著月色,在樹下休整了幾個小時。連番苦戰,雖然心神疲憊,但是每個人都沒有放鬆心情,半夢半醒間,就這樣度過了一個少有的寧靜夜晚。

天將破曉,晨光微現。慎起身叫醒大家,準備各自出發。

阿卡麗、凱南帶領著一眾寺僧向北行,慎跟艾瑞莉婭繼續向東。而劫在昨晚也沒怎麼休息就獨自一人悄無聲息的趕回均衡寺院。

臨行分別前,眾人幾度寒暄,凱南不捨的對艾瑞莉婭說:“艾瑞莉婭姐姐,你無論去到何種地方,都要小心呀,早去早回,我跟大家會堅守到你回來的!那個時候的你,一定可以守護艾歐尼亞,趕走帝國侵略者!”

艾瑞莉婭笑著對他點了點頭,又看向阿卡麗,而阿卡麗卻是面北而立,站在遠處,沒有來道別。艾瑞莉婭心想,阿卡麗應該是不喜歡告別,畢竟從小一起長大,現在要分開了,再多說什麼也只會徒生感傷,她便也沒主動過去跟阿卡麗說話。隨後對眾人揮手示意,就跟著慎往普雷西典行去……

早早趕回均衡寺院的劫,這個時候已經回到了山上,獨自一人在後山的一處崖邊靜坐。身邊雲霧繚繞,偶爾會聽到幾聲鳥鳴獸叫。正在劫靜心盤坐的時候,在他身後瀰漫的雲霧中,走出來一個人,卻是與他對陣過的帝國刺客,泰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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泰隆帶著兜帽,帽子下隱約可見一張陰沉的面容,開口對劫說:“昨天那一戰,你可還盡興?”他繼續往前走了幾步,說道:“可惜,最後那一擊,還是稍欠火候。”劫一雙銳利的電眼一睜,頓時身邊的雲霧中掠過一陣殺氣,他跟泰隆之間的霧氣四散飄開。

劫緩緩的說道:“殺你,卻綽綽有餘。”

泰隆笑道:“哎呀,我區區肉體凡胎,自然是抵擋不了。不過,你想要屠魔,也是難呢。”劫依舊背身不動,說道:“有何目的。”泰隆邪笑道:“我一個小卒能有什麼目的?上頭下達什麼命令我就照做罷了……不過,我倒是覺得,眼下的符文之地,和諧的像一個動物園,你這樣的猛禽兇獸,被關在裡面失了野性。”劫不屑的說:“你不也是一樣困在其中。”泰隆搖了搖頭說道:“當你看到圍欄外的世界,就不會這樣淡定了。像帝國統領那種的惡魔之力,只是鳳毛麟角,等你見識過更強大的力量,我相信你會做出正確的選擇。”

說完,泰隆的身影便消失不見,留下劫一人依舊平靜的坐在崖邊,無聲無息的融入深山雲霧之中。

東行的艾瑞莉婭跟慎兩人,神色匆匆的趕了半天的路,眼下已經可以看到遠處的普雷西典城,那邊的空氣中還飄散著一縷縷黑煙,曾經高聳的標誌已經不見,普雷西典的位置,遠眺之下,更像是一座荒山。

師徒二人眼看就快到了,便放慢腳步,徐行途中少有言語,艾瑞莉婭想著昨夜慎對自己的語重心長,但自己卻甩身而去,沒予理會,心中甚是愧疚,一路上便自顧自的低頭走著,不敢面對他。

眼看就要回到普雷西典,艾瑞莉婭心中五味陳雜,想到那恢弘的聖域如今已化為焦土,城中更有無數受難的人民,她的面色不禁變得更加落寞。

慎在一旁注意到她的神情,便開口說道:“艾瑞莉婭,這段時間,你表現的很好,你的決心與意志,從你的那把武器中就能看得出來。”

聽到這,艾瑞莉婭眼睛一亮,趕緊問道:“對呀,我的這把刀刃,之前您給我的時候,只是說我的能力更適合用它。”

隨即艾瑞莉婭左手伸出食指中指,捏起劍訣從身後劃到前胸,那把雕花流火狀的無柄飛刃,也從身後跟著她指尖方向流轉到了身前,然後繼續說:“我透過常年的勤學苦練,雖是能熟練的操控它,可是這把刀從前卻從沒發生過變化。在那夜我與帝國賊人對陣後,它竟然不僅能便化長度形狀,甚至會憑空一分為二。師尊,這究竟是因何緣故?”

慎對她說:“這把武器,很久以前便存在了。傳說是在聖域雙塔建成之時,聚天地靈氣渾然天成之物,本身無根無形,卻也能引萬源、化萬狀。在你誕生之日,它就變成一把五寸短刃出現在你的身邊。而你漸漸長大,展現出來用意念控物的能力,也

與這把刀十分的親和。卡爾瑪大師佔算你是引領艾歐尼亞度過劫難的領導者,這把刀刃就是你意志的化身,你的心志、意志越強大,便會透過它展現出越強大的實力,而這刀鋒也會身變得更加銳利。”

艾瑞莉婭聽到這,點了點頭,更加堅定自己內心的信念,說道:“嗯,師尊放心,我這次聽從卡爾瑪大師的啟示,既然已經決定前往暗影島尋求解答,無論千難萬險,也要帶回拯救艾歐尼亞的方法。”艾瑞莉婭看向慎,繼續問道:“對了,師尊。那暗影島您可知曉一二?傳聞是個邪惡兇險之所,我也不是懷疑……可是為何卡爾瑪大師的啟示會指向那種地方……”

慎說:“我的暮光之眼也看不透那裡,只有層層黑霧。傳說很久以前,符文之地遭受過多次浩劫災難,正義的英雄們最後都戰勝了邪惡勢力。而原本暗影島也是一座聖地,卻在多次戰爭中被毀滅,成為了一座被死亡與怨靈佔據的邪惡孤島,籠罩在了黑霧之中……”

艾瑞莉婭心裡雖然對那片神秘的土地感到一絲恐懼,卻也是故作堅強的說:“嗨,管他有什麼鬼怪,我今次便要單槍匹馬的闖它一闖……”

慎搖了搖頭說:“你怎麼會是一個人去呢……”

艾瑞莉婭一臉疑惑的“啊?”了一聲,不解的看向慎,心想,“難道師尊會派人陪同?那也好,總比一個人去撞鬼更安心……”可是她又礙於面子,怕被笑話膽小不敢自己去,沒有追問慎是否有人同去,而慎也沒有繼續說下去。

橙紅色日光慢慢斜到二人的身後,前面的天空變得昏黃,在不遠處,已經可以看到稀疏的火光,兩人走了半晌,再次回到了普雷西典城下。

搖曳的燈火,照出一片破敗的景象;瓦礫的街道,再也不見熙攘的人群……

滾滾濃煙在內城中央升起,其他地方的火已經被救援的人們撲滅,斷壁殘垣下侵染一地的血液還依稀可見。怕出現二次傷害,大多數的人都被安排在了城外,搭起了臨時住所。救援行動正有條不紊的進行著,眾人看到艾瑞莉婭跟慎的到來,也變得更有鬥志,簇擁著他們巡視災後的情況。

在一系列安排整頓後,慎對艾瑞莉婭說:“你先在這裡幫忙,我到內城看看,畢竟這次災難也許並不簡單,看能否尋得蛛絲馬跡。”

艾瑞莉婭說:“師尊您小心,內城的火還沒完全熄滅,注意安全。”說罷就各自忙碌。

正當艾瑞莉婭在城外營帳幫忙的時候,聽到不遠處傳來一個小女孩的哭喊聲。

“你們幹嘛!別欺負我姐姐!”艾瑞莉婭順著聲音的方向看去,一個十一二歲的紅髮小女孩正張開瘦小的雙臂,攔住幾個受傷的城民,小女孩的左手還緊緊握著一隻毛絨玩具熊。

艾瑞莉婭隨即走了過去,聽到他們在爭吵。

“喂!臭丫頭!快滾開!我們不歡迎這等妖邪之物!”受傷的城民指著小女孩身後一個倒在地上的人吼道。

紅發小女孩帶著哭腔說:“姐姐就是想幫忙醫治你們,她人很好的,看到你們受傷,過來施救,你們這些人不但不感謝,還要欺負她!”

圍在一起的城民卻依舊言辭激烈的說:“哼!誰需要妖物的幫助!也不知道她用的是什麼蠱惑人的妖術!這種不祥之物趕快滾出聖域!說不準這次的災難就是她帶來的!”

旁邊的人也在細聲細語的議論著,隻言片語中也可聽出都是一些不友善的話。

這時,艾瑞莉婭推開人群走了過來,安撫大家說:“諸位,先別激動,究竟發生何事?不管怎樣,也不能欺凌這樣一個小妹妹。”

眾人看到艾瑞莉婭,情緒稍有緩和,但是依舊態度強硬的說:“艾瑞莉婭大人,你有所不知,這個小女孩,早在之前就帶著那個不祥之物進到城裡,後來被趕了出去,隨後就發生了聖域的災難。現在居然還敢出現在這,定會再次給我們帶來禍亂,可不能留……”

艾瑞莉婭跟眾人交談時,小女孩就轉身扶起了身後倒在地上的一名少女。艾瑞莉婭也走過來蹲在這兩人身旁,仔細打量著她們。這紅發小女孩一雙水汪汪的大眼睛,正羞怯緊張的看著艾瑞莉婭,小女孩的雙手,正緊緊扶著被她稱為姐姐的少女。